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兩個座位是空着的。
無論如何,段雪梅的位置在她之下。
僕人們排着隊要給王爺王妃行大禮,可直到等得呵欠連天的,王爺和段王妃都還沒到。
春宵苦短啊。
好不容易,侍女們彙報,段王妃已經在洗漱了。
一夜承恩,嬌弱無力。
八名侍女伺候着她在鋪滿玫瑰花瓣的大木桶裡洗浴。
繞實在客廳裡,甘甜也能聞到玫瑰的香味。
旁邊侍立的一干家奴顯然也嗅到了這股香味。
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怪怪的神情。
尤其是女人們,對於這樣的恩寵也實在是太明顯了——他們偷偷地,偷偷地察言觀色,看啊,看啊……這個王妃,會是怎樣的心情啊。
還有什麼能比,小妾一進門就給大老婆臉色看更讓女人悲劇的呢?
人們總是同情弱者——只要那個強者不是自己。
這同情裡,又充滿了八卦娛樂的份兒。
甘甜不爲所動。
依舊端端正正地坐着。
茶杯的水冷了幾次,她喝得很飽很飽了,又起身,去上了個廁所。
那兩人居然還沒有出來。
終於,有腳步聲施施然地傳來。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一對新人的身上——實在是段雪梅那一身衣服太過讓人震撼了。大紅的袍服,上面繡着精緻的純金絲線,居中是五彩祥雲,早生貴子之類的吉祥如意的圖案。
她脖子上戴着一串非常珍貴的深海珍珠,每一顆,怕不得價值千金?更何況是這麼大的一串。
這一露面,就把僕人們都鎮住了。
也把甘甜給鎮住了。
額滴神。
這纔像是王妃的排場啊,比影視劇裡一場動輒百萬拍攝的古裝劇更要靠譜。何況,近距離看到了,就更明白,這些東西都不是a貨。
是真貨。
珍寶當中的精品。
“參見王爺,參見王妃……”
僕人們齊刷刷地跪下去。
琅邪王手裡挽着美人,一夜銷魂,初經人事的段雪梅顯然是不勝嬌羞,步子邁得很小很小,一改往日矯捷的身姿,顯然昨夜王爺雄風太盛,索取過度,段王妃身子現在虛着呢。
臉上的潮紅也不曾褪去,一圈一圈的暈彩慢慢地擴大,擴大……女人總是這樣!
初經人事之後,連整個人的心情和心態都會改變。
刁蠻成爲溫柔,任性變成順從。
甘甜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
託琅邪王的福,僕人們跪得那麼齊整,端的是把正妃的實質性榮譽給了她。
反而是甘甜,無人蔘拜了。
她自己站起來,按照禮儀,對琅邪王一福,然後大刺刺地坐着。
那二人都還站着。
段雪梅不勝嬌怯,但是,所有人都看着她——無其他原因,她必須跪拜端坐不動的那個女人——
小妾進門,都要按照規矩參拜正妻。
千百年的規矩就是這樣,無論這個小妾多麼受寵,也不能例外。
但是,段雪梅心底覺得委屈——憑什麼自己要跪拜這個女人?
她的妙目裡,充滿了哀愁和憤怒——這個女人,她憑什麼?她就那麼穿着一套大紅而俗豔的衣服,四平八穩,相貌平平,看不出任何出色的地方。甚至那一身紅嫁衣都紅得不那麼純正,還有她那個老太婆一般的髮髻——怎麼這個女人看起來那麼老??
她憑什麼坐當家主母的位置?
無論自己比她美麗多少倍,都要跪她拜她??
更何況,她只是傅丞相庶出女兒的庶出女兒——連個外孫女,都還是庶出的!!
這對段雪梅的驕傲來說,是不能容忍的。
她盈盈地,該有的禮數也不能缺了,對着甘甜,“雪梅見過王妃娘娘……”
一隻大手將她托住,趁勢阻擋了她的跪拜。
琅邪王的大手威武,有力,能成爲一個女人山一般的依靠。他劍眉一揚:“本王自來不喜繁文縟節,今後,你們二人姐妹相稱,不分大小,共同服侍本王。”
段雪梅的目光看向甘甜:“妾身遵命,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甘甜微微一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王爺怎麼說就怎麼辦,我沒意見。先帝賜婚,已經是甘甜的福分,不敢再奢求其他。”
好傢伙。
先帝出來了。
段雪梅不跪下也不行了。
琅邪王託着她的手臂一鬆。
誰叫人家是老皇帝賜婚的呢?
無論琅邪王多麼寵愛她,偏向她,在這樣的大原則之下,也不敢公然阻止她朝拜,否則,便是對老皇帝不敬。
琅邪王不會承擔這樣的罪名。
他再大也大不過先帝。
段雪梅只好跪下去。
“給王妃請安。”
她的聲音,比蚊蚋還要小。
充滿了悲憤,就如受到了無端的凌辱和欺壓。
這世界上,其實,誰想做小妾啊。
真是的!
偏偏,端坐主母位置的女人肆無忌憚地利用這一點,她乾咳一聲,滿面笑容,厚顏無恥地一再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是大王呢!
“妹妹,你我都是先帝賜婚,今後一定要精誠團結,以不辜負先帝的厚愛。”
“是,妹妹一定和姐姐一起盡心盡力地伺候好王爺,替王爺開枝散葉。”
伺候不伺候王爺那倒是小事,所謂的開枝散葉,更加沒有譜兒。
甘甜站起來,拖着段雪梅的手心,仔仔細細地觀察:“啊呀呀呀……妹妹真是個標緻人物兒,我這二十幾年來,就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可人兒……”
這一開口,大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不爲別的,就爲她的“我這二十幾年來”——
媽呀,莫非這個女人二十幾歲了?
那是老姑婆了啊。
本朝法律規定,女子十四歲就可以結婚。一般到了18歲還沒婆家,孃家就要着急了,到了20歲未婚,就要羞煞親族了。可她居然而是好幾歲了!
女人一過了25歲,青春早就沒了,不如死了算了。
而她,竟敢大言不慚地喊出來。
顯然是傅丞相這個老外孫女,根本無人問津,不知用了什麼權勢和手段,把她硬是塞給琅邪王了。
瞧瞧人家段王妃吧,那纔是真正的二八芳齡,如花似玉。
可是,再多人鄙視又能如何呢?
人家還是站着,而不是跪着。
這就是底氣。
不服氣也沒用。
甘甜笑得那麼親切,那麼豁達,看着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小丫頭。
沒錯,她的確是如花似玉,惹人喜愛。
可是,當家主母不讓她起來,她不就一直需要跪着麼?
渾然無視,旁邊的琅邪王,臉色已經慢慢地發綠了——好幾次,他都嘴角牽動,但是,就是忍住沒有發話。
甘甜毫不在意。
琅邪王的寵愛給誰,她真是一點也不介意。但是,自己的地位自己得牢固樹立。
否則,在這裡怎麼呆得下去?
環顧這一圈看好戲的僕人的臉色就知道了,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
在公司上個班都是如此,何況是大小老婆之爭?
她根本沒看琅邪王的臉色,反而繼續大大方方地抓住段雪梅的手,“妹妹,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姐,做姐姐的,總得給你一份見面禮。”
她一伸手,一個丫鬟走過來。
丫鬟叫娟娟,是王府分派給她的。今天早上,她已經得了王妃一錠大大的銀子和一隻手鐲,有錢能使鬼推磨,所以,很勤快地替王妃跑腿了。
“打開!”
娟娟把盒子打開。
“妹妹,這份禮物你可喜歡?”
段雪梅依舊是跪着,但是擡頭的時候,不禁怔了一下。
她是段將軍的千金小姐,家裡世代富豪,吃的穿的戴的自然都是上等貨。就如她頸項上面戴着的珍珠。
可是,一看到這條項鍊,尤其是墜子上的那一圈紅寶石和藍寶石,她幾乎尖叫起來——這實在是太漂亮了。
天下女人見了,沒有任何人會剋制住尖叫聲。
僕人們都咄咄稱讚,交頭接耳。
琅邪王也吃了一驚。
他的目光落在那顆毫無瑕疵的藍寶石上面,猶疑半晌。這個女人,出手如此大方?她這是想幹什麼?
“來,妹妹,我給你戴上。”
段雪梅跪着,她把項鍊給她戴上去。是親手,琅邪王要代勞都不行。
這時候,才親自把她攙扶起來。
“喲,妹妹戴上這條項鍊,更增添嬌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