二文不等阿媚把話說完,便面色一沉,上前搭在雲紫璃的手腕之上。
片刻,只見他面色微變,不由分說,便自邊上取了銀針,快速爲雲紫璃又施了幾針。
那日,無瀾自皇宮將雲紫璃救出之後,他便傾其所能,開始爲雲紫璃做了止血治療。
其中,更是輔助有許多名貴藥材!
原本,二文以爲,雲紫璃的出血,這就該止住了謫。
可,天不遂人願!
他也沒想到,她這纔剛醒,便又開始血流不止幻!
無瀾進到輦內之時,雲紫璃已然面無血色的仰躺在牀榻之上。
而此刻,她身下的錦褥,早已被血水浸溼。
在牀榻邊上,二文滿頭大汗,正爲雲紫璃施針急救。
無瀾心下一驚,鳳眸微眯,劍眉攏成川字問道:“怎麼回事?”
“我……”
阿媚眉心緊皺,直言道:“方纔姐姐醒了,我便將杏兒的事情告知了她……”
聞言,無瀾面色倏然一沉,卻顧不得責怪阿媚,而是轉頭看向剛剛將行鍼告一段落的二文:“可有需要本太子做的事情?”
二文伸手,拭了拭額際的汗水,看向無瀾,十分恭謹的拱手說道:“想要娘娘活命,需要幾味寶藥,需殿下儘快找齊!只是這些藥,太過珍貴,若殿下要找,只怕會耽誤了你回國的行程!”
“無妨!”
無瀾斬釘截鐵的點了點頭,道:“你只需將藥名和出處寫下即可!”
***
吳都,皇城之內。
赫連遠回到承乾宮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命三文去尋找朗月的下落,並吩咐蕭騰,去一一調查雲紫璃臨產之時在仁和宮當值的奴才。
此刻,他仍能清晰記起,在他離開前夜,與雲紫璃說過的話。
她既是說過,會等他回來,便一定會信守諾言。
即便,事情真的如青蘿太后所言,她是難產而死。
但是,有些事情,他也一定要弄個明白!
身爲帝王。
他自小在這深宮裡長大。
對深宮之中的權力傾軋,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是以,他絕不相信,雲紫璃僅是難產而死。
若是難產而死,又何來之後大火?!
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巧合到,處處都透着蹊蹺!
是夜,殿外,寒風呼呼,大雪紛飛。
雪夜之下,整座皇宮,萬簌俱靜!
不久,一文進了寢殿。
有些躊躇的看了眼正吩咐乳母給皇長子餵奶的赫連遠,他恭身上前行禮:“啓稟皇上,大長公主殿下到了。”
赫連遠聞言,擡頭看向一文。
迎着他的視線,一文低垂了眼簾道:“不過皇上最好有些心理準備,殿下他……”
見一文面色凝重,赫連遠緊皺了眉宇,待乳母抱着皇長子退到一邊去餵奶時,他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常服,快步出了寢殿。
寢殿裡,安陽大長公主雖身着華服,卻髮髻散亂,眼神不安的蜷縮在角落裡。
看着赫連遠帶着一文入內,她目光瑟縮了下,又往角落裡縮了縮。
赫連遠遠遠見了,目光微微閃爍了下,不由快行兩步:“大姑姑……”
然,安陽大長公主看到他,卻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驀地驚叫一聲,從角落裡躥起,步履不穩的向遠處的角落躲去。
見她如此,赫連遠俊美的容顏上,盡是痛惜之色。
一文察言觀色的看着赫連遠,小心翼翼道:“屬下找到大長公主的時候,她正在毫無節制的食用五石散……”
“呵……”
赫連遠冷笑一聲,面色微斂。
何爲毫無節制?
不就是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一個已經瘋了的人,居然還能想吃多少五石散,就有多少五石散……
微眯着眸子,看着安陽大長公主一臉戒備的樣子,赫連遠沒有繼續上前,而是淡聲問道:“四文呢?”
提起自己的兄弟,已然痛失二文的一文,面色沉痛:“屬下正在找……”
也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赫連遠皺眉,又看了安陽大長公主一眼,對一文吩咐道:“讓太醫院幫助大姑姑戒除五石散,想法子讓她恢復神智!”二文不等阿媚把話說完,便面色一沉,也顧不上隔帕子,直接上前搭在雲紫璃的手腕之上。
片刻,只見他面色微變!
“怎麼樣?”
阿媚見二文的臉色變了,頓時更緊張了。
二文不由分說,緊皺着眉頭自邊上取了銀針,快速爲雲紫璃又施了幾針。
那日,無瀾自皇宮將雲紫璃救出之後,他便傾其所能,開始爲雲紫
tang璃做止血治療。
其中,更是輔助有許多名貴藥材!
原本,二文以爲,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雲紫璃的出血,應該止住了。
可,天不遂人願!
他也沒想到,她這纔剛醒,便又開始血流不止!
她在醒來之後,定是受了什麼刺激纔是。
無瀾進到輦內之時,雲紫璃正雙眸緊閉,面無血色的仰躺在牀榻之上。
而此刻,她身下的錦褥,早已被血水浸溼。
在牀榻邊上,二文滿頭大汗,正爲雲紫璃施針急救。
無瀾心下一驚,鳳眸微眯,劍眉攏成川字問道:“怎麼回事?”
“我……”
阿媚眉心緊皺,直言道:“方纔姐姐醒了,吵着要回去,我便將杏兒的事情告知了她……”
聞言,無瀾面色倏然一沉,卻顧不得責怪阿媚,而是轉頭看向剛剛將行鍼告一段落的二文:“可有需要本宮做的事情?”
二文伸手,拭了拭額際的汗水,看向無瀾,十分恭謹的拱手說道:“想要娘娘活命,還需要幾味寶藥,還請殿下儘快找齊!只是這些藥,太過珍貴,若殿下要找,只怕會耽誤了殿下回國的行程!”
“無妨!”
無瀾斬釘截鐵的點了點頭,道:“你只需將藥名和出處寫下即可!”
“好!”
如今寄人籬下,二文心裡想的是如何保住雲紫璃的性命,也沒跟無瀾客氣,直接去開了方子。
***
吳都,皇城之內。
赫連遠回到承乾宮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命三文去尋找朗月的下落,並吩咐蕭騰,去一一調查雲紫璃臨產之時在仁和宮當值的奴才。
此刻,他仍能清晰記起,在他離開前夜,與雲紫璃說過的話。
她既是說過,會等他回來,便一定會信守諾言。
即便,事情真的如青蘿太后所言,她是難產而死。
但是,有些事情,他也一定要弄個明白!
身爲帝王。
他自小在這深宮裡長大。
對深宮之中的權力傾軋,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是以,他絕不相信,雲紫璃僅是難產而死。
若是難產而死,又何來之後大火?!
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巧合到,處處都透着蹊蹺!
是夜,殿外,寒風呼呼,大雪紛飛。
雪夜之下,整座皇宮,萬簌俱靜!
不久,一文進了寢殿。
有些躊躇的看了眼正吩咐乳母給皇長子餵奶的赫連遠,他恭身上前行禮:“啓稟皇上,大長公主殿下到了。”
赫連遠聞言,擡頭看向一文。
迎着他的視線,一文低垂了眼簾道:“不過皇上最好有些心理準備,殿下他……”
見一文面色凝重,赫連遠緊皺了眉宇,待乳母抱着皇長子退到一邊去餵奶時,他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常服,快步出了寢殿。
寢殿裡,安陽大長公主雖身着華服,卻髮髻散亂,眼神不安的蜷縮在角落裡。
看着赫連遠帶着一文入內,她目光瑟縮了下,又往角落裡縮了縮。
赫連遠遠遠見了,目光微微閃爍了下,不由快行兩步:“大姑姑……”
然,安陽大長公主看到他,卻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驀地驚叫一聲,從角落裡躥起,步履不穩的向遠處的角落躲去。
見她如此反應,赫連遠腳步一滯,俊美的容顏上,盡是痛惜之色:“大姑姑!”
往日,赫連遠一聲大姑姑,必定讓安陽大長公主展顏。
可是今時今日,安陽大長公主卻對他的呼喚置若罔聞,整個人護着懷裡的東西,不停的往角落裡鑽。
“大姑姑手裡拿的是什麼?”
赫連遠上前一步,安陽大長公主便後退一步,他算是看出來了,安陽大長公主根本不讓他靠近,便也停了腳步,駐足不前。
“是五石散!”
一文察言觀色的看着赫連遠,小心翼翼道:“屬下找到大長公主的時候,她正在毫無節制的食用五石散……”
“呵……”
赫連遠冷笑一聲,微斂的雙眸中,幽光閃閃。
何爲毫無節制?
不就是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一個已經瘋了的人,居然還能想吃多少五石散,就有多少五石散……
微眯着眸子,看着安陽大長公主一臉戒備的樣子,赫連遠沒有繼續上前,而是淡聲問道:“四文呢?”
提起自己的兄弟,已然痛失二文的一文,面色沉痛:“屬下正在找……”
也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赫連遠皺眉,又看了安陽大長公主一眼,對一文吩咐道:“讓太醫院幫助大姑姑
戒除五石散,想法子讓她恢復神智!”
“是!”
一文頷首領命,恭身退了下去。
一文將安陽大長公主帶走之後,已是時過二更。
赫連遠即便因連日趕路,而滿目通紅,卻也未曾歇下。
期間,陳鶯來過,如煙也來過,卻都被他拒之門外!
世間,有哪一個女子,不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的樂兒,自然也想。
但是在她生時,他做不到。
如今,她生死不明,他又豈能讓那些女人佔去屬於她的位置?!
此刻,偌大的承乾宮大殿裡,空空蕩蕩的,只赫連遠孤身一身,望着周圍金碧輝煌的擺設,他的心裡卻空落的難受。
緩步上前,朝着龍椅走近,他伸手撫摸着明晃晃的龍椅,面色頹然,有些失力的靠着龍椅滑坐在地,面色幽沉,俱顯殤懷!
雙眸之中,溫潤浮現。
他在心裡,回想着雲紫璃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此刻,他的腦海中,有關於她的一切,都是那麼清晰。
清晰到,他想起她曾說過的話,竟有些癡癡的勾起了嘴角。
許久,他便一直那樣癡癡的坐着,不曾移動過分毫。
過去,他顧慮太多。
多到,必須將對她的感情,狠狠的壓於內心最深處,多到,只想着等一切塵埃落地,才安安心心的跟她過日子。
如此,不過是爲了這張龍椅!
但!
如今,她生死不明。
而他,卻纔幡然悔悟!
什麼後宮,什麼權力,都及不上她在他身邊多留片刻!
可這一切,終究是不可能了嗎?
只心中想到不可能三個字,他便頓覺心如刀絞!
殿門,吱呀一聲,自外推開。
殿外,寒風,夾雜着雪花,四下席捲。
一直在承乾宮伺膳的宮女秋兒,領着幾個小宮女,端着晚膳一路進殿。
在赫連遠身前不遠處停下腳步,秋兒屏息垂首,恭聲道:“皇上,晚膳已然又溫過一次,您趁熱用些吧!”
“擱着吧!”
悶悶的,如是說了一聲,赫連遠擺了擺手,不見有任何要用膳的動作。
秋兒眉心輕蹙,卻是無奈,只得對身後的幾個小宮女揮了揮手,與衆人一起,恭立一側,靜靜的等着。
自到了晚膳時辰,她便帶着幾個宮女將晚膳端來了承乾宮。
但,自始至終,赫連遠一直粒米未進。
她端來的膳食,早已涼透了幾回。
實在不得已,方纔她只得有將晚膳端回了御膳房,溫過之後才又端了回來。
可,即便如此,赫連遠卻仍舊沒有要用膳的意思。
此刻,她心裡雖急,卻又不敢拂了聖意。
無奈,只得繼續在邊上等着。
須臾,領命去調查仁和宮當值奴才的蕭騰回返承乾宮。
一進門,便見赫連遠靠坐在地板上,蕭騰面色微變了變。
見他進來,秋兒眸色一閃,不禁面露乞色的望向他!
不用問,蕭騰也知此刻是何狀況。
心下一陣心疼,他面色凝重的快步行至近前,而後噗通一聲歸落在地:“皇上,這幾日裡,您一直不眠不休,粒米未進……臣知您心中悲慼,可皇上可否想過,若皇后尚在,也定不想您如此糟蹋龍體……皇上,臣求您了,您就勉強進些膳食吧!”
蕭騰的話,說的情深意切,到最後,竟是雙眼一紅,直接落了淚。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赫連遠!
赫連遠的視線,輕輕的掃過蕭騰的淚眼,輕挑了眉,語氣中透着幾許清冷:“朕讓你查的事情,你可查過了?”
見赫連遠如此,蕭騰心下不禁一沉!
他知道,這次,他的主子,是真的傷了心的。
無奈在心中悠悠一嘆,他深吸口氣,垂首回道:“那日,在仁和宮裡當差的奴才,皆都死於大火之中,最後到過仁和宮,卻倖免於難的,只有太醫院的幾位醫女,還有……”
驀地,雙眸緊眯,赫連遠眸中神情晦暗不明:“還有誰?”
“還有……”微微擡眸,榮昌凝着赫連遠的神情,緩聲回道:“還有太后娘娘、孫姑姑和伶貴妃!”
“太后、孫姑姑和陳鶯?!”
眉心緊皺了下,赫連遠心思微轉。
看樣子,青蘿太后當時真的見過樂兒。
那麼,她說的那些話,便有可能是真的。
樂兒說,瞎了眼纔會信了他……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插在他的心口,讓他一想起,便心中絞痛不止!
蕭騰不知赫連遠在想什麼,輕點了點頭,應
道:“太后娘娘和伶貴妃身份尊貴,臣不敢過問,孫姑姑……陪着太后入了佛堂,臣亦無法詳細問過!”
在這深宮之中,等級制度何其森然。
於蕭騰而言。
青蘿太后和陳鶯是主,他只是僕。
此刻若沒有赫連遠的旨意,他是萬萬不可前去調查的。
蕭騰心中在顧慮什麼,赫連遠自是明白的。
不過,他也知道,便是蕭騰親自去問,青蘿太后也只會百般狡辯,絕對不會說實話!孫姑姑多年來一直跟隨在青蘿太后身側,青蘿太后說什麼,她自然也會說什麼。
至於陳鶯……
他皺了皺眉,眸華輕斂,看着近前的蕭騰問道:“那幾個醫女,你可曾問過話了?”
“是!”
蕭騰微微頷首,垂首回道:“那日在皇后娘娘誕下皇長子之後,那幾位醫女便奉二文的命令,退離了仁和宮…”話說到這裡,他微微擡眸,瞥了眼赫連遠。
“然後呢?”
赫連遠輕擡眸首,對上蕭騰的雙眼。
蕭騰抿脣回道:“她們說,皇后娘娘當夜,確因臨盆,而引發血崩,在誕下皇長子之後,更是血流不止,即便太后娘娘親自喂她服下止血藥,也已回天乏術……”
聞言,赫連遠心底一痛,緩緩的瞌上雙眸。
她,果真是死於難產麼?
是因爲,誕下皇子後,血流不止麼?
當年他被青蘿太后追殺時,也曾身負重傷,血流不止,那種血液一點一滴自身上流逝的感覺,冰冷的讓人發寒。
可那時候的他,卻不覺得冷,只想着要活下去。
因爲是她,是她捨棄了自己性命,寧可墜崖也要換他活命!
是她,給了他重生的溫暖。
可是,當她血流不止時,他卻不在她的身邊。
在這深宮之中,竟沒有一個人,給她一絲溫暖,只任她那樣死去……
心中,想到這些,赫連遠頓時淒涼冰冷,眼角再次浮現淚意。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可他,卻終是忍不住,爲她心疼,爲她落淚!
深深的,吸了口氣,咬牙之間,復又睜開雙眼,他對蕭騰命令道:“傳伶貴妃!朕要親自與她問話!”
“喏!”
蕭騰垂首應聲,起身向外,離開大殿。
陳鶯所居的宮殿,距離承乾宮不算太遠。
蕭騰領旨後,命小太監去傳陳鶯,再到陳鶯抵達承乾宮,一前一後,也不過才一刻鐘的功夫。
甫一入殿,陳鶯便在昏暗的燈光下,尋到了赫連遠的位置所在。
此刻,他仍舊維持着先前的姿勢。
獨自靠坐在龍椅之前,一副頹然模樣。
陳鶯深吸口氣,蓮步輕擡,緩緩上前:“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早已知道。
雲紫璃於他的重要性。
此刻,見他如此,並不覺有多奇怪。
是以,從進殿,到行禮,她事事恭心,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穩重如儀,從不曾有過半點疏失。
“此刻,朕問你的話,你必要如實回答,不可有半殿謊言!”幽幽的,凝睇着陳鶯,赫連遠的雙眸之中,不見以往那抹溫和,有的,只是淡淡的清冷與疏離。
聞言,陳鶯心頭一顫。
但是,她的面上,卻絲毫不見緊張之色。
只見她輕點了點頭,輕輕應了聲是!
赫連遠面色冷沉,輕聲問道:“朕聽聞,當夜,除卻太后和那些醫女,你也曾到過仁和宮!”
“是!”
陳鶯狠狠的,用力咬了下舌頭,清明的雙眸之中瞬間浮上水霧。依舊保持着福身的姿勢,眸華輕擡,她迎着赫連遠的視線,深深凝望:“那夜,臣妾聽聞皇后娘娘臨產,便趕了過來,卻不想最後皇后娘娘她……”
“朕只問你……”赫連遠淡淡的,別開視線,不她鶯梨花帶雨的模樣:“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太后可有加害皇后?”
陳鶯黛眉一顰,身形輕顫着跪落在前。
面上,瞬間清淚漣漣,陳鶯顫聲說道:“皇上請相信太后的話,娘娘那日,確實是難產血崩而歿的。”
眉梢,輕輕一擡,赫連遠的鷹眸之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
自龍椅前起身,他緩步來到陳鶯身前。
伸手攫住她尖削細潤的下頷,他聲如鬼魅的問道:“那場火你可知是怎麼回事?”
陳鶯搖了搖頭,一臉狐疑之色。
“臣妾離開仁和宮時,殿裡尚是好好,不曾起火。”爲了應證自己所言非虛,她補充說道:“此時千真萬確,臣妾絕無半點隱瞞,但凡當日活下來的人,都可以爲臣妾作證!”
聞言,赫連遠微眯着眸
子,攫只陳鶯下頷的手微微用力。
“皇上?!”
陳鶯吃痛,微蹙着眉。
“你先退下吧!”
赫連遠鬆開手,轉身重回龍椅前,示意陳鶯先行退下。
他早知從陳鶯嘴裡問不出什麼,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問上一問。
結果,還是如他所料。
陳鶯脣角微彎,垂首起身:“臣妾告退!”
她以後的日子,還很長。
不差這一兩日!
待陳鶯離去之後,蕭騰便復又進了大殿,與他同行的,還有去查探朗月下落的三文!
赫連遠見三文回來,不禁緊皺了眉頭:“可有朗月下落?”
“是!”
三文恭身頷首:“朗月被大長公主殿下囚禁在大長公主府,臣已然將他帶到,如今他正在殿外候旨!”
赫連遠聞言,眸光如電。
他臨走的時候,便跟安陽大長公主交代過,讓她將朗月軟禁,如今朗月也確實囚禁於大長公主府沒錯,若是這樣,那麼樂兒最後又怎麼會說出那句話?
難道是他想錯了?
“皇上?”
見赫連遠半晌兒無語,三文不禁有些遲疑出聲!
赫連遠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蹙眉重回龍椅落座,他大手一揮,沉聲道:“傳朗月進來!”
“是!”
三文應了聲,轉身向外走,但是走了幾步,他卻又轉了回來,對赫連遠恭身稟道:“方纔臣自大長公主府回宮的時候,路上遇到了國舅爺,他要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求見皇上!”
初時,三文提起國舅爺的時候,赫連遠第一個想到的,是北燕太子獨孤煜!
但是轉念一想,若獨孤煜此刻真的到了吳國,只怕會直接提劍殺進皇宮,哪裡會去攔住三文求見於他?
是以,三文口中的國舅爺,當是雲紫生纔對!
想到雲紫生,赫連遠蹙起的眉頭驀地又是一緊!
雲紫生這個時候見他,是想要找死的節奏啊!
見赫連遠眉頭皺的緊到不能再緊,三文低垂着頭,斟酌片刻,方纔嗡聲說道:“雲紫生說有重要的事情,要當面稟報皇上,說是……事關皇后!”
雲紫生那國舅爺,根本就是個冒牌貨。
這點三文當然知道。
不過雲紫璃在時,沒有發作他,他在世人眼裡,確實是大吳國的國舅爺沒錯!
三文比誰都清楚,赫連遠這個時候不會樂意見到雲紫生,這也是他方纔遲疑的原因,不過轉念想到雲紫生說有要事要稟報皇上,且事關皇后娘娘時那一臉急切的模樣,他到底還是開來口。
倘若,雲紫生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皇上,讓他給半路攔了,這後果他可承受不起!
“皇上!”
等了片刻,三文仍舊沒有等到赫連遠的命令,不禁擡起頭來,卻聽赫連遠微眯着眸子,淡淡說道:“先傳雲紫生進來!”
雲紫璃本該早早處置了雲紫生,卻容他苟延殘喘至此,可他現在卻自己送上門來,他跟皇后許久不見,能有什麼事關皇后的事情稟報?
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赫連遠冷笑一聲,在心中暗歎:罷了,不管雲紫生所爲何來,他不介意替雲紫璃送雲紫生一程,
***
片刻後,雲紫生跟着三文進入大殿。
自進入大殿,便不敢擡頭,他顫巍巍的在大殿中央停下腳步,朝着赫連遠叩拜如儀:“罪民雲紫生,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罪民?”
聽雲紫生自稱罪民,赫連遠微眯的鳳眸中,幽光閃爍。
“是!”
雲紫生將額頭貼在冰涼的地板上,顫聲說道:“罪民並非皇后的親弟弟,卻受命於太后娘娘欺瞞皇后多年,實乃死罪!”
赫連遠冷哂!
懶得跟雲紫生多費脣舌,他直接開口道:“既是如此,你還活着作甚?來人,將雲紫生拖下去,即刻杖斃!”
雲紫生雖然早已料到赫連遠必定不會饒了自己,卻沒有想到這才一上來就被喊打喊殺!
按理說,皇上不是應該先問他關於皇后的事情嗎?
“皇上!”
雲紫生渾身一抖,高呼一聲,聲音顫的越發厲害,不敢再有絲毫耽擱的搬出救兵來:“罪民是受四文大人所託前來,還請皇上容罪民稟明罪民所知,再處置罪民!”
雲紫生的一聲四文大人,讓三文的臉色猛地一變!
“你見過四文?”就連上位上的赫連遠,也眸華大開,身體前傾,沉聲問道:“他在哪裡?”
四文怎麼會跟雲紫生牽扯到一起的,赫連遠不清楚。
但是,若是他真的是受了四文的託付而來,那麼他要說的事情,便真的跟雲紫璃有關纔對!
“啓稟皇上!”
雲紫生渾身忍不住的顫抖着說道:“四文大人被罪民藏了起來,如今很安全,不過四文大人渾身是傷,手筋腳筋也全都被挑斷了,還需早些派太醫過去診治……”
聽了雲紫生的話,赫連遠和三文的臉色全都起了變化!
渾身是傷?手筋腳筋盡數被挑斷?
四文他……只怕是廢了!
暗暗地,沉下一口氣,赫連遠冷聲問着雲紫生:“他讓你跟朕稟報什麼?盡數稟來!”
“是!”
雲紫生仍舊匍匐在地,將四文交代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知赫連遠知道。
其中,聽到四文和安陽大長公主在雲紫璃臨產當夜到慈寧宮探病時被青蘿太后下藥,到事後四文被折磨將死,安陽大長公主被喂服五石散時,赫連遠面色冷凝,置於腿上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
果然是青蘿太后!
青蘿……那個賤人!
赫連遠其人,越是生氣,便越是鎮定。
是以,在聽完雲紫生的講述之後,他整個人神情冰冷,鎮定的讓人心驚。
見狀,三文那叫一個膽寒,低垂着頭,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沉默許久,赫連遠終於再次開口,聲音卻低沉的讓人倍覺壓抑:“你是太后的人,如何如今卻幫着四文?”
雲紫生在他的威壓之下,饒是壯着膽子,卻仍舊難抑周身恐懼:“罪民以前確實受命於太后不假,但是在那幾年裡,姐姐……皇后對罪民的好,卻也是真到不能再真!罪民不是什麼好人,卻也是有心的!””
語落,大殿內一片靜寂。
“帶太醫跟着他去給四文診治!”
赫連遠看着雲紫生一眼,只如此,淡淡地,對三文吩咐了一聲,便開始面無表情地整理着自己的寬大的袖擺,道:“傳朗月進來!”
“是!”
自家主子一扯袖子,便你說明他心情極爲不好,三文一見,忙不迭的應了聲,帶着雲紫生退了下去。
在三文將雲紫生帶下去之後,赫連遠仍舊在繼續扯袖子的動作,且力氣越來越大!
不久,朗月穩步而入。
經過多日修養,他身上的傷,已然結痂,如今換了新衣,不知內情者一眼望去,根本不知他身上有傷。
甫一進殿,看見龍椅上安坐的赫連遠,他眸光一閃,低垂了頭,恭身朝着赫連遠行禮:“奴才參見皇上!”
“免禮!”
淡淡地,讓朗月免了禮,赫連遠緊皺了眉宇,端詳朗月片刻,方纔出聲說道:“這裡沒有外人,舅父不必自稱奴才,數日不見,舅父一切可好?”
“承蒙皇上掛念,一切都好!”
朗月恭了恭身,從善如流地挺直了背脊,不再自稱奴才。
“舅父當然會覺得好!”
赫連遠有些疲憊的靠在龍椅上,悻悻笑道:“皇后已歿,舅父大患得除,必定心神舒暢,好的不得了!”
“微臣惶恐!”
朗月身形一顫,連忙跪下身來,誠惶誠恐道:“皇上明鑑,皇上對皇后一片真心,微臣看在眼裡,早已去了算計皇后的心思,若非安陽大長公主將屬下禁足於公主府內,皇后出事之時,微臣定會全力救助……”
“是嗎?”
赫連遠勾脣,笑容微冷,顯然不太相信朗月的話,伸出手來,輕撫眉心,他滿是疲憊道:“關於皇后的事情,舅父就只想對朕說這些嗎?”
朗月聞言,擡頭看了赫連遠一眼,緊皺着眉頭說道:“不瞞皇上,此事乃是青蘿太后所爲!”
“哦?”
赫連遠挑眉,滿是懷疑道:“舅父被大長公主囚禁於公主府中,竟還能如此手眼通,知道事情是青蘿太后所爲?”
“是大長公主!”
朗月爲了表示自己沒有說謊,直視赫連遠的雙眼,鎮定說道:“太后毒辣,害死皇后之後,竟還想着利用雲紫鳳毀屍滅跡,卻不想雲紫鳳被大長公主生擒……大長公主氣極,又怕青蘿太后殺人滅口,在命人將雲紫鳳押入大長公主府之後,便去找青蘿太后討要說法,卻不想一去不返……”
“南宮月朗!”
驀地,沉聲打斷朗月的話,赫連遠騰地一下,從龍椅上霍地起身,三兩步便跨到了朗月面前,擡起一腳便將他踢飛了出去:“到了現在還想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