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劇組連拍二十三場戲都會累得夠嗆,可是這裡的二十三場,就要搭二十三場的背景板!演員還好說,可是對於我們這些做幕後工作的來說,工作量足足多了兩倍!還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這怎麼可能!”他越說越生氣,重重地把箱子扔在了胖大海面前,一臉氣憤難平的樣子。
胖大海趕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十分世故:“兄弟,我知道大家都很委屈!可是這是凌總下的死命令,沒辦法,咱們都是打工的,咬咬牙,多做點兒活就算過了!”
“可是,這纔是上工的第二天!還有整整八十九天吶!天天如此,還不把大夥兒都累死了!”胖大海的話似乎並沒有平息他的怒氣,反而讓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見他不聽勸,胖大海似乎也沒了耐性,他搖了搖頭,大聲說道:“你呀,也算是娛樂圈裡的老人了,和聖琪集團籤合同的時候沒人逼着你吧!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每天拍戲都按場次計算,一天最多不超過二十三場……”
“可是,按慣例來算,二十三場戲一天也只會搭四五個景,哪兒像現在這樣,一場戲就要搭一次景的?”男子很不服氣地反駁了胖大海一句。
胖大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唉,小陳,你都說了那是慣例,不是條規,對不對?反正現在已經成這樣了,你總不可能單方面毀約吧!”說着,他伸出了五根手指頭,“如果違約的話,你要賠這個數!你辛苦一年的收入就全泡湯了!好好想想吧!”說完,胖大海抱起架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男子呆呆地望着胖大海的背影,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可是又像是不解氣一般,低頭狠狠踢了一腳身邊的箱子。
這時,他的餘光似乎瞟到了我,目光突然定格在了我身上。
我嚇了一跳,以爲他發現了我在偷聽,心裡怦怦直跳。
男子愣了愣,隨即朝我跑了過來,一臉歉意地說道:“林姐,對不起,剛纔嚇到你了……我,我就是隨便發泄一下,你放心,戲還是要認真拍的!”
“沒什麼,都是年輕人,有脾氣也正常!”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故作輕鬆地說道。
男子鬆了一口氣:“那,那我就去工作了!”說完,轉身跑向了箱子。
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工作牌蕩了起來,恰好甩進了我的視線裡。
“導演組,陳前!”我默默地念了一遍工作牌上的字,隨後也走向了化妝室。
剛一進門,文娟就迎了過來,她衝我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說道:“林姐,今天早上投資商那邊下任務了,需要趕進度加拍,Jacky今天要換八套戲服,我一個人實在應付不過來,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當然沒問題!”我笑着點了點頭。
文娟似乎高興壞了,趁着安晨逸開始化妝的空檔,趕緊跟我講起了服裝的搭配和注意事項。
“其實事情也不復雜,就是得讓人守着,免得被其他人拿錯或者碰亂了!”文娟很耐心地解釋起來,“因爲每套服飾都會包括頭飾、衣裝、配飾和鞋等等,我都已經一一搭配好了,今天任務很重,我可能沒時間再檢查,所以就只能拜託林姐幫我看一下!”
“放心吧!這事兒就交給我!”我語氣輕鬆地回答。
文娟似乎鬆了一口氣:“那就謝謝林姐了!”說完,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文娟交給了我兩個大箱子,每個箱子都放着好幾個大袋子,上面分別註明了戲服和配件拍攝使用的場次,只要一一對應起來就可以了,對我來說,這樣的任務簡直就是小兒科。
“剛好,可是趁這個時間休息一下!”我打了個呵欠,嘴裡喃喃地說道。
太陽穴突突地跳着,感覺有些頭疼,不用說,肯定是通宵熬夜的惡果出現了,我乾脆用兩手扒拉着兩個箱子,坐在化妝室裡打起了瞌睡。
“林姐,該走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文娟突然吼了一聲。
我立馬睜開眼睛,見化妝室已經空無一人,於是趕緊揉了揉眼睛,推着兩個箱子跟了過去。
依舊是昨天拍攝過的房間,只不過房間裡的佈景全都換過了,從太子的寢殿突然過度到宮女的臥房,所有的裝潢全都換了一遍,居然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王琦坐在攝像機前,煞有其事地指揮着,看得出很多人臉上都有不服的表情,可是都悶着不吭聲,沒有半分的熱情。
“呂希兒,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王琦看了一眼鏡頭,又轉頭望向呂希兒,一臉不滿地問道。
我順着視線望去,這才發現呂希兒的兩隻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雖然已經撲上了厚厚的粉,可還是掩飾不住痛哭過的痕跡。
呂希兒似乎嚇了一跳,瞪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王琦,卻不敢說話。
“這一場是要拍百合仙女投胎之後變成宮女和太子相遇的故事……你眼睛腫成這樣,還怎麼拍?”王琦似乎很生氣,狠狠地把手上的劇本摔在了地上。
“靠,原來這個娘炮也會發脾氣啊!”畫風轉換得實在太快,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由得地心裡感嘆起來。
“不行!今天就不拍這場戲了,換下一場吧!”王琦搖了搖頭,一臉不悅地命令道。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驚呆了。
“冷哥,這場景我們都搭了兩個小時!說不用就不用,未免也太離譜了吧!”陳前站在冷楓身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很大聲地抱怨了起來。
冷楓悄悄拉了拉陳前,示意他冷靜下來,自己則擠出一絲笑臉,語氣平和地對王琦說道:“王導,這場戲可以拍!到時候讓後期把呂希兒的眼睛美化一下,應該不會有問題!”
“不,我不想拍這場戲!”沒想到王琦很堅決地否定了冷楓的提議,“後期做得再好,也比不上演員自然的容貌……好了,我已經決定,這場戲不拍了!”
話音剛落,陳前突然衝到了王琦前面,用手指着他,大聲地罵了起來:“靠,王琦,你他媽的以爲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不就是靠走後門進來的嗎?沒經驗就算了,可你根本就不懂得拍戲!有哪個導演會全憑自己喜好,就把整個劇組的人折騰來折騰去的?你知不知道佈景是多麻煩的事兒?一天就要搭二十三個!就爲了你的那點兒破要求,就連羣衆演員都幫忙佈景!大家辛辛苦苦忙碌了一陣子,你倒好,說不拍就不拍!你到底是來拍戲的還是來故意折磨人的?冷哥脾氣好,纔不跟你計較!你倒好,還蹬鼻子上臉了……”
陳前越罵越氣,他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一副想要打架的樣子。
冷楓一聲不吭地看着這一幕,臉上居然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微笑。
胖大海見勢不對,趕緊上前拉住了陳前:“算了,算了,都是爲了這部戲,幹嘛非得嘔氣呢!”
“他簡直欺人太甚了!”陳前一臉氣憤難當的樣子。
“唉,王導他拍戲有自己的想法,你也有你的思路,這都很正常!意見不同嘛,多商量商量就好了,何必傷了和氣呢?”胖大海暗中用力,把陳前拉到了一邊,又滿臉堆笑地對王琦說道,“王導,您千萬別放在心上,都是年輕人,說說就算了!”
王琦反應似乎慢了半拍,他懶懶地瞟了陳前一眼,面不改色地說道:“本來已經有了更好的思路,可是全被他給弄亂了……算了,今天就不拍了,散場吧!”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這裡。
聽到這話,幾乎所有人都愣住了,胖大海更是嚇得趕緊追了過去,嘴裡不斷地說着好話,可王琦一句也沒回,很快就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裡。
“到,到底怎麼回事?”呂希兒皺起了眉頭,一臉的困惑。
還是安晨逸最早反應過來,他慢慢走出片場,風輕雲淡地說了一句:“幫我卸妝吧!”說完,便轉身走向了化妝室。
阿雅和文娟呆呆地站了很久,突然反應了過來,趕緊小跑着去追安晨逸了。
短暫的沉寂之後,片場突然像炸開了鍋一般,一下子就沸騰起來了。
“哇,陳前,看不出啊,真是有膽量!”
“那傢伙是該好好罵罵,剛纔你要是不出頭,我肯定也會站出來的!”
“唉,都別高興得太早,今天這二十三場沒拍,肯定會勻到其他時間裡,咱們的工作時間還是變相加長了!”
“管他呢!反正今天能休息一整天!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囉!”
“真搞笑,他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聖琪集團請他來當導演,簡直就是砸自己招牌嘛……”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了起來,每個人的臉上帶着興奮的表情。
只有陳前,在經歷了剛纔的爆怒之後,似乎一瞬間沉寂了下來,他略爲不安地看了冷楓一眼,小聲地說道:“冷哥,不好意思,剛纔提到了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