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向啓明驟然一驚,這好端端的如何會染上瘟疫,急忙問道:“是否有病亡之人?”
“三分之一的將士……都……不幸喪命了。”那人哀嘆一聲,驚呼道。
向啓明驚得有些恍惚,他好不容易費盡周折招來一批兵卒,沒想到不過幾日的功夫,又喪失了三分之一,他眸光倏地一兇,“是否查到病源?”
“王爺……尚未,尚未……查得。”那人低聲答道。
“都給本王好生查探,這麼多軍醫拿着軍餉,都吃白飯嗎?”向啓明驚怒地拍了下桌子,見屬下還在原處,又怒道,“還不快去!”
“是是是。”那人顫顫巍巍領命離去。
向啓明憂心忡忡,如今匈奴人隨時來犯,他兵力不足不說,招兵一事又進行地遲緩,眼下瘟疫突發,民心不穩,邊城變得一團糟,這可如何是好!
……
城外山院。
林葉灌叢於這嘯風之中,簌簌作響,兩座瞭望臺隱隱綽綽,沒於野林。
孤身而立的女子,似欲乘風歸去,綺戶之下,她彎眉皺起漣漪,如水容顏盪開一片愁鬱,“爲何會突然蔓延瘟疫之症?”
“經屬下徹查,是因邊城水源被屍體所污,百姓們飲了這帶着有污的水,自然病了。”侍衛們將所查之事緩緩道來。
白秋桐聽得此話,皺眉更深。
短短几日,向啓明不僅大敗於匈奴人,如今這瘟疫驟然橫行,將士們飲了這些水,也喪失了不少性命。不知琳琅何時能帶得援軍回來,這邊城再如此下去,便會徹底成爲一座亂城。
“這屍體是否處理妥當?”白秋桐憂慮地問。
侍衛躬身作答,“王妃,這屍體自是被我等讓大夫處理了,只是這水已經被污染。大到河水,小到家家戶戶的水井,我等無能爲力。”
“要待這河水澄明、井水乾淨,只怕得等到雨水之時,”白秋桐黯然道,“這天氣多變,霎時風雲萬變,也不知何時方能降下這雨水。只盼天佑武國,留邊城百姓一條性命”。
“王妃所言甚是。”
“京城是否派來援兵或是使臣?”白秋桐斂下憂思,倏地眸光一寒。若不是向啓明欲斂下功績,對皇上隱瞞了邊城之亂的實情,只怕京城早就派來大軍相助邊城,如何會有今日這些憂心之事。
“王妃,據屬下探得,京中並未遣來援軍,倒是派了一個使臣,如今二王爺四敗匈奴人一事,那使臣已經知曉。”侍衛如實稟報道。
白秋桐微微眯眼,既然派來使臣
,表明皇上並未對向啓明全然放下心來。只是這使臣若是將向啓明近日所爲的敗績上報皇上,向啓明定然不允,眼下這使臣怕是被向啓明釦押了起來。
“如今向啓明還剩下多少兵力?”白秋桐繼續問道。
“二王爺的兵力盡數消散於這四場敗戰之中,如今強行應徵了一些老弱兵卒,準備應對匈奴人的再次來襲。”
白秋桐眸光一寒,冷聲道:“這向啓明自己無用便罷了,竟害得如此多無辜百姓的性命,如今還逼迫老弱之輩上場殺敵!”
“王妃,我等須要做什麼?”侍衛們知曉現下事態緊急,只怕要在王爺請得援兵之前便有所作爲。
“先將白家的藥物分發予需要的百姓,瘟疫一事須得遏制,”白秋桐正聲吩咐,卻有些無奈,“我們眼下並無辦法,只得先靠向啓明頂上一陣。只盼琳琅儘早歸來,以免邊城徹底淪陷。”
侍衛們聽令,如是去辦。因着白家藥物的及時給予,讓一些染病之人有所好轉,也稍許平穩了百姓的心。
只是白秋桐憂思過重,又病倒了,這一病將沛蘭嚇得不知所措,不知該不該予白秋桐這斷定生死的第七貼藥。
沛蘭暗自躊躇。可是,若是不予,王妃這般拖下去,性命亦是堪憂。如今只能將第七貼藥予王妃喝下。
她自是明瞭,早在王妃喝下這第一貼的時候,便註定會有今天這一兇險。
沛蘭熬製好湯藥,小心翼翼地讓白秋桐喝下。待湯藥喝盡,沛蘭便焦心地在一旁守着,見白秋桐安然睡下,與前幾次喝下湯藥的狀態一樣,稍稍放下了心。
如此平靜地過了一個時辰,白秋桐卻驟然全身抽搐,原本的玉膚霎時轉成了血一般的通紅,將沛蘭驚得哭出了聲。
“王妃,王妃,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沛蘭一邊抽噎着,一邊在白秋桐身邊唸叨着,“沛蘭在這兒陪你,一直在這兒陪你”。
沛蘭以爲白秋桐道現下已是極兇的症狀,卻沒想到白秋桐又開始口吐白沫,身上如水一般地滿是汗。
這下她徹底慌了神,卻不知所措,慌張焦急地在一旁守着,一個勁兒地說着話,試圖讓白秋桐聽到她的聲音,有所清醒。
白秋桐的身體,她自己自然知曉,早在暈厥之前就有所察覺,她知曉此次飲藥兇險萬分,卻並不畏懼。
白秋桐朦朦朧朧地喝了藥,意識不清地躺着。待她感受到一陣劇烈的熱度時,全身便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難耐萬分,讓她一度想要放棄抵抗,便這麼失去意識地擺脫
痛苦。
可她知曉自己不能,耳邊傳來沛蘭熟悉的喚聲,腦海裡不斷地閃現向琳琅的各種風姿,還有蒼髮垂暮的白秦山,她不能妥協,不能妥協,絕不能妥協。
身體萬分難耐痛苦,可她清晰地感受到隨着時間的推移,那種疼痛感愈來愈輕,身體愈來愈放鬆,不知不覺,她便安然入了夢鄉。
已是旦日,東曦照進屋內,映在沛蘭慘白的小臉上,增了分生氣。
沛蘭瞧着白秋桐安然躺在牀榻之上的模樣,倏地哇哇大哭,“王妃,王妃,王妃……”
躺着的白秋桐聽得哭聲,長睫微動,緩緩睜開了美目,偏頭看向沛蘭,見她一副哭得鼻涕橫流的狼狽模樣,不禁一笑,“傻丫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瞧你這副模樣。”
沛蘭驟然停止了哭泣,微微抖動着身體,眸子亮如星辰。
她想要扶起白秋桐,卻又想起什麼,趕緊轉身到外面打理了自己一番,方又興沖沖的跑到白秋桐身旁,“王妃,王妃,王妃!”
白秋桐好笑地頷首,柔聲吩咐,“我已經好了,只須要再洗個熱水澡,便什麼事兒都沒了。”
沛蘭激動地點點頭,準備妥當,讓白秋桐洗去了一身的污穢。
白秋桐大病痊癒,衆人皆是大喜,可她欣喜過後,卻分外沉重,“如今向啓明保城不得,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須得做些事情爲琳琅搬來援軍爭取足夠的時間。”
“可是王爺吩咐過,讓王妃勿要出了這山院。”侍衛躬身說道。
“我知曉,只是眼下事出非常,向啓明保城不得。若是我們不做些什麼,待到琳琅請得援軍回來,亦是白走一遭。我們,不得不爲。”白秋桐正顏厲色,眸中一片凜然。
衆侍衛聽得此話,忙躬身道:“一切聽憑王妃吩咐。”
“好,”白秋桐淡然一笑,“如今城中鬆懈,我們混進城中易如反掌,我們此行是爲了號召百姓抵抗匈奴。待到進城之後,你們分頭行事,一則使得富商們將製造的兵器拿出來,以備城民而用;二則將存儲的糧食和藥物拿出來救濟城中百姓,以穩民心;三則,從向啓明手中救得那些老弱之輩,其餘的部署進城再行安排。”
“明白。”侍衛們齊聲答道,按照白秋桐的吩咐準備行事。
多日未見邊城城門,此時的城門恍若經歷了血雨,滿目斑駁的血痕,讓人唏噓戰事之厲。
白秋桐一行人甚爲順利地混進了邊城,侍衛們按照先前白秋桐所說的計劃分頭行事,邊城的民心總算又安穩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