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仲言漂浮在半空,死死地盯着我身後,神色古怪地說道:“樑悠悠,這次恐怕逃不掉了!”
“哼,還沒落到他們身上呢,誰知道呢?”我一咬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就在這時,前方的馬路上出現了一輛黑色的轎車,我也顧不得危險,趕緊張開雙臂,攔下了疾馳的汽車。
車窗搖下來,居然出現一張熟悉的臉龐。
“警察同志,發生什麼事了?”王三牛一臉錯愕。
我不禁大喜,趕緊跳上副駕,見黑衣人已經逼近,於是趕緊催促道:“三牛,快跑!”
王三牛雖然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可一見這陣仗,當然本能地急速倒車,隨後拐了一百八十度,加大油門朝前面駛去。
“警察同志,到底咋了?”王三牛雖然照着我的話做了,可還是一頭霧水地問道。
我自然避開了他的問題,皺着眉頭轉移了話題:“你怎麼會來這兒?”
王三牛像是想起了什麼,趕緊說道:“哦,對了,聽說汪村的村長犯了大事,今天桃溪鄉派出所所有的警察都下了汪村,我爸怕你出事,所以才讓我來看看!”
“真是謝謝王大爺了!”我頓時對那個胖胖的男人充滿了感激。
“這也是咱們應該做的!”王三牛笑了笑,很熟練地在S型的路上東拐西彎,“其實老爺子早就預想到小鵬會出事,只是一天不找到他人,心裡還是不甘心……還好你來了,也總算把咱們家的一塊心病去了!接下來,家裡就要好好地給小鵬辦一場喪事,然後重新振作起來,開始新的生活!”
“是啊,你們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我趕緊點了點頭,心裡居然有一絲感動。
這時,我順勢轉頭向後面望去,發現直升飛機又跟了上來,心裡頓時有些慌了。
“警察同志,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呀?”王三牛也察覺到了後面的異樣,他一邊看後視鏡,一邊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故作老實地搖了搖頭,“剛從汪村上來,就遇到這羣莫名其妙的人!三牛,你看能幫我甩開他們嗎?”
“嘿嘿,放心好了!”王三牛一臉的自信,“過了這條道,拐進去就進一片果林子,那林子十分密實,上面沒辦法跟蹤到……真是太刺激了,簡直就跟美國大片兒似的!”說完,王三牛又踩下了油門。
果然,汽車進入了一片很濃密的果林,我能聽到直升飛機在上空盤旋的巨大聲響,可是也能明顯感覺到直升機已經跟丟了目標。
突然,王三牛一個急剎車,在一個草屋子面前停了下來。
“警察同志,你從這間屋子進去,下面有條水渠,現在還沒放水下來,你趕緊從這兒逃走吧!”王三牛伸手指了指草屋子,一臉認真地說道。
“三牛,真是太謝謝你了!”此時,我心中的感激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你待會兒要是遇上他們了,就說不認識我,以爲我被害人跟蹤,只是臨時載我一程,免得牽連到你!”
“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王三牛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剛好我也救了你一次,這樣也好回去跟我爸交差!”
我下了汽車,正準備往草屋走,王三牛又喊了一聲:“警察同志,等等!”
我停下腳步,轉身問道:“怎麼了?”
王三牛笑得十分燦爛,他大聲地說道:“其實呀,我才該感謝你!大嫂被抓,我大哥這輩子也沒法在王家擡頭做人……二嫂她已經做了絕育手術,現在只有我和我媳婦,有機會給王家添男丁!所以,你懂的,嘿嘿!”說完,他又朝我擺了擺手,這才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我愣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王三牛剛纔說那話的意思。
他這話說得沒錯,王大爺那麼在意男孫,只要他和王蘭能生下兒子,那養牛廠肯定也就歸他了……只是不知道到時候,還會不會又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只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這麼想着,我趕緊進了草屋,果然,屋子裡有個方方正正的大坑,凹凸不平的石板顯得十分潮溼。
跳進坑洞裡,我貓着腰向前走着,洞裡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很多石板已經拱了起來,我幾乎走三步就要摔一跤,手上纏着的紗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滑落了,鮮嫩的傷口觸碰到陰冷潮溼的地面,疼得我齜牙咧嘴,卻又無可奈何。
“媽的,這什麼破水渠,走一路摔一路……”我嘴裡罵罵咧咧着,似乎只能通過這種辦法才能疏解心裡的不快。
這時,我感覺到一隻比我的手更冷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掌心,緊接着耳旁便傳來熟悉的聲音:“我還是牽你走吧!”
寧仲言還是那個嗓音,可不知爲何,此時此刻我卻覺得充滿了魅力,我居然不爭氣地臉紅了,原本焦躁的心情也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往左一點……小心,前面有個小坡……”
在寧仲言的指示下,我避開了所有的障礙,終於,前方出現了一絲光亮,我這才鬆了一口氣,趕緊抽回自己的手,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水渠的另一頭連接着一條小河,中間有一道作爲遮擋的木板,只要將木板往上一抽,河水便會源源不斷地衝進水渠。
這時,我已經聽到水渠裡傳來的急促腳步聲,料想到寧家的人已經追了過來,趕緊爬出水渠,一咬牙,抽開了木板。
河水嘩嘩地朝着水渠另一頭奔流,黑暗中傳來幾聲狼狽的慘叫聲,我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繼續奮力往前跑。
剛好前面就是一個車站,上車的人很多,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乾脆就跟在他們身後,擠上了公交車。
面對售票員伸過來的手,我只能故技重施,又裝了一回聾啞人。
寧仲言用充滿鄙夷的目光瞟了我一眼,還好並沒有說話。
“哇,看到沒,好拉風的車隊啊!”
“是來拍電影的嗎?鄉上也沒跟咱說過呀……”
車裡的人突然齊刷刷地擠在前面,伸直了脖子看熱鬧。
我也好奇地探出腦袋看了看,一下子愣住了。
那排黑色的連號越野車,怎麼看上去這麼熟悉,似乎在哪兒見過……靠,這不是在S市向我開槍的那撥人嗎?
“媽的,真是冤家路窄!”我在心裡暗罵道。
“樑悠悠,想辦法藏起來,千萬別被他們發現了!”寧仲言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越野,小聲地提醒着。
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四下找遮擋物。
剛好,後排有個很大的籃子,裡面裝了些醃菜一樣的東西,湊近了聞聞,那味道簡直令人作嘔。
這時,汽車停了下來,我趕緊伸出脖子看了看,原來是一名黑衣人逼停了汽車,他走到主駕,跟司機交涉了一番,似乎想上車查看。
情況緊急,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一擡頭,見車裡的乘客都一臉興奮地看着熱鬧,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這裡,於是一咬牙,趕緊捧起醃菜就往另外扔,直到留出大部分的空間,這才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用剩餘的醃菜遮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還沒等我喘口氣呢,沒想到寧仲言也拼命地擠了進來,原本就狹窄的空間顯得更擁擠了。
“寧仲言,你幹嘛來湊這個熱鬧?”我的下巴緊緊地頂着他的頭頂,根本連張嘴的縫隙都沒有,只能在心裡沒好氣地問道。
“當然是躲起來了!”寧仲言說話的語氣似乎很認真,“樑悠悠,你發現沒,上次也是這樣,奶奶的人一到,這羣人也跟着到了!”
“說重點!”我簡直快喘不過氣來了。
“這羣人我一個也不認識,說明並不是奶奶的人!可是他們卻很清楚我們的行蹤……我懷疑,是寧家裡面出了內奸,想要置我們於死地!”
“肯定是寧遠!”我毫不猶豫地報出了這個名字,恨得簡直牙癢癢,“哼,在寧家的時侯他就看我不順眼,這兩次的殺手肯定也是他派來的!”
正說着,黑衣人已經上了公交車,車上的乘客也沒有了剛纔的好奇,都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嚇得大氣不敢喘,只能從籠子的縫隙裡看到幾隻穿着鋥亮皮鞋的大腳在車裡走來走去。
這時,一雙腳在籠子面前停了下來,外面響起一個男人冷冰冰的說話聲:“這裡面裝着什麼?”
“這是俺醃的白菜!”
聽得出這是個中年婦女的說話聲,她的嗓門兒大得出奇,震得我耳朵嗡嗡嗡地直響。
“你幹啥?”婦女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我要打開看看!”黑衣人回答得十分簡潔。
“這有啥好看的!裡面臭哄哄的,你也不嫌棄!”說着,婦女突然揭開了籠蓋,嚇了我一大跳。
“來來來,隨便看!籠子裡這麼多窟窿眼兒,咋可能藏人呢?真是笑死人了!”婦女喋喋不休地說着。
她的話似乎起了作用,黑衣人並沒有仔細檢查籠子,只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後便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