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是三五日過去,日子越發的寒冷起來,就連楚嶽,都不太願意出來了。只是,出於無奈,他不得不經常往外面跑,甚至有的時候,要等到深夜纔會回到山莊。
這幾天裡,他幾乎天天要在清風別府呆上很長一段時間,陪着玉玲瓏說話,陪着她賞析詩文,陪着她撫琴作畫,反而呆在山莊陪伴婉靈與蔡琰的時間少了許多。也正是這幾天裡,楚嶽接到了衛家傳來的消息,衛仲道與蔡琰的婚期就定下下月初十,亦即臘月初十。
碧落山莊,冬園。
“這冬園的寒梅,比數日前更好看了呢!”婉靈伸出一隻玉手,絲毫不懼嚴寒,拉過一枝長滿梅花的枝條,欣然道。
梅瓣上輕雪飄落,散落在她的頭上,沾染着青絲點點素白,仰着臉,閉着眼,任指尖清涼的觸感刺激着神經,婉靈貪婪的嗅着帶着寒意的梅香,久久不願醒來。
“哎呀,婉靈,我說夠了啊!你還有心思天天帶我來賞花,沒發現楚大哥現在天天往外面跑麼?都好幾天沒說上一句話了,也不知道他都忙些什麼,深更半夜纔回家!”相比於婉靈的恬淡,蔡琰便沒那麼好的心氣的,心中煩躁之下,就連以往最喜歡的寒梅都被她折下來一瓣一瓣的扔在了雪地上。
“咯咯,春天還沒到呢,琰兒怎的就思春了?”婉靈睜開眼,目光依舊不離怒放寒梅,取笑道。
“哼!不理你了,楚大哥欺負人,婉靈你現在也欺負人!琰兒知道你們嫌我了,早知道當日我就跟爹爹離開洛陽好了……”蔡琰氣到,說着說着,居然真的掩面跑了出去。
“楚大哥,你那邊究竟還要多久?你可知道,婉靈快扛不住了,而且,婉靈心中也有些怨氣了呢!”看着蔡琰氣哭的樣子,婉靈忽然覺得心中有些難受,一時沒注意,盡然也將手中枝條折了下來。
幽怨的看了一眼雪地上的落紅,婉靈搖了搖頭,最終還是快步追向蔡琰。
各自不同的心思中,時間就這樣悄悄過去,轉眼間,距離臘月初十,也就剩下不到三四天的功夫。隨着日子的臨近,楚嶽越發的忙碌起來,同時,心中也越發的煩躁起來。
“楚嶽,你怎麼來了?”一大早,楚嶽都沒來得及跟婉靈說一聲,便離開了山莊,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有直接去清風別府,而是去了另外一處地方,貂蟬在城中的住處。
“怎麼?不歡迎嗎?”楚嶽無精打采的道。
“這個嘛?要看你是爲什麼而來了,如果是想本姑娘了,爲本姑娘而來,那本姑娘自然是無限歡迎,不過嘛,我看你的樣子不太像哦!”貂蟬擋在門口,雙手抱胸斜覷着楚嶽道。
“嗤!快點讓開,本公子今天心情不好,沒工夫跟你鬥嘴!”楚嶽氣樂了,兀自撥開了貂蟬的身子,直接往院裡走去。
看似不起眼的宅院,因爲主人家的細心打理,讓楚嶽這個第一次到來的遊客感到十分的舒服,不知不覺,心中的煩悶似乎少了許多。
“怎麼樣?我收拾的還不錯吧?”見楚嶽臉上稍微舒緩的神色,貂蟬得意的挺了挺胸。
“收拾的怎麼樣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要再挺下去,衣服就該裂開了!”楚嶽色眯眯的盯着貂蟬飽滿的胸脯,肆無忌憚的道,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心裡舒服些。
“壞蛋,看什麼呢!”貂蟬羞怒道,趕緊側過身子,楚嶽**裸的目光讓她感覺渾身**一般,很是難過。
“就許你挺,還不許我看了?”楚嶽若無其事道,雖然那樣說,但他的目光還是移開了,“貂蟬,你不會就這樣讓我乾坐着吧?好歹我也是第一次來,你不好好弄幾個酒菜?”
“想得倒美!憑什麼讓我給你準備酒菜?”貂蟬嘟着嘴道。
“真不做?”楚嶽挑了挑眉。
“真不做!”貂蟬看也不看楚嶽便道。
“那好,我換家門敲去,等我喝醉了,睡別人家好了!”楚嶽站起身來,便往外走去。
“你……你回來,我給做還不成嘛!真討厭!”楚嶽還沒走出門,貂蟬便急了,瞪眼跺腳的,卻還是乖乖的準備酒菜去了。
“嘿嘿,看不出來,你這潑辣的性子居然還燒得一手好菜!”沒過多久,貂蟬便端着一壺酒,以及幾樣精緻的小菜上來,也不知道貂蟬怎麼弄的,隆冬時節,楚嶽居然在菜碟中發現了新綠。
“你才潑辣,你全家都潑辣!哼,要不是看在你心情不好,我纔不給做!怎麼樣,香吧?快嚐嚐!”貂蟬笑罵道,附身幫楚嶽倒上酒,又往他的碟中夾了些小菜。
“嗯!香,聞着香,吃起來就更香了!”楚嶽嚐了一口,眼前一亮,然後又迫不及待的吃了幾口,嘴裡的菜還沒嚥下,便含糊不清的道。
“我說貂蟬,跟你打個商量怎麼樣?你去給我當廚娘,工錢隨你開!”目光放在酒菜上,楚嶽戲謔着道,比之初來之時,他此刻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慢慢的也開起了玩笑。
“去去,纔不稀罕!不過,要是你打算將你自己當工錢開給我,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貂蟬坐在楚嶽身旁,拖着腮幫子,頗爲認真的看着楚嶽掃蕩。
“我當工錢?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你怎麼不早說?我感覺早都將自己當工錢開出去了!”楚嶽嘿嘿笑道。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早知道我就……”貂蟬撇撇嘴,不高興的道。
“早知道你就什麼?”楚嶽疑惑的擡起頭,不明白貂蟬爲什麼話說了一半便不說了。
“沒什麼,吃你的吧,要不一會該涼了!你可別指望我去給你熱!”貂蟬慌亂的移開目光道。
“好吧,雖然我不信你不去熱,但我還是少給你找事的好!對了,這宅子就你一個人住嗎?”楚嶽笑道,想起這宅子的安靜,便又問道。
“對啊,這是我義父的宅子,不過他出去很久沒回來過了,所以現在就我自己住着!”貂蟬點點頭。
“哦,這樣啊!哎,你怎麼不吃,一起吃吧,再喝點酒,也暖和!”吃得差不多,楚嶽才發現似乎一直就他自己在吃。
“你都快吃完了才叫我,沒誠意!本來還打算陪你喝點的!”貂蟬氣哼哼的揮舞着小拳頭,發泄着她的不滿。
“呃,好吧,我的錯,下次一定讓你先吃!”楚嶽尷尬笑道。
“還想有下次?你做夢去吧,要不是看你……誒,對了,你剛纔來的時候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到底怎麼回事?跟我說說唄!”貂蟬剛想取笑楚嶽,突然想起楚嶽先前的異樣,遂問道。
楚嶽擡起頭,張了張嘴,最終一個字沒說,又低頭喝起酒來,煩惱事並不會因爲暫時忘卻而過去,只要稍稍一提,便會打破遺忘與回憶的界限。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因爲女人的事對麼?”貂蟬看着楚嶽有些消沉的樣子,不禁幽幽一嘆。
“女人的事?的確,是女人的事!貂蟬,如果一個人,發現做了一件錯事,並且心中也有悔意,但是他卻有着不得不錯下去的理由,你說,他該怎麼辦?”楚嶽擡起頭,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貂蟬。
“我不知道怎麼纔是對的!我只知道,人活在世上,許多時候,都在做着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既然有着不得不錯下去的理由,那麼,便錯下去吧!一味的仿徨糾結,只會傷害更多的人!”貂蟬的語氣有些傷感,雖然是在開解楚嶽,但話說出來,她自己也有些惆悵起來。
“貂蟬,你似乎不如表面上那麼灑脫開心呢,難道,你也有許多身不由己的事情麼?”注意到貂蟬的神色,楚嶽笑道。
“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另外一面,還來說這些!”貂蟬一斂落寞的神色,笑罵道,隨後又道:“這天下,身不由己之人何其多?相比起那些顛沛流離之人,我的身不由己,總算還能換回一份安定!倒是你,真能狠心繼續錯下去麼?”
楚嶽搖搖頭,苦笑道:“我不知道,正因爲如此,我纔會心神不寧,我纔會跑到你這裡來!不過,聽你的意思,好像知道我在做什麼一樣?”
“知道啊!怎麼不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我一直就知道,從酒肆回來的馬車上,第一眼看見玉玲瓏的時候,我便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了!”貂蟬眨巴着眼,可愛的看着楚嶽。
“呵!那你倒是說說我打算做什麼?這事我自問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楚嶽愣了愣,隨即強笑道,一方面,他大致已經相信貂蟬所言不虛,而另外一方面,他卻不想此事真正爲人所知,哪怕,對方是貂蟬,又或者婉靈、蔡琰。
“其實我上次在清風別府的舉動,就已經讓你心中生疑了不是嗎?”手執玉壺,貂蟬淡淡的笑着,絲毫不在意楚嶽臉色的變化,“衛家逼婚蔡琰的事情,大約有一定消息來源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吧!恐怕這個時候,也只有蔡琰依舊矇在鼓裡了!”
“玉玲瓏天生麗質,出淤泥而不染,又有一身才情,更難得的是,她的模樣,與蔡琰居然有着八九分的神似,如果不是非常熟悉的人,恐怕只要讓她們穿上同樣的裝束,外人便很難將她們分辨出來呢!”
“你之所以借曹操的手爲玉玲瓏贖身,爲的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玉玲瓏送上衛家的花轎,從而將蔡琰徹底的從婚事中解脫出來嗎?也就你能想出這麼個損招了,我說的對嗎?少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