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急促的呼吸,鼻孔一掀一掀的,那是他即將暴怒的前兆,可是,聽得她最後幾句話,他捏緊的拳頭忽然鬆開,哈哈大笑起來。
“好!王妃說得好!”
甘甜一愣。
“這真是本王的不是了。本王小裡小氣,倒叫王妃笑話了,本王向你賠罪!”
他真的躬身,向她行一個賠罪大禮。
態度非常誠懇,絕非是出於嘲諷。
甘甜這時才暗暗地吃驚了。
琅邪王,遠遠超越她的想象。
從情緒的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實非常人所能爲之。
而且,是面對一個女人的時候!
她本是故意激怒他,挑釁他,看他能到什麼地步!
但是,琅邪王居然這麼快就醒悟了——這一刻,他沒有把她當成女人!!!
賠罪的態度,那是面對一個男人——一個真正的合作者!!
她再一次佩服夏原吉的目光。
千挑萬選,他找了這麼一個合作伙伴。
的確是個奇貨——奇貨可居。
“下不爲例!”
她拍拍他的手掌,轉身,搖曳生姿地走回去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王爺暴怒之時也能很快清醒,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實非常人所能也。夏盟主並未看錯你,甘甜也必將竭盡所能,輔你完成一番大業。”
“承蒙吉言,多謝!”
“不必客氣,今後,我們一定竭誠合作。”
空氣有一瞬間窒息了一下。
地上飄落的帕子寂靜地躺着。
她慢慢地起身,如皇太后一般高貴大度地走過來。
綠色的裙子揚起一陣微風。
盪漾着,水藻一般的妖嬈。
帕子還在地上。
她蹲下身子,撿起來——這時候,琅邪王才發現,她手裡戴着一隻手套——是臨時找的一塊白綢,縛在手上,弄成手套的樣子。
這樣,就不會直接接觸到那張帕子了。
撿起地上的落紅帕子,仔細看了一眼。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落紅”——是別人的。
一點也沒有輕視,因爲,那是另一個女人認爲最重要的東西——
這是傳統!
她不認可傳統,自己也並不打算遵循傳統,但並不代表會藐視。
就如她不想做一個忠臣,但從來不敢認爲做忠臣的人是愚昧和笨蛋——人人都是韋小寶,可幾個人能做到頂天立地,自殺殉節的蕭峰???
一萬個韋小寶易得,一個蕭峰難尋。
這個社會,不但是現在所處的古代,就算是現代,許多男人也天天叫囂,非***不可。如果娶了非***,那麼他們就會問心無愧地出去養情人,亂搞云云。
這個社會,不但是現在所處的古代,就算是現代,許多男人也天天叫囂,非***不可。
如果娶了非***,那麼表面上不說,也不吵鬧,但是,一有機會,他們就會問心無愧地出去養情人,亂搞云云。
而且,還振振有詞,是女方出軌在先。
他們這一切,無需揹負任何道德的譴責。
藉口。
其實這些都是藉口。
男人要亂搞,哪怕娶了一萬個***也無濟於事。
因爲他們的本性裡,天生的dna裡,就帶着喜新厭舊的因子。
就如他琅邪王,對段雪梅的新奇感能持續多久?
女人,何苦爲難女人!!
她把帕子慎重其事地放到琅邪王的手裡:“你享樂了一個少女的貞操,就應該對此負責!所以,這種東西最好是你自行保管,你甚至可以隨時拿出來欣賞……”
琅邪王的眼神非常奇怪。
“好好收起來吧。”
她的手伸到他的胸前,撈開他的衣服。
琅邪王忽然後退一步,呼吸變得那麼急促。
她的手實在是太燙了——或者說,是他的胸口,因爲她的接近,而變得如此滾燙。光天化日之下啊,這個女人,居然來掀男人的衣襟!
她呵呵笑起來:“你幹嘛怕成這樣?我又不會***你!“
“!!!!”
他身子一僵。
這一刻,忽然恨不得她真的來***自己!
問題是,那可怕的熱度已經退去了。
她把帕子硬塞在他的懷裡,手立即退出來。
連步子也後退了兩步。
雪白的臨時手套也仍在一邊。
這才鬆一口氣,笑了:“王爺,你放心,獲得一個角色就要演好一個角色。我也會遵守自己的本份,不妄自尊大,也不逾越,更不會欺負你寵愛的任何女人。只等合作完成之後,到時,希望我們好聚好散。” шωш⊙ tt kan⊙ ¢ O
琅邪王回味着這句話“好聚好散?”
這是什麼意思?
連皇后位置都不要了?
但是,他不能問她。
詢問他的話,就會讓自己顯得沒有底氣。
他實在是招架不住這個女人了。
甘甜也沒問。
這一生,這麼漫長,陪着一個不會兩情相悅的男人實在是太無趣了。
就這麼一段短短的日子,她都覺得乏味了,更何況以後漫長的幾十年。
有情人朝朝暮暮還會膩味呢,何況是兩個毫無情感,相看兩相厭的男女?
誰耐煩跟他耗個三五十年?
那是給100萬兩金子也不幹的。
有了金子,也得有享受對不?
除了華麗衣服和首飾,還得有逍遙的人生!
這纔是終極目標。
琅邪王死死盯着她,當然,他並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打了個呵欠,又走回去坐在椅子上,比皇太后的氣場還要強大,懶洋洋的,“王爺,新婚燕爾,良宵苦短,不可浪費。你去陪美人吧,我也困了,先去午休一下,再見。”
琅邪王恨不得一耳光給她扇過去,可是,忍忍忍!!!
奔出門的時候,那一抹綠色的身影還在眼前。
門外是條水溝,他隨手將帕子摸出來,恨恨地扔到了水溝裡。
夏季水大,飛花四濺,一下就把帕子沖走了。
但覺這滿眼的芳草綠樹,都令人討厭。
一生也不曾如此討厭過綠色。
這個下馬威,他永生難忘。
琅邪王回封地前夕,新帝特設餞別宴席。
這本是多餘的環節了,沒人知道新帝打的什麼主意。
但皇命難違,他不敢不從。
琅邪王攜新婚二王妃一同赴宴。
大家都不敢馬虎,一大早就起來梳洗打扮。
臨出門時,僕人們犯難了。
這轎子,誰尊貴誰次之?
按理是王妃第一;可琅邪王寵愛誰,大家都清楚,不好讓段雪梅太委屈了。
段雪梅也站在一邊,看着那頂王妃專屬的轎子。
而琅邪王,他是騎馬的。
這個問題,琅邪王很快決斷了,他沉聲下令:“呆着幹嘛?快扶甘王妃和段王妃上轎子……”
僕人們不是瞎子。
段雪梅的臉色卻黯淡下來。
終究,寵愛還是大不過規矩。
這以後,她便知道,自己在王府,還是不能太無所顧忌了。
上轎的時候,甘甜忽然伸出頭,對琅邪王吹了一聲口哨。
她笑得像一個男人,動作也像一個男人:琅邪王,你還真是一個政客的料。
成大事者,就不要兒女情長。
想必警告了他一次之後,他立即醒悟,知道什麼是“待客之道”了。
琅邪王見她那樣子,簡直像個女***,黑道土匪。
他扭過去頭,懶得理她。
皇家的宴席擺開了。
作陪的從司馬良娣到傅妃,以及新帝的一干家眷全部出席了。當然,很快,她們其實已經隨着皇帝的登基升級了,是司馬皇后,傅貴妃之類的了……只等這一段大喪過去,就隨之加以盛大的禮儀。
老皇帝大喪,宮裡不興張燈結綵,宴席也是素宴,不見什麼葷腥。女眷們雖然不能穿紅着綠,但在素雅之外,還是儘量翻弄心思,修飾不少的小花樣出來。
畢竟,從王妃到皇后、貴妃,大傢伙的高興勁兒掩都掩飾不住。
老皇帝死了,誰其實會真正傷心呢。
至少,大家隱隱盼望這一刻都盼望好久了。
十年媳婦熬成婆了。
尤其是司馬皇后地位崇高,而傅貴妃有兒子,兩個人各有特色,各有仗勢,平素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大家暗地裡都較着勁,互相都把自己儘量看起來像慈眉善目的白素貞。
但是,今天的主角不是新帝的妃嬪們。
新帝興致勃勃地打量着琅邪王的兩位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