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淰眼中冒火,她怎麼能夠容忍突然發生的一切!噩夢!驚魂的噩夢!似乎要將自己撕碎一般!懊惱!憤恨!悲痛欲絕!她忍無可忍!面對眼前這個興高采烈跟別人談情說愛的男子,她終於無法抑制,瞬間將體內所有的內力都運至掌尖,奮力無情的一推,龍紹焱便重重的摔下馬去!
沄淰拽住馬繮,渾身氣得微微發抖!她狠狠的瞪着那個黑臉尖腮、一臉霸氣的男子,內心的痛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寒風凜冽中,她髮梢凌亂,如心頭的萬千情思,斬不斷,理還亂。
她不相信,半月前還跟自己甜言蜜語、柔情萬種的男子,不出幾日便有了新歡,他們策馬奔騰,歡歌笑語淹沒了整個草原。
她眼含怨氣,發出兩道絕望的寒光,聲音清冷的問,“她們,就是你的新寵?”
龍紹焱迎着颯颯的寒風,眼中透出一股爲難,沄淰,你這麼問,要我怎麼回答你!
他眯着眼睛,沄淰,你那麼絕情的看着我,一定是恨死我了,當日,你看弦王和獵熊,就是這個眼神,難道,你是要跟我涇渭分明,從此毫無瓜葛嗎?
龍紹焱狠狠的攥着拳頭,他看着女子將倔強的面孔,終於還是乾淨利落的回答了一句,“是。”
沄淰的臉立刻透出一股疼惜,她渾身瑟縮,彷彿這嚴冬的每一絲寒冷都鑽進了她的骨髓。
面對他的坦然承認,沄淰的臉更加清冷了。
“你娶她們,不僅是因爲她們貌美如花,還要攻打陳國。”淚水早已爬上了眼簾,在寒風的席捲下,似乎瞬間便結成了冰,將整個瞳孔凍成冰錐!
“是。”
沄淰的心猛地一揪!
他想也不想,如此乾淨利落的回答自己,真是令她歎爲觀止!
沄淰冷笑着,原來,我在你心中,居然如此的一文不值,竟然,讓你不假思索的就擁別人入懷!卻還如此鎮定坦然的面對我的質問!
沄淰深深的吸了口氣,那昔日的明眸善睞早已是怨恨深深,清冷的聲音再次奪口而出,“若我也嫁給你,求你放棄聯合他們攻打我父皇呢!”語氣裡,有怨恨,有質疑,甚至,抱有最後的一絲希望。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問,難道,此時此刻,自己還抱有一絲幻想,希望他說愛自己?
龍紹焱的眼中流露出一股爲難,“就算我不介入,陳國滅亡也是遲早的事情,沄淰——我其實——”
“別說了!”沄淰打斷了他的話,她冷笑,“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我倒要看看,究竟誰敢讓陳國滅亡!”
“沄淰——我答應你!我不殺你父皇!這難道還不夠?”
沄淰回眸,神情悲愴,“若是以前,足夠,可是如今,遠不足矣。”她從脖上果斷解下瓔珞琥珀,那曾經是二人定情之物,“權力和皇位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她回眼,淚花閃爍中,愛恨情癡,狠狠的將瓔珞琥珀扔到他的懷裡,“你非要不顧天下蒼生的死活,擾亂這原本太平的天下?”
龍紹焱呆呆的站在寒風中,“天下大勢所趨,沄淰,我只求你莫要怪我!”
沄淰淺笑,聲音中透出一抹孤苦,“我不會讓你得逞!再見面,我們就是仇人!請你記住,我從未愛過你,和齊嶽在一起的日裡子我才明白,我心裡愛的人,原來一直都是他,我想朝夕相對的人,也是他。”
龍紹焱猛然擡頭,“你——你說什麼?沄淰,你是說氣話嗎?”
沄淰冷眼的看着像冰柱一樣的龍紹焱急不可耐道,“瓔珞琥珀已經還你,請你還我絹帕!除此之外,我們並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不——還——”龍紹焱瞪着怒紅的眼睛斬釘截鐵的說。
沄淰不禁露出一絲淺笑,語氣忽而輕蔑的說,“拿得起,卻放不下!龍紹焱,你不配做個男人!”說完,便氣憤的騎馬而走!
龍紹焱氣憤的立在原地,滿臉的冷將天空染成黑色!
她決絕的走了,卻在馬上哭成一個淚人,馬兒一個趔趄,沄淰便摔到在寒冷的雪地上,偌大的草原,她的哭聲淒厲悲慘,似乎能將人的心撕成萬千碎片!
遠處,馬蹄聲漸進,沄淰抽泣着往遠處看,就在自己幾近絕望的時候,黑暗中,一個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
“將軍——”沄淰哽咽的小聲在口邊喊着,“從來沒有人真心的愛過我。”
龍承皇納了兩房妾室,這早已經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只有她,困在寨中,對外面的事情毫不知情。
而這一切,齊嶽便是知道的。
每當教她兵法,而她卻看着胸前的瓔珞琥珀若有所思的微笑時,他便暗下決心,要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本想等主意多的劉生來了,說些開導她的話,不想這次,她非要執着的去集市,也就陰差陽錯的知道了龍承皇納新妃的事情。
自從齊嶽得知沄淰騎馬而走,兩天兩夜,心一直緊張的懸着,他擔心她遇見生死門的人遭遇毒手,他擔心她遇見馬三的殘餘部隊遭到暗算,他擔心她身體虛弱病情加重,總之,他心裡滿滿的都是她!全部是她!
這一刻,他終於看到了她!彷彿是珍貴之物失而復得一般,齊嶽不知道是喜是悲,飛速的跑到沄淰的身邊,心疼的扶起雪地中哭成淚人的沄淰說,“沄淰!我來了!快起來!別再病了!別哭!你不是要保護你的父皇嗎,我想好了,我願意一路爲你殺回陳國的都城!就算最後只剩我自己,我也把陳國的天下奪給你!”
沄淰已經哭得稀里嘩啦,聽他如此一說,再聯想龍紹焱和兩個女子的親密之舉,便搖着腦袋幾近瘋狂的說,“我以爲他足夠喜歡我!可是,他愛我那麼多,卻還是會丟下我!愛情好可怕!將軍!你帶我走!我不想留在這裡!我不想再看見他!嗚嗚——”沄淰狠狠的捶着齊嶽的肩膀質問道,“爲什麼!爲什麼我不能好好活得一份完整的愛!爲什麼!!!”
齊嶽疼惜的擁她入懷,輕拍着她的後背,內疚的說,“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又何必遇見他!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一次次自責!一遍遍自責!是啊,都是他的錯!
“沄淰!你還有我!我會保護你!再也不會質疑你!不信你!從此,甘願做你的影子!形影相隨,輔車相依。”
沄淰更加強烈的哭着。
齊嶽摩挲着她的頭,連連哀求說,“沄淰,求你,你身子不好,不要哭了。”
沄淰緩緩的停下了抽泣,忽而轉眼看着齊嶽道,“愛情,真是一樣奢侈的東西!越是在這亂世,就越能讓人看得透徹!事到如今,能陪在我身邊的,也只有你了。不管這天下是誰的,我只想救出我的父皇,到時候,我們一起隱居山林,我們一起耕地種田。”
齊嶽苦笑,看着淚流縱橫的沄淰悲痛道,“好,我早說過,我的命就是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從今往後,只想保護你!”他抱着沄淰,把她放在馬上,心裡默唸着,“纔剛過了十七歲,本該是花樣年華,不想,卻屢遭挫敗,沄淰,你想隱居起來,難道,你已厭世?”
沄淰回首看着消失在墨色中的草原,諷刺的苦笑着說,“他最後還是選擇了要天下!他和絃王是一類人!而你我,卻是一類!”
齊嶽牽馬,看着馬上的沄淰微微笑着說,“我們又有什麼不好?吃着餅子,讀着兵法,練着武功,種種玉米,春天播種,秋天收割,在那個與世隔絕的寨子裡,有兄弟們把酒言歡,有清風明月,有花好月圓,豈不比活在那戰亂的廝殺中要消遣的多!”
沄淰的表情更加嚴肅了,她極力的點頭,堅定的說,“對,我要救父皇回來。”
齊嶽和沄淰騎上馬,二人一前一後,便往寨子去。
一路上,黑暗寒冷,就如這個世道,讓人捉摸不透!
沄淰忍住心頭無法癒合的痛,卻咬牙堅挺着,她暗暗的告誡自己,從此,再也不準輕易就將自己的心許給別人!
四人在集市上又住了三四日,沄淰不哭不鬧,只默默的在紙上寫着《孫子兵法》中的字句,心情和身體也在慢慢恢復中。
齊嶽、老楠和蚊子則在旁伺候着,看着沄淰的樣子好些了,也不像之前那麼擔心了。只是,前後七八日了,都沒有劉生的消息,一種不祥的預感便涌上齊嶽的心頭。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將靜謐的下午時光打破。
齊嶽警惕的低聲問道,“誰?”
門外沒有應答。
齊嶽示意老楠和沄淰進入防備狀態,自己又小心翼翼的踱到門口,手情不自禁的就摁上自己的佩劍,他屏住呼吸,雙眼透出一種威懾的光,瞬間將門打開,忽而長劍一亮,還未動,便見一個人面朝下的倒了進來。
衆人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那人身穿粗布衣服,皮開肉綻,渾身是血,顯然是遭受了極刑,如今,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