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長飛絮輕,塵埃沐浴在落入書房的陽光,徐成恩有些焦躁不安。
暗暗想來,這幾日以來,白秋桐無緣無故這般刁鑽,難不成……是了,必定是白秋桐早已看穿他的目的。
這下要進入王府,真是比登天還難,但眼下匈奴那邊催得愈發緊……徐成恩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
徐成恩思緒亂如麻,剪不斷、理還亂。幾般無奈之下驀然憶起,白老爺子應是今日回王府,若是他可以趁機進入王府,剩下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了。此爲一妙計。
徐成恩跟在白父後,那軟轎一路搖搖晃晃落在王府門前,丫鬟攙扶白父下轎。徐成恩欲上前說話,卻看見七王妃白秋桐適時款款而來,步步生蓮。
白秋桐目光暼過徐成恩,輕輕一挑眉,似乎對於他的到來並無意外。
“七王妃……”
徐成恩剛欲言語,卻被白秋桐的妙聲硬生生打斷:“你來這裡所謂何事?”
“小人本想與白父一同入王府,和王妃敘舊,怎說我們本一家人。”徐成恩緩緩說道。
“哦,是麼?”白秋桐冷笑一聲,“本妃可不曾聽聞公子同本府白家有何關係,望公子自重。”語畢,她再囑咐了丫鬟句“送客”,便安之若素地扶着白父入了王府,頭也不回。
徐成恩留在原地,看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滿面羞愧難當。他曾幾何時被別人如此這般羞辱過!白秋桐……如今我所承擔的羞辱與憤怒,往後必定加倍奉還!
“咣噹——”驀然一聲,徐成恩尋着聲音望去,原是一丫鬟不留心將食材散落了一地。
徐成恩匆匆走過去,幫她把東西拾掇好了。那丫鬟衝着王府的方向,必是王府裡的丫鬟,只是瞧着面生了些。
“你可是七王爺府裡的丫鬟?”徐成恩凝視着她,她奮力地點點頭,而後應道:“我本是七王爺府裡的廚下丫鬟,腳滑不小心把食材脫了手。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你叫什麼?”徐成恩眯着眼,打量着她。
“淺……淺英。”淺英被盯得不太自然,雙頰瞬間飛紅。
如此說來,這丫鬟應該可以幫得上忙……徐成恩順勢攥住淺英的小手,情深似海:“淺英,你可否幫我一個忙?”
“公子……”淺英半推半就扯開手,埋下頭喃喃道:“公子請說,如果我能幫得上忙的話。”
“你到王爺府裡,對那兩個最近來的母女說,我是她們在大漠的故人,想見見她們。”徐成恩在淺英耳畔低語,眼底盡是得意。
“可是,王妃吩咐過了,誰都不能見她們的。不行的不行的!”淺英雖然一時被徐成恩迷惑了心智,但是立刻又反應了過來,想到了白秋桐,立刻就推開
了徐成恩。
徐成恩心裡暗恨,表面上卻愈發地溫柔似水。
“淺英,這件事如果成功了的話,我可以娶你進門,從此後享盡榮華富貴。”
他見淺英已然有些猶豫之色,就立刻下了一劑猛藥:“你看看你,又不比別人差,卻要做粗活,你看看你手糙的……”
那樣的溫情一時之間叫淺英看呆了,嬌羞地點了點頭,徐成恩隨即將她總往懷中。
兩個人卻都不知道,不遠處王府的門後有一個人的眼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
外頭天空明淨,日光正烈,仍難以抵擋孫璐的喜笑顏開。她靠在西番蓮十香軟枕上,輕輕撫摸着小腹。
沒想到與徐成恩歡好竟然有了孩子,方纔大夫還說,八成是個男孩。想到這裡,她咬了咬牙,決定生下這個孩子。待誕下這個孩子,母憑子貴,徐家的一切榮華富貴還不是手到擒來?
孫璐正盤算着,房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徐成恩心情大好地走了進來,瞧見孫璐倚在軟枕,好心情地攬過她。
得到了徐成恩難有的溫情,孫璐藉機詢問道:“成恩,你……什麼時候娶我?”
“時機未到。”徐成恩淡淡地敷衍了句。孫璐驀然起身推開徐成恩,兩彎柳葉眉倒豎,嗔怒道:“你要敷衍到我幾時?你一直是這個說辭!”
說着,孫璐怒火中燒,順手扯起軟枕砸向徐成恩。不料,他敏捷地一躲閃,反而迅速扣住孫璐潔白的玉腕。
“少在這兒無理取鬧!”孫璐的咄咄逼人讓徐成恩表情猙獰,青筋暴露無遺。
“爺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你別登鼻子上臉給爺找不痛快!”徐成恩說完便狠狠地甩下手,大步離開。
孫璐揉着通紅的腕子,憤怒地想着,明日必定讓你決定娶我過門。
翌日。微風吹拂着徐成恩的衣袂,此時他正在與淺英約定好的柳樹下等待與閼氏母女的會面。
超過了約定時間的一個時辰。徐成恩再也忍不住,欲到王府徘徊等待淺英。
迎面走來兩個正在竊竊私語的丫鬟。徐成恩佯裝散步靠近她們倆,講談話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嗎?廚下丫鬟淺英被賣了呢。”稍微大些的丫鬟低聲說道。
“知道。她肯定是惹惱王妃才被賣呢……”小丫鬟頗爲得意,“果真七王妃是不好惹的呢,以後可要小心些。”
那個丫鬟被賣了?徐成恩叫苦不迭,如今沒有淺英,他要如何見到那對母女,並且弄到鑰匙?看來,只得改日另想辦法了。
指望匈奴那裡可以周旋一段時日……正在徐成恩准備打道回府之時,身後脆生生傳來喊聲:“徐公子!”
光鮮豔麗的白秋桐翩躚而來,淡然一笑,“徐公子這般憔悴,想必最近定是少眠罷。”
“小人……”徐成恩本欲自辯,卻一時語塞。
“公子要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安插奸細什麼的事,想都不要想!”白秋桐慢聲細語道,“你的一舉一動如何,本王妃都瞭如指掌,公子請自重。”
徐成恩更是語塞,一時因憤怒和尷尬而表情扭曲,只好訕訕應道:“小人自會牢記。”
“那便爲好。”白秋桐嫣然一笑,徐成恩呆滯原地半晌。
白秋桐走後,徐成恩怨恨的神情終於暴露無疑。他看了看七王府,心想此地不宜久留,只好恨恨地甩袖離開。
呵……你有的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橋梯……
徐成恩眉間一跳,一條毒計又浮上了他的心上。
他笑了笑,原本要回去的腳步掉頭去了人牙買賣的方向。
“哦?他去了人牙子那裡?”白秋桐呷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道。
小廝一臉崇拜地看着白秋桐,說:“不過不出王妃所料,小的看的真真的,那徐公子去了人牙子那裡。可是,他真是要去買個人,弄到咱們府裡麼?”
“當然。”白秋桐冷笑一聲,她不裝裝癡傻蠻橫地教訓他一頓,他怎麼會知道順着她的話去人牙子那裡呢?
“找幾個口齒伶俐些的丫頭,去告訴孫璐,徐府上的丫頭沒幾個乾淨的,暗示她那都是她未來的妹妹們。”
那小廝倒也是機靈,眼睛轉了轉也就明白了白秋桐的意圖,忙應了下去。
果然,過了幾個時辰,她就聽到孫家小姐帶了一批人去了徐府,說是要將徐府所有的丫鬟全部發賣。
沛蘭說給白秋桐聽時,忍不住輕蔑地笑了笑,真是沒規矩,還是大家的小姐呢!
……
徐府內,孫璐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了全城人的笑柄。
她氣喘吁吁地看着徐成恩,不相信他剛剛說出來的話。她瞪大了眼睛,問:“你說什麼?!你要跟我斷了?從此不再有來往??”
徐成恩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今天她這一鬧,自己家的丫鬟算是不能賣出去了。
孫璐哭了起來,狠狠地打着徐成恩,一邊哭一邊說道:“你這個負心漢!你竟然敢不要我!你知不知道我懷孕了!還有可能是個兒子!!”
這句話落下,忽然之間氣氛就沉寂了下來。
孫璐看着徐成恩的樣子,並不像是高興,而是……想掐死她?
她害怕地後退了幾步,卻還是硬着頭皮道:“所以你,必須娶我……”
徐成恩的臉色卻蒼白了幾分,眼底滑過決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