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路再如何坎坷,生活總要繼續。
不得不說的是,阿媚做菜的手藝,真的很好。
每日她做的菜,雲紫璃保準吃的乾乾淨淨,胃口好的驚人!
吃過午飯,雲紫璃回到寢室,簡單梳洗了下,坐在銅鏡前取出了無瀾早前送她的那張面具。
阿媚見狀,不禁輕蹙了眉頭。
“我母后常說,女人太美是禍水,我這張臉,走到哪裡都會引人矚目!”雲紫璃滿是自嘲地笑了笑,把玩着薄如蟬翼的面具,涼涼嘆道:“再者說來,如今赫連遠雖然離開了樊城,不過說到底,這裡如今已經是他的地方。橈”
所以,她要戴上面具,掩飾自己的真容!
如此便也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姐姐的意思我懂!”
阿媚點了點頭,給雲紫璃挑了件樣式簡單卻又不失大方的衣裙,輕道:“還是姐姐想的周全一些!”
雲紫璃聞言,不置可否的彎了彎嘴角,將手裡的人皮面具戴上。
面具落,真顏掩,傾城絕豔的雲紫璃,瞬間換上了一張極爲普通的容顏,且還十分的自然!
阿媚驚訝之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不無讚歎道:“姐姐這張人皮面具哪裡得來的?戴上去竟然能以假亂真,此物定是出自大師之手,真真是人品面具中的極品。”
“無瀾送的。”
雲紫璃絲毫沒有隱瞞阿媚的意思,如實將面具的來歷告訴了阿媚。
雲紫璃提起無瀾,阿媚怔了怔,不由惋惜道:“說起無瀾公子對姐姐,真是一百個真心,一萬個真心,可惜姐姐對他……”
想到雲紫璃對無瀾無心,她又不禁疑惑而又略帶憂心的說道:“我聽聞那夜我們離開後,王爺和煜太子都曾找過姐姐,可無瀾公子卻始終沒有動靜,就好像那日他打了王爺之後,便憑空消失了一般!”
“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提起無瀾,雲紫璃心中便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離開之後,他應該也離開了吧!
阿媚點了點頭,又仔細看了看雲紫璃臉上的人皮面具,不由蹙眉嘀咕道:“這世上可以將人皮面具做到如此爐火純青的,當屬新越的秋皇后,可是無瀾公子跟秋皇后,又八竿子打不着……”
聞言,雲紫璃心頭一跳,卻又很快平靜下來。
無瀾和秋皇后,真的八竿子打不着嗎?
若是能打着,那以前他對赫連遠說出的那些話,纔可以解釋的通啊!
等到雲紫璃換上衣裙,又略微收拾了下,便留下孤星看門,帶着阿媚和殘月一起出了門。
門外,原本準備好了馬車。
但云紫璃心情不錯,想要走一走,便不曾乘車,一行三人,一路朝着樊城最熱鬧的街市而去。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雲紫璃出門,或是車輦,或是快馬,像現在這樣步行於街上的機會,少之又少,只有上次在楚陽街頭一次而已。
依稀記得,小的時候,她的哥哥每次微服出宮,她都會如同小跟屁蟲一般,死乞白賴的要跟着,而她的哥哥,那個人見人愛,卻心腸腹黑的男子,每每面對她的糾纏時,都會十分寵溺的笑笑,從來都沒有發過一次脾氣。
可是現在,她心甘情願的鑽了赫連遠的套子,陷他於被動之中,生生辜負了他的疼愛與寵溺,讓他沒辦法跟他們的母后交代!
他,應該會爲當初與她相認時,沒有立刻帶她回去而後悔吧!
心中如此腹誹着,雲紫璃本來明亮的眸子,瞬時黯淡了下來。
耳邊各種吆喝叫賣聲摻雜一起,望着身邊川流不息的人羣,雲紫璃看到一對兄妹牽着手從身邊走過,心底深處泛起了濃濃的酸楚!
很快的,這種酸楚涌上鼻息,讓她紅了眼眶,腳下的步子,也跟着放緩了下來。
“姐姐怎麼了?”
阿媚回頭,見雲紫璃面露哀傷,停下了腳步,不禁眉頭微蹙,連忙折返回來。
“沒事!只是有些想念家人了。”雲紫璃輕嘆一聲,雙眸溼潤的看着面前人頭攢動的街市。
四年了,她一直沒有回去見過父皇和母后,如今還辜負了哥哥……她想他們,真的很想很想!
阿媚見她如此,輕攏了攏眉:“若姐姐實在想的厲害,我陪你回趟北燕。”
雲紫璃不跟獨孤煜回北燕,是因爲對赫連遠還沒有死心,她知道她和赫連遠之間有道無法逾越的溝壑,她知道她的父皇和母后,一定不會同意她和赫連遠在一起,倘若她回去,再想回來,便會阻礙重重。
所以,她不能回燕國。
她想給她和赫連遠的愛情一次機會!
可是如今,她失了身,赫連遠卻不曾與她交心,她心裡實在氣着赫連遠,也擔心獨孤煜的不依不撓會壞了赫連遠的大業這才選擇如現在這般,偷偷藏起來,讓她們誰都找不到。
如此,便是她再如何想念父母和哥哥,都不能回去。
因爲回去了,便再也出不來了。
她和赫連遠,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思緒至此,她對阿媚敷衍的笑笑,輕輕一嘆:“不必了,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
聞言,阿媚眼中希冀退下,神情也跟着落寞起來。
她希望雲紫璃能過的開懷,卻不似現在這樣。
可是,雲紫璃又是個好強的,只要她打定主意,便是九頭牛也休想讓她動搖!
氣氛,一時有些僵滯。
雲紫璃和阿媚,誰都沒有再說話,孤星不聲不響,亦步亦趨的跟在兩人身後。
不久,她們行至街道中央處。
空氣中,彌散着一股肉香,甜甜的,膩膩的,讓雲紫璃忍不住四下尋找。
“快看看,有什麼好吃的零嘴兒沒有,這味道好香,饞的我都流口水了。”說話間,她來到一個餅攤前,看着攤子上擺好的肉餅,不自覺的抿了抿脣。
“姐姐剛剛吃過東西,怎麼又餓了?”阿媚暗歎一聲,湊上前去,伸手自荷包裡取了幾個銅板遞給賣家:“老闆,給我三個肉餅!”
接過肉餅,雲紫璃笑眯眯的看着阿媚和殘月人手一個,看着殘月皺着眉頭看着那肉餅,眼底波光瀲灩,便是尋常面孔,也忍不住讓人多看一眼。
然她,卻絲毫不介意周圍人們驚異的視線,大大方方的咬了口肉餅。
見狀,阿媚微怔,而後撲哧一笑!
若放在以前,她做夢都想不到,一向嚴謹清冷的雲紫璃,居然會在大街上毫無顧忌的吃東西。
但眼下,一切就在眼前!
一路上,走書場,進廟宇。
阿媚和雲紫璃由殘月護着,吃遍樊城的各種小吃,賞遍周邊美景,一路行來,讓雲紫璃直呼過癮。
自由自在的生活總是能夠使人快樂的。
她一直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以前在北燕的時候,她的父皇和母后總是慣着她,她想怎麼胡來,就怎麼胡來,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只有一點,在人前的時候,公主的尊儀不能丟!
那樣,她的日子,總的來說,還是自由的。
可是過去四年,她失去了記憶,自由也被上了枷鎖。
如今好不容易恢復了記憶,又能夠享受這樣自由的日子,她自然玩的盡興而歸。
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晚。
作爲此次出行的最後一站,她們選擇了樊城最大的酒樓,打算在這裡好好犒勞自己一番!
登高樓。
坐落於樊最中心處,因地理位置高於其它地基而得名。據聞在此樓的底層,便可將樊的大半美景盡收眼底。
樊城,與北燕接壤,平日在酒樓用膳的,大都是來往的商人,有北燕人,也有吳國人,新越人也不在少數。
所以在登高樓裡,還是可以吃到地道燕國菜餚的。
正值晚膳之時,酒樓裡坐着吃飯喝酒的,也大都是身着各族服飾的商人,雖寥寥有幾名女眷,卻都姿色平庸,戴着面具的雲紫璃容貌雖是一般,但阿媚不然。
雖習武多年,她到底是大家小姐出身,且姿容清秀。
是以,她們兩人初入酒樓,周圍便時不時的投來衆人的傾羨的眼光。
“姐姐,要不我們換一家!”
阿媚左右感覺有些不自在,緊蹙着眉頭,看向雲紫璃!
“女爲悅己者容,你怕什麼?再說了還有殘月這尊冷麪神呢!”雲紫璃忍俊不禁的輕笑着斜睇了殘月一眼,見殘月面色肅然,輕挑着眉對迎上來的小二問道:“可還有雅間?!”
“現在正是晚膳時辰,雅間早已約滿。”店小二搖了搖頭,臉上堆起歉意的笑容!
聞言,雲紫璃微蹙了眉。四下望了望,見到處都是人滿爲患,她再次開口問道:“那麻煩小二哥幫着尋個僻靜點的位子可好?”
“這位女客官,不好意思,今日本酒樓客滿了。”
“小二!”
店小二剛說了一句,裡面雅間有人招呼了一聲,店小二回頭,有些焦急的應了一聲,便急急的轉身忙去了。
“呵……”雲紫璃蹙眉,輕笑一聲,嘆道:“有銀子也有花不出去的時候啊!”
酒樓跟妓館,從來都是消息最爲靈通的地方。
今晚雲紫璃之所以選擇在這裡用膳,其最大的目的,便是想在此處這裡,打聽些地方各地的消息!
可,無奈,酒樓爆滿,沒有餘位!
說着話,她轉身便要出去。
“唉,姑娘,若是不嫌棄,跟我一起坐吧!”
一聲起,緊接着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人站起身來,他的眼睛,一直色眯眯的盯着阿媚。
“是啊,不行就跟我一桌!”
……
四下,起鬨聲此起彼伏!
“不知死活的東西!”瞥見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阿媚眉頭緊皺着暗暗咬牙,雙手緊緊在身前握起。
雲紫璃見狀,伸手握住她的手。
“姐姐!”
阿媚看向雲紫璃,一臉不快。
此刻,若不是雲紫璃拉着她,她早上去教訓那個中年商人了。
“畜生而已,犯不着動氣!”
雲紫璃淡笑,輕輕的,說出這句話,直接無視身後的那個中年人,拉起阿媚便準備離開。
“你這死丫頭,罵誰是畜生?”
聽聞雲紫璃一聲畜生,中年商人臉色一沉,聲音陡的提高,快步迎了上來。與此同時,與他一起隨行的幾個外族漢子,也都氣勢洶洶的圍了上來。
見狀,殘月握了握手裡的劍,上前一步擋在雲紫璃身前。
然,只他一人,中年商人並未放在眼裡,仍舊一臉陰狠的看着雲紫璃:“死丫頭,你罵誰畜生?”
“畜生,罵誰死丫頭!”
雲紫璃揚首,冷笑着反問!
殘月的功夫如何,她早就見識過了,阿媚的身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眼下,她倒不是怕事,而是感嘆,飯沒吃成,只怕要惹一肚子氣回去了。
“罵你!”
中年商人怒喝一聲,伸手指着雲紫璃。
雲紫璃笑意更冷,挑眉頷首:“對,畜生在罵姑奶奶我!”
“你!好大的膽子!”
中年商人反應過來,知自己被雲紫璃拐彎抹角的給罵了去,當即厲喝一聲,對幾個漢子使了個眼色:“給我教訓教訓這丫頭!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wωω_тt kān_Сo
聞言,幾個漢子應了一聲,準備動手。
“住手!”
阿媚擡手將一個漢子伸向雲紫璃的手打落,頗有蓄勢待發之勢!
“小姐莫怕,他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讓他們教訓教訓你的丫頭!”見狀,中年商人恬着臉湊了上來:“我可是十分憐香惜玉的……”
很顯然,她將阿媚當作小姐,把雲紫璃當成丫頭了。
啪的一聲!
阿媚想也不想,狠狠的甩了中年商人一巴掌,怒道:“我看誰敢動我姐姐一根手指的試試!”
她此言一出,酒樓裡的人皆都一愣!
感情長的好的跟沒姿色的是姐妹倆!
不過她們這長相,未免差的太大了點兒吧!
“你這丫頭,居然敢打我!”中年商人臉上捱了打,面子上也掛不住,怒指着阿媚,惱羞成怒的命令幾個大漢:“把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給本大爺拿下!”
“是!”
幾個大漢擄去袖子,便向阿媚衝去。
殘月見狀,身形一閃,擋在雲紫璃和阿媚身前,不等大漢近身,他飛起一腳,將前面的大漢踢飛了出去,狠狠砸在一邊盛滿菜餚的桌子上。
雲紫璃撫額,暗道今兒這動靜,未免大了一些。
“全都給我上!”
中年商人眼看着殘月踢飛了自己的手下,立即瞪大了眼睛,大喝一聲!
阿媚眸光一閃,作勢便要出手,卻見殘月將手裡的長劍直接丟給了她,輕道:“殺雞焉用牛刀,姑娘好生歇着。”
聲落,他飛身上前,赤手空拳,幾個回合便將中年商人的手下收拾的妥妥的。
中年商人的臉色,現在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看着自己的人被殘月制服,他左右看了看,隨即一咬牙,從懷裡掏出數張銀票,用力往身邊的桌子上一拍:“今兒誰幫老子制服了這三個人,這些銀票便是他的。”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看着中年商人拍在桌上的銀票,周圍用膳的人們眼光發亮,全都躍躍欲試!
中年商人見狀,面露得色:“銀子就在這裡,拿下他們便是你們的!”
“今兒個,我倒要看看誰敢在登高樓撒野!”
中年商人的話音剛落,不待那些見錢眼開的人們有所反應,淡淡的,一道低沉的聲音,自不遠處的雅間方向傳來。
聞聲,雲紫璃不禁眉頭一蹙!
狐疑着,她轉頭望去!
片刻,當她看清出聲之人,不禁眉梢一皺!
那人,生的十分剛毅,身着一件藏青色織錦長衫,遠遠看去,一身行頭價值不菲,且氣度不凡!
因他的出現,周圍原本躍躍欲試的人們,僅一瞬間便安生下來。
“洪……爺!”
見到來人,中年商人手捂側臉,指着阿媚顫抖着出聲:“這死丫頭敢在登高樓先動手,不只是打了我,還是打洪爺的臉啊!”
聞言,被稱作洪爺的男人眉頭輕皺了下,並未理會那中年商人,他緩緩的在阿媚面前站定,脣角亦勾起
一抹與他剛毅面龐不甚相稱的笑意。“京城一別,已有數月,想不到今日會在樊城與姑娘再次相見!”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
雲紫璃輕蹙着眉頭,以眼神詢問着阿媚。
阿媚則在看了那男人半晌兒之後,方纔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啊,是你啊!”
如此驚呼一聲,阿媚轉頭看向雲紫璃,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湊近雲紫璃耳邊,以只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當初赫連堂宣佈大婚之時,我曾借酒消愁,有一次喝多了,便是這位洪爺幫我安置了住處……”
聞言,雲紫璃便想起了當時阿媚私自離開王府,找不到人的時候。
原來,那個時候,她是去借酒消愁了。
而眼前的這位洪爺,非但沒有在她酒醉之時趁人之危,還安排了她的住處……
“這位是……”
邊上,洪爺打量着雲紫璃,眸底深處,隱光閃過,卻仍是面帶笑意的問着阿媚。
“這位是家姐!”
見雲紫璃眉心舒展,已然瞭然其中關鍵,阿媚心中苦笑了下,卻是對洪爺介紹了雲紫璃後,淡淡笑着:“京城一別,真的已有數月,如今在樊城相遇,想來我與洪爺,當真是有些緣分!”
“姑娘有禮了!”洪爺眉梢輕擡了下,對雲紫璃拱了拱手,然後含笑問着阿媚:“相識就是緣分!上次我臨時有事,走的匆忙,還沒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家父姓雲!”
阿媚沒有多想,便用了雲紫璃的姓。
“雲姑娘!”洪爺又看了阿媚一眼,卻是對雲紫璃做引臂動作。“在下與令妹也算故交了,雲姑娘可否賞臉同令妹一起移步雅間,與在下同飲一杯?”
他是聰明人!
既然雲紫璃是姐姐,有事情自然要經過她的允許。
而,在雲紫璃看來,他的目光真誠溫和,讓人很是舒服,自然也難以拒絕。輕笑着點了點頭,她側目看向方纔叫囂,現在垂首立在一邊的中年商人,有些爲難地蹙了眉:“不過……”
隨着她的視線,洪爺斂了笑,眸色冷淡的掃過中年商人。
“誤會,一場誤會而已!”
中年商人渾身一顫,忙陪笑道。
洪爺見狀,微微一笑,看向雲紫璃:“雲姑娘請!”
“洪爺先請!”
雲紫璃微微點頭,隨他一起向着雅間行去。---題外話---謝謝大家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