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和清淺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皇后厲聲道,“來人,把他們押下去!白天沒有打完的板子,現在繼續打!打到開口爲止!我決不允許奴婢在宮裡爲非作歹!”
咄咄逼人的皇后娘娘分明是想置兩人於死地,溫安站在一旁,見父皇也無奈的喝着茶,似乎是在等兩人的辯解,但是,奇怪的是,她們兩個竟然像商量好了一般,一言不發。
她們是擔心連累自己?
溫安見二人始終不開口,臉上倔強,但是,還是跪在地上,卸下體內所剩無幾的尊嚴苦苦懇求道,“父皇,流蘇生性善良單純,清淺姑娘也是出身醫藥世家菩薩心腸,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的,還望父皇明察。”
皇后斜眼狠狠瞪了溫安一眼,從第一眼見到她死,我就恨死了她,那活脫脫跟她母妃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樣子尤其惹人無端惱怒,若不是楊婕妤,自己的夜眀宮也不會成爲衆人皆知的冷宮,皇帝也不會每天都待在御書房月月不至。
想到這裡,皇后氣的臉色發紫,搶話道,“鐵證如山,還有什麼可查的,後宮的規矩豈是兩個小丫頭隨意能改得了的!祖宗的章法何在!來人!還等什麼?押下去!”
在這個後宮中,太監們最怕的不是皇帝,而是這個心狠手辣的皇后和那些個蛇蠍心腸的公主,平時,她們雖得了溫安公主不少的小恩小惠,但是,性命攸關的時候,還是硬着頭皮將面如死水的兩個丫頭帶了下去。
溫安一時慌了,慘白的臉色透露着一股絕望,皇后一定會將她們兩個打死的!這時,皇帝成爲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狠狠的磕着頭,哭訴道,“父皇,皇后娘娘,是兒臣的錯,求父皇和皇后娘娘開恩,不要再打她們了,若必須受罰,就罰兒臣吧,父皇,兒臣求求你了!!!”
一旁的弦王看在眼裡,內心情不自禁的一疼。這種疼,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他從一個庶出的孩子到世子再到今天的王,忍辱負重,不知經歷了多少的磨難。
這種場景,似乎多年前也有過,那個時候,若不是自己母妃的堅持,那麼,如今弦王的位置應該另有其人。這個小妮子竟然和當初的自己一樣,孤弱無援,她沒有十五六歲女孩子該有的天真爛漫,不是眉頭緊鎖,就是借酒澆愁,一個練武之身便是說倒就倒,弱小的心靈也是那麼的不堪一擊,一點點風吹草動足以讓她渾身的警惕細胞全部復甦,從未見她佩戴什麼金銀珠寶,也從未見到宮裡有什麼奢華的物件,身上穿着的雖然也是上乘,但是,在這偌大的後宮,以皇帝對她的喜愛以及小公主的位份,她所擁有的,甚至都比不上一個皇后得寵的宮女。
他既然來到這裡,就是爲了幫助她的,他喜歡堅強不服輸的女子,如果不是因爲在她的身上,見到了自己幼小時候的影子,他不會對她有一種特別的憐惜的感覺,那份憐惜,遠遠超越了男女之間的愛,或者對他來說,他根本沒有體會到什麼樣的感覺才叫愛。
他想到這裡,安然自若的跪在溫安的身旁對皇帝恭敬的說,“皇上,那日皇上親口說,擇良日爲我和溫安公主指婚,臣覺得,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皇帝惱火的看着弦王不悅的問,“弦王,今天朕都焦頭爛額了,就不要再提指婚的事情了,再說,你也知道,朕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優秀,至於溫安,她還太小,心浮氣躁,意氣用事,恐怕無法勝任弦王妃的位置。”
一旁的馥香公主聽說弦王要求皇帝指婚,氣的沒倒過去,她狠狠的瞪着溫安,恨得咬牙切齒,手中狠狠的攥着那巫蠱布偶,但又見父皇沒有答應,便連忙朝自己的母后使了個眼色。
皇后也是渾身一緊,趕忙轉頭去看皇帝,見皇帝仍舊怒容滿面,一絲暗喜情不自禁的涌上眉頭。
弦王卻再次義正詞嚴不卑不亢的說,“臣願相信溫安公主內心純樸善良,不會做出今日所說的逾越荒唐之舉,皇上可以明察,那兩個巫蠱布偶做工精細,肯定不是出自對女紅一竅不通的溫安公主之手,再看那塊補料,乃是臣屬地僅有的雲錦,從上面雕刻着的翔鳳蘇繡來看,應該是去年臣上供的,但是,因爲雲錦珍貴,只有五匹,皇上何不順着雲錦繼續往下追查?”
聽見弦王如此一說,溫安仿若醍醐灌頂,慌忙接話道,“是的,父皇,兒臣公正從未有如此珍貴的布匹材料,還望父皇明鑑!這些東西真的不是我們的東西,一定是搞錯了!”
皇帝微微側目,看向旁邊一臉緊張的皇后問道,“皇后,記得去年那批雲錦朕命你分派下去,溫安這裡,爲什麼沒有分配?”
皇后一時支支吾吾,她清楚的記得,那批雲錦都被自己、太子還有兩個女兒瓜分了去,但是,還是惺惺作態道,“臣妾實記不清了,臣妾一會兒回去便徹查,請皇上放心,臣妾向來公平,絕不會偏袒任何人,若溫安沒有錯,臣妾一定會還她一個清白。”
皇帝看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弦王意味深長的說,“弦王,還是你心思縝密,朕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棟樑之才。”又複眼看着低着頭暗自流淚的溫安,心卻是額外的痛了。
他回頭責怪李福安道,“尚服局是不想好好幹活了嗎?堂堂六公主穿成這樣,朕都覺得汗顏,拿幾匹翠毛錦給溫安公主。”
溫安擡眼,欲謝恩,卻是感動的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一旁的馥香公主不服氣。翠毛錦那麼珍貴的東西,憑什麼給這個賤人!還一下子就是幾匹!可剛欲爭辯,卻被二公主靜雅公主擋了回去。
此刻的皇帝才微微露出一絲祥和的神色,他看着地上跪着的溫安和絃王,思緒竟然不自覺的飄向十六年前,十六年前,他和溫安的生母楊婕妤不就是這般伉儷情深嗎?
看着萬分委屈的溫安,皇帝的心一下便軟了,他是知道皇后向來對她橫挑豎撿,也是知道她在後宮的處境的,爲了避免她這幾日再遭受皇后和幾位公主的刁難,便下令說,“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溫安,你不準踏出朝鳳宮半步!兩個丫頭先押到大牢,朕會親自派人去提審,就不勞煩皇后了,你們幾個也聽好,身份公主,至少要懂得起碼的禮數,以後,切不可動刀動槍,傷了一家子人的和氣!”
“是。”皇后和幾個公主同時領命,卻一個比一個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