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沄兒在藍天綠草間漸行漸遠的樣子,隋安不禁苦笑着質問着,那麼在沄兒的心中,何曾有過一個隋安呢?原來,自始至終,你心目中在意的男子,依舊是劉生,而我無論如何,都無法超過他一分。
冷戰一月之後,這一日天氣出奇的好,空氣中到處滿溢着慵懶的味道,朵朵白雲悠哉的漂浮在蝴蝶谷的天空中,讓人看着不禁昏昏欲睡。
可是沄淰的思緒卻是凝重的,她端坐在潭水旁邊的大石上,看着絹帕上繡着的那個“安”字,清澈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厭煩之意,竟連斑駁的樹蔭慢慢在從她的瞳孔處移動都未曾察覺。
這就是她原本想委託終生的人!
可正是這個人,不留餘地的欺騙了自己!
沄淰迷離的雙眼下藏着一顆報仇的慾望,嘴角也現出一股絕情的意味,她狠狠的握住拳頭,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而生:既然自己的身軀已不再純潔,那還珍惜着做何用?不如今晚,就用這具殘破的身體同他交換那個答案!!!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隋安照常一臉平靜的提着素菜從夜色中歸來,一月以來,他早出晚歸,躲着沄淰,就連晚上,也不會在屋內休息。
仲夏夜總是那麼沉悶,明亮的月光下,隋安挪動着健碩的身姿開始熟練的打開鍋竈,煮米,切菜,加柴火,動作一氣呵成,得心應手的熟練程度大大出乎沄淰的意料之外。
隋安照常低眉順眼的將做好的飯菜放在她的面前,他這麼做,無非是遵循二人之前的“約法三章”——親切友好的交流、一日美味的三餐、夜晚睡榻的整理,她曾經說過,只要做到這三點,她就不會離開他!於是,他就照做!
隋安看着沄淰斜在榻上對他視而不見的沄淰果斷選擇去院中發呆,每日都是如此,暗夜中,他的眼睛望向對方的山頭,似乎是沉浸在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之中,臉上總是掛着淡淡的木然,有時,又像是有一絲的冷漠和厭惡!
沄淰並沒有動那些看起來清新且擺放有致令人食慾大振的食物,此刻的她腦海很亂,喉間乾燥,心也急劇的跳起來,接下來就是一場交易,本來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可是手心還是不由自主的沁出汗水。
只要知道真兇,其餘的一切便棄之不顧不是嗎???在遲疑了許久之後,沄淰終於勇敢的踏出那一步,她緩緩走出屋外,臉色雖微微有些不自然,但是,她的步伐卻異常的堅定!
夜色下,她輕輕的撩撥着他束起的長髮,聲音不冷不熱說,“有話對你說,跟我進來。”
只簡單幾個字,只是輕輕一個觸碰,隋安便似乎崩潰一般,心裡被他擊得七零八落,他猛的站起,癡癡的看着沄淰,心頭不禁有一絲的激動劃過道,“沄兒,你終於原諒我了?”
他興高采烈的樣子很迷人,可是,轉身而去的沄淰並未看見,不知道此生的她會不會遺憾曾紀錯過了這樣一個瞬間。
隋安眉頭一挑,一臉凝重的緊隨而去,一進門,卻又被嚇得面容失色。
他剛進門便迎上沄淰熱情洋溢的一吻,慌亂間他連忙躲閃。
“你——做什麼?”
隋安瞠目結舌後退一步質問,他慌亂的推開他!如此天壤之別的變化,他怎會沒有覺察!
沄淰微微一笑,露出一抹少見多怪的笑靨道,“怎麼,這難道不是你一個月來朝思暮想的麼?堂堂生死門的少門主,區區女色,何必如此畏懼?難得我主動送上門來,你如此推辭,莫非,你也學那齊嶽,心裡想着要遁入空門了?”
她輕輕踱到他面前,他是那麼的高大威武,可是,他就是一個小人!但是,此刻的自己無論多門恨他,卻也只能莞爾一笑彷彿一陣微風一般緩慢的倚進他的懷裡,渾身無骨,軟得讓人癡迷。
那種柔媚隋安從未見過,他的心裡不禁有着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就在這時,沄淰又強制拉起他的手,和顏悅色的說道,“只要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今天,你便可以爲所欲爲。”
隋安頓時氣得滿臉通紅,原來,她對自己的好並不是感激這一個月來自己的不離不棄、辛苦付出,而還是苦苦執着於那個問題的答案,還是執着於那個死人!一股挫敗感和無盡的羞辱貫穿整具身體!她已經徹底打破了自己對她的忍受極限!
他連連冷笑,黯然失色道,“沄兒,我想做的事情,誰也阻止不了,相反,我不想做的事情,你威逼利誘也沒用。”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失望的意味。
隋安狠狠的推開沄淰,狠狠咬着牙似是幾分怨恨道,“既然心裡還有他,又何必接受我?!”他轉身暴走!
“站住!”
皎皎月華下,沄淰不假思索的扯開自己的外衣,臉上還保留着未來得及退去的一絲嗔怒,話音剛落,三千青絲瞬間如瀑布一般垂落,丰容盛鬋,空前絕後,一件淡粉色的絲質羅衣閃着撩人的光芒罩在她瘦削且線條精美的身上,那白皙的臉頰散發着牛奶一般絲滑的光澤,微風浮動間,裙襬的銀色鏤空花邊下,露出一截圓潤且白皙的小腿,放眼望去,只覺得沄淰是一個丰姿冶麗,婀娜多姿的仙女站在靜默的漆黑的夜中注目遠望,那情那景,彷彿是天女下凡,美不勝收。
可是,隋安不會,他義無返顧的回頭,對身後這個費盡心機的女子不管不顧、不聞不問!
他憤然離去,蝴蝶谷,今晚,我們就同歸於盡吧!
就在此時,劉雪心提着一隻籃子纖纖弱弱的探出腦袋往院裡望了一眼,見隋安正往外走,便故意扯着脖子喊道,“哎呀,隋公子,原來你在太好了,謝謝你這個月以來陪我去山中採野菜喂小白,這是我今天我在林子裡採的蘑菇,給你們家送來一些,對了,我還有件事需要麻煩你,我家的屋頂壞了,你武功高強,能不能幫我去修理一下,你也知道,村子裡的人都不怎麼喜歡我,我覺得你說的對,我的那個性子需要改改,我現在正在改正——”
沄淰只覺得渾身一顫,她慌亂的抓起掉在地上的外衣,狠狠咬着嘴脣冷怨道,難得他早出晚歸,樂此不疲,難怪她秉性大改,不似從前,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隋安本對劉雪心本就沒有好感,在林中相見也僅僅是一面之緣,可是,想着身後沄淰對自己的侮辱,便爽朗一笑道,“好啊,榮幸之至!”他回眼看着已經躲了起來的沄淰,一種報復的快感瞬間溢滿了渾身的各個角落!
沄淰坐在屋內長吁短嘆,他是個君子,坐懷不亂,自己還有什麼砝碼可以與他做交換呢?名利?女色?他已經統統不在乎了!!!
沄淰躺在榻上,渾身無力,昏昏欲睡之際,就聽二狗子跑進來道,“夫人,不好了,我姐姐小產了!”
沄淰嚇得慌忙坐起,只嗔怪了幾句便慌忙跟在後面去了山下的張夫子家。
路過劉雪心屋子的時候,沄淰忍不住側目去看,只見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相談甚歡,沄淰顧不得多想,只快步往小貓兒那去。
小貓兒哪裡是小產,明明是鐵了心的要死!
她吃了打胎的草藥,又從屋頂跳下來,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給自己留下活路!
臉色蒼白的小貓兒見沄淰急匆匆趕來,便也拉着沄淰的手焦急着道,“只等你來了,有件急事求你。”
沄淰驚詫萬分,慌忙握住她的手道,“你說,我聽着。”
小貓兒方灰心的一笑,道,“我族要滅了,求姑娘網開一面,求求隋公子放族人一馬吧。”
“小貓兒,你胡說些什麼!什麼仇人!怎麼會和隋安聯繫在一起!”沄淰反問。
小貓兒的眼中閃現出無比恐懼的目光,“洞房花燭夜那天,我見到了他身上的令牌!跟她孃親身上一模一樣的生死門的令牌!原來,他就是當年被當做人質的生死門夫人的兒子!族長抓了他倆之後便把他們關在山頂的古屋,後來,他的孃親親自傳授她武功,她硬是一人頑強對抗全村人的抵抗,最後,才保護幼小的他逃離了出去!如今,他回來了!是來報仇來了吧!!!”
沄淰瞠目結舌,“什麼——什麼——小貓兒——”
“求你——求你答應我,求求公子放過我們,若不是生死門苦苦相逼,我們也不會殺他的母親和他的,都是他的父親過於貪婪——”
就在此時,只聽門外“啊——”得一聲,劉雪心已經被提至門前,隋安的眼中頓時驚現出大股的憤恨,眼中冒着一團綠光!他惡狠狠的瞪着沄淰和小貓兒,嘴角露出一個猙獰的笑。
他瞬間將劉雪心一掌敲暈,然後,一臉陰森的來到小貓兒的身旁道,“還是被你識破了!本想讓你們一個個都死,看來,你們開始有些着急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不準傷害他們!”沄淰擋在小貓兒的前面,她淡淡道,“原來,那間古屋不是你不經意之間發現的,而是你和你娘之前被困的地方!”
“別提我娘!你不配!”隋安憤怒!
“那天的一切都是我故意安排的!所有人出現在那裡並不是一個巧合!包括你!張夫子!王婆子!還有劉亭長那個惡人,親手把我和我娘抓到這裡苦苦折磨的人,我豈能饒了他!”
沄淰頓時露出一臉的失望道,“原來,我也是你的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