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雲紫璃好不容易止了吐,臉色卻仍舊蒼白如紙一般。
眉心,蹙的極緊。
她自嘲的一笑,暗道自己終於知道,這陣子爲何總是沒有力氣,貪吃不說,想睡懶覺了。
其實,自上月天葵未至,她便該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只那一夜繽!
她,竟然懷了赫連遠的孩子!
老天,這是生怕她不肯回到他身邊嗎坼?
緊捂着嘴的雙手,止不住的輕顫着,她艱澀的閉了閉眼,有眼淚從眼角滑落,其中伴着喜悅,亦有苦澀。
在她身後不遠處,無瀾大紅色的長衫,隨風飄揚。
此刻,他目光深邃,神情莫測。
她,竟然有了身孕!
這孩子,當是赫連遠的無疑!
赫連遠這賤人,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許久,終是輕輕一嘆,他忍不住上前幾步。
阿媚見狀,對無瀾點了點頭,默不作聲的退了下去。
無瀾眼裡的雲紫璃,從來都是堅強、獨立的,從來清冷矜貴,可是此刻……看着扶着廊柱喘息的雲紫璃,他自是心疼不已。
緩緩伸手,修長有力的手指落在雲紫璃的頭上,他隔着她頭頂的烏黑髮絲,輕輕用力,想要籍此給她一些安慰。
男人的力道,跟女人的力道,自然是不同的。
知身後之人定是無瀾,雲紫璃忍不住輕顫了下,但是很快便放鬆下來。
感覺到她輕顫之後的放鬆,無瀾的脣角,泌出一絲淺笑,語氣格外溫柔的道:“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雲紫璃身形忍不住一僵,緩緩回過頭來,看着無瀾含笑的俊臉,她深吸口氣,而後喟然一嘆:“是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語落,她伸手撫摸着自己還未隆起的腹部……她覺得,這也許是上天,賜給她最好禮物!
爲了她腹中的孩子,她無論如何,都會讓一切好起來!
無瀾凝着她堅定的雙眼,緩緩的伸手扶住她瘦弱的肩膀,輕輕着:“以後,要辛苦你了,在那之前,所有的事情,就由我來擔!”
聞言,雲紫璃眸中,氤氳頓生!
眼前的這個男人,願意守她一世,也一直溫暖着她的心。
可,今生,她卻註定負他!
因爲此刻,在她的心底,已然有了決定!
她腹中的寶貝,是她在這個世上,除了父母兄長之外,另外一個最親最親的親人!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他缺失父愛!
不久,雲紫璃、無瀾和阿媚三人重回晚宴。
席上衆人,卻全都各懷心思,再無早前的和諧融洽。
洪家的晚宴,大都用的上好食材,可這些在吃在雲紫璃嘴裡,卻如同嚼蠟一般。見雲紫璃一直如此,無瀾便以她身子不適爲由,與洪壽說了一聲後,便準備讓阿媚送她回去。
起先的時候,洪壽還熱絡的要幫着請大夫,卻被無瀾阻止了。
待雲紫璃離開,洪壽便命人將洪欣婉送了回去。
如此,便只剩下他和無瀾了。
洪壽是個通透之人,如若不然,就算有赫連遠當靠山,也不能在商界混的如魚得水。
回想到雲紫璃早前的反應,他緊皺着眉宇,有些遲疑的問着無瀾:“侯爺,雲芝姑娘她……”
“你猜的沒錯!”
無瀾沒等洪壽把話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悠然笑道:“她有了身孕!”
洪壽聞言,心下一驚,臉色霎時變的難看起來。
“雲芝姑娘雲英未嫁,怎麼會有了身孕?”
“誰說她雲英未嫁?”
無瀾瞥了洪壽一眼,撇了撇薄脣,輕嘆道:“本侯今兒得了你的託付,前去與她提親時方知,她不過是初嫁人婦不久,便因故與夫君分離,這才流落至此……既是如此,有了身孕,也算正常!”
“是這樣啊!”
洪壽的臉色,本就難看,眼下雖然語氣平緩,卻又更難看了幾分。沉吟片刻,他復又問道:“不知雲芝姑娘的夫君……”
“她的夫君啊!”
無瀾微揚了下頷,笑的有些冷,低垂了眼瞼,他邪肆一哼:“不過是個薄情的人,那廝後院妾侍無數不說,還一個比一個囂張!如今兵荒馬亂,他帶着那些侍妾美人,也不知躲去哪裡,害得雲芝姑娘在此戰亂之際流離失所!”
聞言,洪壽心頭一動。
微微思量了下,他看着無瀾,“在下想娶雲芝姑娘爲妻一事,侯爺可曾跟她提過?”
無瀾看了洪壽一眼,淡笑着搖頭:“我知她成了親,便不曾與她提起!”
洪壽心絃鬆了鬆!
既是已然成親,還有了身孕,那麼他的正妻雲芝姑娘定是做不得了,不過如今兵荒馬亂,既是她所
tang遇非人,若她肯委身於他,便是做個貴妾,也不算委屈了她!
不過這件事,從娶妻變成納妾,已經不能讓紫衣侯出面,只得另想他法了。
想到這裡,洪壽定了定心思,替無瀾斟了杯酒,道:“此事雖然未成,不過在下還是要謝過紫衣侯!”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無瀾別有深意的瞥了洪壽一眼,端起酒盞,輕嗅了下,卻又放下了酒杯,只雍容一笑。
見狀,洪壽倒也強求。
只因他知道紫衣侯此人,喝酒要看心情!
***
話說雲紫璃和阿媚回到住處,阿媚只道雲紫璃吃不慣洪府的菜,便親自下廚,爲她做了幾道清淡的小菜。
屋裡,雲紫璃早已躺下。
見阿媚端着飯菜進屋,臉色仍舊有些蒼白的她蹙眉看向阿媚:“我還不餓,你何苦又親自下廚!”
她的話,說的極輕,語氣裡是對阿媚滿滿的感激。
“方纔在飯桌上,姐姐什麼東西都沒吃,又吐了那麼多,哪能不餓?”看着牀上病懨懨的雲紫璃,阿媚的眉頭,一直都是緊蹙着的。
前一陣,雲紫璃的胃口很好,幾乎是見到什麼就想吃什麼,且吃的多的嚇死人。
可,今日,她卻什麼東西都吃不下了。
她端起粥碗,夾了些青菜,一起遞到雲紫璃面前:“我做了些素粥小菜,姐姐多少吃一些吧!”
雲紫璃輕笑了下,剛剛張嘴,頓時又覺得胃腑之間如翻江倒海般翻涌起來。
“嘔——”
終是難受的厲害,雲紫璃眉頭一皺,急忙伸手掩住口鼻。
阿媚忙將手裡的碗筷放下,自牀邊取來痰盂。
“嘔——”
雲紫璃顧不得太多,頭往前傾,即便是夜裡未曾進食,仍是不停的輕嘔着。
“不行,我要去請大夫!”見她如此,阿媚變了臉色,放下手裡的粥碗,便要起身。
“請什麼大夫?又死不了人!”雲紫璃總算吐的過了勁兒,拿起牀邊的帕子擦着嘴,強擠出一絲笑容。“我這病,過陣子就好。”
“那也不能不看大夫啊!”阿媚揚了聲,不依道:“這一直吐着,不能進食,姐姐還說死不了人?”
“是死不了人。”雲紫璃輕顫着手,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不過是……再多出一個人罷了!”
聞言,阿媚先是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便意識到雲紫璃話裡的意思。
“姐姐該不是……”
阿媚的嘴角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眉心輕皺的看着雲紫璃的肚子,她以眼神詢問雲紫璃。
端王殿下,不會那麼厲害吧!
雲紫璃眸中,浮上一層淡淡的水霧,輕抿了抿脣,對阿媚鄭重的點了點頭:“你猜的沒錯!”
此刻,在她的腹中,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生長。
這,是上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
也是赫連遠給她的,唯一的,最寶貴的禮物。
她的孩子!
她的……希望!
腦海裡,思緒萬千。
雲紫璃的心裡被滿滿的喜悅盈滿,滿到,那些喜悅,化作眼淚,要經由眼中溢出!
“姐姐哭什麼,這是喜事啊,該高興纔對!”阿媚伸手拂去雲紫璃眼角的淚珠,吸了吸鼻子,伸手摟住雲紫璃的肩膀,喜極而泣。
自從離開赫連遠之後,雲紫璃一直都是笑着的,但即便是笑着,她的笑裡,卻透着濃濃的落寞。
但此刻,雲紫璃的笑,是幸福的。
而她,也由衷的爲她高興!
***
這一夜,雲紫璃身體疲憊,早早便歇了。
然,洪府之中,卻有人久不能眠!
欣婉苑裡。
洪欣婉躺在牀上,腦海中總是回想着白日裡雲紫璃在面對她時的冷淡和倨傲,再聯想到她的哥哥要娶雲紫璃爲妻,如此一來,雲紫璃便成了她的嫂嫂!
想到那麼一個平庸的人做她的嫂嫂,她的心裡頓時如住進了萬隻螞蟻,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眠。、
“小菊!”
到底,有些惱怒的從榻上坐起身來,她緊皺着黛眉,朝着門外喊了一聲。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推門而入的,卻是新換上的小丫鬟春兒:“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看着春兒,洪欣婉方纔恍然,小菊已然不在。胸臆間,忽然堵的難受,她緊皺着眉頭問着春兒:“現在什麼時辰了?”
“快要三更了!”
春兒回道。
洪欣婉沉吟了下,對春兒吩咐道:“你去問問,看哥哥睡下沒有!”
這時候?
春兒一臉驚訝的看着洪欣婉,卻
不敢多問,在洪欣婉看向自己的時候,忙低頭出去了。
不久,春兒去而復返,道是洪壽還在書房,還不曾歇下。
洪欣婉一聽,忙讓春兒服侍着更了衣,提着早前沒吃的宵夜,踏着月色去了前院。
洪壽沒想到,洪欣婉竟會半夜過來,直接放下手裡的賬本,便起了身:“你怎麼這個時候還沒睡?”
“睡不着!”
洪欣婉取了臉上的面紗,對洪壽笑了笑:“我想着哥哥定也沒有睡下,便拿了些宵夜過來。”
洪壽看着洪欣婉將宵夜擱在桌上,端了粥出來,便伸手接過,坐下身來淺嘗了一口。
從始至終,洪欣婉一直觀察着他的臉色,見他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洪欣婉心絃鬆了下,笑着問出心中所想:“哥哥不是說,請紫衣侯與哥哥和雲芝先生保媒嗎?結果怎麼樣?”
一提這事兒,洪壽的眉頭不禁便皺了起來。
見狀,洪欣婉忙輕聲追問:“怎麼了?”
“雲芝姑娘已然成親,不過是因故跟她夫君分離,如今更是懷有身孕……”
洪欣婉聞言,眸華一亮。
他哥哥的言下之意,是不會娶那個女人爲妻了!
想想也是,嫁過人,還有了身孕,怎麼配得上她哥哥!
“我聽紫衣侯說,她的夫君,待她不好,並非良人,如今又是兵荒馬亂……”洪壽輕輕轉動着手裡的粥碗,聲音略低:“所以我想,不計較她腹中胎兒,納她爲妾!”
“……是嗎?”
聽完洪壽的話,洪欣婉交握在廣袖裡的手,忍不住緊緊攥起。
洪府的妾,來日也是潑天的富貴。
那個女人還是不配!
不過如今既是哥哥做了決定,她若反對,勢必會引起哥哥反感。
想到爲今之計,最重要的是,趕緊讓自己飛上枝頭,到那個時候,哥哥纔會聽她的,洪欣婉看着洪壽,試探着問道:“哥哥,我的事情,是不是該着手進行了?”
“不急!”
洪壽看着洪欣婉,微眯着眸子說道:“你,要等到端王妃香消玉殞之後,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
“可是,誰知道端王妃現在在哪裡?她若一輩子不出現,難不成我們要一直等下去?”洪欣婉緊蹙着娥眉,看着洪壽說道:“哥哥,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講來便是!”
洪壽皺眉看着洪欣婉,等着她說話。
洪欣婉深吸一口氣,道:“俗話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如今端王殿下正是艱難之時,若我可以此時留在他身邊,一路伴他征伐,其中意義比之他功成名就之時,我再進宮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所以……”
洪壽眸光微閃了閃,道:“你想現在……”
“是!”
洪欣婉點了點頭,面色鄭重的對洪壽說道:“既是我們兄妹打定了主意要走這條路,早走晚走都是一樣的,與其被別的有心人搶得先機,倒不如我們先下手爲強!”
“欣兒,你長大了!”
定定地,看了洪欣婉半晌兒,洪壽如此欣慰道。
“那……”
洪欣婉站起身來,凝視着洪壽:“哥哥是同意我的意見了?”
洪壽搖了搖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有些事情,還需從長計議!我明日便對外傳令,讓各個商號尋找端王妃的下落,三個月……如果三個月之後,依舊沒有她的下落,我們再作打算!”
洪欣婉想了想,湊近洪壽,輕道:“若是三個月後,還沒有端王妃的下落,我們便對外散佈她已然亡故的消息如何?”
聞言,洪壽麪色變了變,看着洪欣婉的眸光,透着幾分銳利和陌生。
“我……”
洪欣婉被洪壽看的心下一寒,連忙垂眸道:“我不過是想着她若活着早該出現了,這才……隨口說說。”
洪壽見狀,眸色微緩:“將要三更了,你趕緊回去歇了吧!”
“嗯!”
洪欣婉乖巧的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了幾步,便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洪壽:“哥哥不是想要納雲芝先生爲妾嗎?此事若王爺肯賞臉說句話,哥哥必定心想事成!”
語落,不等洪壽開口,她再次轉身,消失在門口。
洪壽靜靜坐在那裡,想着洪欣婉最後說的那句話,久久之後,忍不住笑出來聲:“臭丫頭,還真是塊在宮中生活的料,竟能想到以雲芝誘他順着她的意思去辦……”
***
接下來的日子,對雲紫璃而言,雖看似愜意,卻着實難熬。。
自她有孕之後,洪壽便不再讓她教洪欣婉彈琴,但她孕吐嚴重,基本上吃什麼,便吐什麼,如此,她吃了吐,吐了吃,日漸憔悴。
如此一來,可忙壞了無瀾。
他平日的頭等大事,便是走街串巷的爲雲紫璃蒐羅美食佳餚,爲的不過是讓她多吃一口。
日子,在指尖流逝。
大約一個月,朝廷大軍攻陷樊城。
過了沒多久,秋意正濃時,端王大軍襲來,樊城再次失手,成爲赫連遠的領地。
因端王軍紀嚴明,更有嚴令在先。
大軍進城之後,並沒有過多的擾民行爲,與守城士兵,十分平穩的做了權利交接。
彼時,雲紫璃仍舊吐的厲害,無瀾想來想去,不想她的情緒有太大波動,只吩咐她好好安胎,沒有讓她與赫連遠相見。
所謂乘勝追擊!
攻下樊城之後,端王大軍略作休整,便又轉道向南,由赫連遠親自帶領,一路浩浩蕩蕩的向着京城方向殺去。
起初,朝廷一方因諸多弊端,無法及時抵抗,以至於節節敗退。
但到了後來,寧國公沈林和世子沈宏父子領命帶兵迎敵,赫連堂更是任命當朝新任國丈,也就是蕭染兒的父親,安國侯蕭敬與沈氏父子兵分兩路,共同抗敵。
俗話說的話,打架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沈家父子率兵出征後,率衆頑強抵抗。
一時間端王大軍受阻,只得駐紮在京城以北五百里處,與皇朝守兵在南陵城形成對峙之勢!
打仗!
從來都是勞民傷財,且耗損時間的。
轉眼間,秋去冬來,院子裡的草,枯了,原本開滿花圃的花,也不見了蹤影。
但,始於吳國的這場皇室戰爭,卻仍在繼續!
“皇上方面,已經派了安國侯出面和談,若不出意外,過不了多久,朝廷方面,便會有很大的變動!”輕輕的,將一件素白色的錦緞披風披在雲紫璃身上,無瀾溫和的笑着,將有關時局的消息講給她聽。
如今,雲紫璃已然有孕五個多月,素日吃了睡,睡了吃,日子過的是過去四年多以來,最爲滋潤的。
他口中所說的,與她的生活,並無太大關聯。
只是,他知道,即便雲紫璃嘴上不說,心裡卻仍是想知道那個人的境況的。
是以,只要她想,他則不介意提起那個人!
讓安國侯蕭敬出面和談?
那不是把魚兒放到貓嘴裡了麼?
安國侯是誰?
嚴格說來,他不只是赫連堂的國丈,也是赫連遠的老丈人,他的兒子蕭騰,剛好也在叛軍之列!
“安國侯還真是穩如泰山,女婿起兵造反,兒子還是叛軍先鋒,可皇上卻也是他的女婿,他又連連對皇上表着忠心,如此一來,縱是皇上惱了他,卻偏偏動不了他!”將手裡剩了一瓣的橘子吃完,仰坐在椅子上的雲紫璃微皺了皺眉。
她知道,赫連堂不是不想動蕭敬,只怕是因爲太多的顧慮,而動不了他!
誰讓,他在廢了沈靈溪之後,立了蕭憐兒爲後呢?
如今,蕭敬是堂堂的國丈大人,以蕭敬的威望,若他動了蕭敬,則朝中局勢必亂!
“這老狐狸道行太深,根本就早早掃清了一切可以動他的理由……缺了這個理由,在這時局危難時,皇上便動不了他!”無瀾淡淡一笑,細心的試了試水溫,然後纔將茶盞遞給雲紫璃道:“自阿遠帶着蕭騰一舉兵,爲表對皇上忠心,蕭敬便在朝堂之上嚴令參奏,道是沒有蕭騰那樣的逆子,且信誓旦旦的遲早親手了結了他,以報皇恩浩蕩。”
聞言,雲紫璃的嘴角,輕輕扯動了下。
這一切,都該是安國侯一早就籌劃好的。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赫連遠和赫連堂兄弟,猶如兩虎!
他們父子,同時立於兩方,無論哪一方勝了,最後他們蕭家,仍舊會屹立於朝堂之上。
無非是,要麼賠了老子,要麼賠了兒子。
細細想來,蕭騰並非蕭敬獨子,無論他們賠了哪個,蕭家的根基都還在。
不過眼下形勢最好!
皇上親派他出面和談,看樣子,他們是老子和兒子,皆都保全,且蕭家繁華,將更勝從前!
蕭家啊!
纔是這場戰爭最後的贏家!
“人啊,何爲爭,何爲不爭,爭來爭去,還不就那幾樣東西!”
頗有哲理的說出這番話,雲紫璃的手,輕輕撫上自己早已隆起的腹部,嘴角亦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如今,她的孩子,已經五個多月了。
只要再過五個月,便會呱呱墜地!
早在離開赫連遠時,她便知道,他一定會有所作爲!
但這一切,她現在並不關心。
眼下,她心中所想,無非是好好的生下孩子。待到天下太平,再帶着孩子回到他身邊,得到本該屬於她們母子的一切!
這,也算爭!
“那
……”阿媚聽了半天兩人的對話,到底側目看了雲紫璃一眼,試探性的問着無瀾:“侯爺覺得,此次談判,大約會是什麼結果?”
雲紫璃撫着肚子的手,輕輕一動,眼瞼依然低垂着,心下卻思慮重重。
阿媚啊阿媚!
她,還是放不下那個害了她一生的男人!
無瀾擡眸靜靜凝視着阿媚,稍作斟酌,終是悠悠說道:“如今,端王大軍已經距離京城不遠,皇位上的那位,大約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拼死抵抗,要麼,禪位讓賢,自己得個王爺的宗位。”
“阿媚明白了。”
阿媚輕點了點頭,然後嘆了口氣,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起身出了房間。
其實,在開口問無瀾的時候,她大抵便猜到了這兩條路。
赫連堂是如何坐上皇位的,她最是清楚。
他的皇位,來之不易,其中有多少見不得光的勾當,她自也是心知肚明。
如今,百姓遭難,深處水深火熱之中!端王大軍進逼京城,蓄勢而發!加之朝中重臣,又都有自己的打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是以,此刻的赫連堂,只能以退爲進,派了安國侯和談。
眼下,安國侯既已派出。
則,此戰,便已然有了答案!
如今端王大勝歸京,登基稱帝已是大勢所趨!
一切,差的只是時間……
看着阿媚神色平靜的出去,雲紫璃微斂了眸,不無好奇的嘆道;“其實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青蘿太后費盡心機才爲她兒子奪得的天下,就這麼被赫連遠搶了去,她心裡會有何感受?”
“你就幸災樂禍吧!”
無瀾勾脣一笑,看着她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見他搖頭,雲紫璃輕挑來挑黛眉,一臉的不以爲然:“她過去那麼算計我,我如今不過是幸災樂禍,簡直便宜死她了!”
“她還沒便宜死,不過你卻先死了!”
無瀾邊說着話,邊對雲紫璃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來:“最近外面都在盛傳,端王妃當初在救出端王后,被追兵衝散,輾轉到了南方,死於水患!”
“啥?”
雲紫璃看着無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無瀾正色,整了整衣襟,鄭重其事的對她說道:“外面的人都在傳,你已經死了,在南方水患中,被活活淹死了。”
“有這事兒?”
雲紫璃眨了眨眼,嘟囔道:“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沒關係,重要的是天下人都知道!”無瀾溫潤一笑,懶洋洋的斜靠在椅子上,眸底幽光閃閃,盡是幸災樂禍之意:“你這又是有孕,又是身死的,這兩壺隨便哪一壺,都夠赫連遠喝上一頓了。”
“只怕別人想讓他喝的,是另外一頓!”
雲紫璃略微沉吟,想着那謠言到底從哪裡來的,臉上的笑容,讓人覺得有些冷。
***
翌日清晨,一到早起來,陽光正好,雲紫璃便由阿媚陪她出去走走,可她們纔剛剛出門,卻聽旁邊的欣婉苑裡,隱隱約約傳來嚶嚶的哭泣聲。
“她怎麼哭了?”
雲紫璃有些疑惑的朝欣婉苑的方向望了一眼,眉心輕輕一顰。
在洪府裡,洪欣婉就跟個小公主似的。
雖然平日裡她有些任性!
不過,只要她想要的,洪壽都會想法子差人去找。
是以,她可算是這座府邸裡,活的最舒心的人。
可現在,她竟然在哭!
“應該沒什麼事兒,我剛去送膳具的時候,還見洪公子去了欣婉苑呢!”阿媚擡頭看了雲紫璃一眼,低頭說道。
“是嗎?”雲紫璃輕蹙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既是如此,也省的我們多事了。”
“大約又在跟她哥哥使些小性子吧!”阿媚輕笑着,扶着雲紫璃便又要向前走。
雲紫璃挺着肚子,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到底聽着那哭聲有些煩躁,轉身便往回走:“今兒不宜出門,咱們還是回去吧!”
“好……”
阿媚笑笑,連忙跟上她的腳步。
就在阿媚攙着雲紫璃剛走出兩步的時候,洪壽從欣婉苑裡出來了:“雲芝姑娘!”
雲紫璃神情一怔,輕笑着回頭,問道:“洪公子在啊?”
“嗯!”
洪壽掃了眼雲紫璃日漸隆起的肚子,有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雙眸略顯陰鬱的開了口:“你這是要回去嗎?可是欣婉吵到你了?”
“沒有……”
雲紫璃朝欣婉苑眺望着,雖然不想過問,卻出於禮貌,還是出口問道:“欣婉小姐素來開朗,今兒這是怎麼了?”
洪壽隨着雲紫璃的目光回頭望了欣婉苑一眼,輕嘆了口氣:“不過是到了該嫁人的
年紀,我與他相看了一門好親事,她卻說捨不得離開家,也捨不得孤家寡人的兄長!”
聽他這麼說,雲紫璃眉頭輕蹙。
洪壽雖未娶正妻,不過這小妾可是有數位的好不好?
如此,也算孤家寡人?!
虧他說的出口!
至於他口中說的那門好親事,洪欣婉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捨不得離開家?
騙傻子玩呢吧?
見雲紫璃蹙眉,洪壽可不知她心中所想,一本正經的勸道:“雲芝姑娘若是一直這麼皺着眉頭,當心肚子裡的孩子,也學着如此。”
“洪公子!”
雲紫璃輕蹙的眉頭,瞬間平緩,輕嗔洪壽一眼,作勢便要轉身離去。
見她要走,洪壽眉心微顰,就在下一刻,欣婉苑裡的哭聲停了,洪欣婉以極快的速度出了院子,來到了雲紫璃和洪壽身前,對雲紫璃和顏悅色道:“先生請留步!”
聞聲,雲紫璃腳步微頓,回頭看向戴着面紗的洪欣婉:“不知欣婉小姐有何指教?”
洪欣婉雙眸泛紅,上前拉了她的手,輕聲說道:“先生,你那夫君並非良人,便是你懷了他的骨肉,他也不曾找過你們……”
聽了洪欣婉的話,雲紫璃臉色一變,卻仍舊掛着淺笑:“欣婉小姐請慎言,莫要妄議別人的家事!”
洪欣婉緊緊蹙眉,低聲軟語道:“我並非要妄議先生的家事,不過是先生所遇非人,而我哥哥也喜歡先生許久,所以我想……”
“所以欣婉小姐想要如何?”
雲紫璃如此問着,臉上始終淺笑吟吟。
洪欣婉見她笑着,臉上也帶了笑:“其實,哥哥原本是要求娶你正妻的,可你如今身懷有孕,所以……”
“所以你想讓我放着堂堂正正的正妻不做,做你哥哥的妾?”雲紫璃忽然沉下臉色,打斷洪欣婉的話,也甩掉了她的手,滿是狂傲道:“洪小姐今兒是哭昏了頭吧?趕緊讓人取了冰水醒醒腦子纔好!”
她不管你洪欣婉瞬間黑沉的臉色,視線越過洪欣婉,落在一臉驚愕的洪壽臉上:“雲芝自知在貴府叨擾多時,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這幾個月多謝洪公子照拂!”說罷,她擡手撫着阿媚的手,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哥哥!”
看着雲紫璃如此目中無人的離去,洪欣婉可以說是氣的心肝脾肺腎,沒有不疼的地方:“你就讓她這麼走了?”
“日後切記,凡事要沉住氣!”洪壽的臉上,並沒有因爲雲紫璃的拒絕,而露出一絲不悅,反倒滿是讚賞與勢在必得:“欣婉,你要記得,等你成爲端王殿下……哦不,是皇上的女人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求皇上將她賜給我!”
“好!”
洪欣婉勾脣,望着雲紫璃離開的方向,冷冷笑着。
這女人不是不願意嗎?
她還就偏要讓她這個堂堂正正的正妻,給他的哥哥做妾!
看她到時候還如何敢在她面前囂張狂傲!
不久,洪壽回到洪府書房,自書架上取出一軸畫卷。
打開卷軸,看着上面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女子容顏,他眸中光火閃動,提筆又細細描繪一番,直到自己滿意了,方纔放下手中畫筆。
片刻,墨跡幹了,他將卷軸徐徐捲起,遞給邊上的海叔:“將這幅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端王手裡,就說五日後我會在樊城洪府設宴,靜候王爺大駕!”
“是!”
海叔接過卷軸,轉身離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凝望着窗外月色,洪壽莫測一笑,眸華亮如寒星,喃道:”一切,該是時候了……”---題外話---感謝13001967320的鮮花,感謝13001967320的月票,感謝13001967320荷包,感謝圓圓小姑娘的荷包,愛你們,給你們的加更,萬字哦,還有犒勞雲麻麻的木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