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氏目光落在不深不淺的池水裡,朱脣微啓:“勇兒性子是好,可偏偏勘不破一個情字。”她並未指名道姓,但在場都知道是東宮獨寵的那位雲主子。
“罷了。”皇后將魚食擱下,對着那宮女說,“今日之事,別對任何人說起。你還回你的太子府去,好生照料着。”
李淵見那宮女步伐極平穩地離開,雖知道皇家最不該摻和的就是這檔子事,但是依然忍不住問了一句:“姨母,你就這麼放她走?”
“哈。”皇后重新串上佛珠,與樂平相視一笑。樂平輕輕拂去落在眉心的散發,笑道:“叔德是禮佛之人,怕是不知宮中有一味秘藥。服了便必須聽從主子的命令,否則,心腸爛穿,七竅流血而亡。你和母親都是心善之人,就讓我這個未亡人爲了我們皇家,做些歹毒的事情罷。”她說得極爲平淡,嘴角甚至還帶着溫和的笑意,秋風拂過她梳得極精緻的鬢髮,隱隱透出幾根扎眼的白髮來。這一年,她二十九歲。
臻舍。
“敢問裴姑娘——”流火閣裡傳出一個嬌俏的女聲來,卻被裴亓京打斷,“貴客是第一次來罷,還煩請稱一聲家主。”她面色從容,不卑不亢。卻見那流火間上畫着一庶人,身旁摔倒一小罐。提聯並未看清。
那女聲略略頓了下,絲毫不見尷尬:“得罪。裴家主,還請問此物可是江湖上所傳,臻舍新得之物?”
“不錯。”
“裴家主,我並無問題可問。”瀛洲閣裡的聲音主人頗爲年輕,聲音清越如歌,令人聞之心情愉悅。帳上只寥寥幾筆霧氣,聯上也未曾題字。
“我同無問。”岐山裡傳出一個溫雅的男聲,再看那帳上繪着鷹爪祥雲,好不氣派。一邊題字曰:“周文出岐山,堯舜走八荒。”文句不通,不知何解。
楊廣微微沉吟,附耳於蕭潁:“你就問是否是上古之物便可。”簾幕背後,每個人都掩藏身份,而掩住面容的時候,每個人的聲音也並非是來自那個真正的買主。臻舍,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的確來自上古。”裴亓京答道。
逐日之主依然沒有問題。他的帳上畫着兩隻死去的鴛鴦,看着非常不詳,蕭潁撇過頭去,目光落在修羅閣的帳畫上,是一位採蓮女,蓮動漁舟,一副田園情態。
一番輪迴下來,編鐘之樂再起,這一輪,需要各位買主出價了。裴亓京接過鍾棒,在左右編鐘上各敲了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