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迎鴻疑惑地看着滿臉心痛的南宮越程,有些遲疑地問道:“安王世子,莫非你對落兒她……懷有別意?”若真是如此,他一回去便要稟明恩師,早作打算纔是,自己已被賜婚,而恩師之女自小體弱多病,時日怕是無多,若是安王世子情結深種,將來公主去世,安王世子豈不是要傷心一世?
南宮越程聞言只是轉過頭看了看陸迎鴻,輕嘆口氣道:“我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妹妹懷有別意呢?只是很心疼她身子太弱了,總也沒有鬆快的一天,自打我認識她那天起,就一直在活在陰謀中間,總是被人算計,可她還是拼命的要在我面前微笑,而對她所受的一切傷害,我卻無能爲力,這樣的妹妹,怎麼不叫我心痛?”說着話,低下了頭。轉頭望着營帳壁的掛毯發呆。
陸迎鴻被南宮越程的這番話打動,在他的記憶中,江落落沒有笑過,眼睛也沒有露出過笑意,可是如今在西齊每天歡歡笑笑,似乎心情極好,而且還能記得他最愛吃雞腿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許是受了安王世子影響,變得開朗起來了吧,但是想到江落落時日無多,陸迎鴻心裡也是一陣難過。
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對南宮越程說道:“昨兒有個漏網之魚,被護衛們抓了個正着,他交待是西齊信州長史吳思潮所派來的。這塊玉佩是當年落兒滿週歲時,我東越皇帝所賜,天下僅此一塊,非常奇怪,他們要搶這塊玉佩幹什麼呢?”
南宮越程接過來,見那玉佩色澤溫潤,觸手細膩,情知這是一塊上上品,但他心中也覺疑惑,爲什麼這些人要奪這塊欽賜玉佩?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不過落兒肯定知道。剛纔暈倒之前,還抓着我說玉佩的事,回頭她甦醒見到玉佩,一定會很高興。多謝你了容郡王。”南宮越程握住了玉佩,那穗子和絡子都被鮮血和塵土染得不成樣子。
南宮越程將玉佩放入懷中,江落落依舊在昏睡,簾子掀開,是清兒端着一碗湯進來了,南宮越程與陸迎鴻走出營帳,沈若塵在帳外佇着,見他倆都出來便迎上前來,拱手施禮道:“世子,容郡王,落兒妹妹情況如何?”沈若塵向來溫厚謙和,在西齊口碑不錯。
“還沒醒過來,不過,無性命之虞。”南宮越程的音調帶着幾分黯淡。沈若塵聞言也長嘆口氣道:“這次落兒妹妹居然在我們路侗受傷,作爲東道國,我們很是抱歉,都怪我們防備不足,實在沒想到會有人在大帳外行兇。”說着又飽含歉意地長揖一禮。
南宮越程與陸迎鴻同時伸手虛扶,南宮越程忙道:“若塵何苦自責,賊人太過狡詐,你我防不勝防。再者,落兒與我們若在路侗遭遇不測,想必會影響三國之間長久以來的寧定,你們也要小心纔是,不知道賊人下一步還會使什麼陰招。”
沈若塵一擡手,來了幾個使女打扮模樣的人,手裡都端着托盤,托盤裡全是珍稀藥材,沈若塵道:“落兒妹妹在書院甦醒時,我是第一個與她說話的,原本想着她要回東越,我能送一程,只是沒想到後來有事耽擱了。如今既然是她受了作,不如在路侗多住些日子,也好讓我儘儘地主之誼,若塵誠心請兩位世子和容郡王多留些日子。”沈若塵又是長長一揖。
陸迎鴻笑道:“沈公子如此誠心,我們倒不忍辜負了,安王世子,不如讓落兒在此地多歇息幾日再走,至少要待傷口結痂,落兒能下地了再走比較好。”
南宮越程聞言點點頭道:“迎鴻之言有理。”擡頭見上官頊雲走了過來,“落兒妹妹情況如何?”上官頊雲明顯地表現出了擔心,南宮越程道:“已經睡着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過來,終究還是咱們疏於防備,纔給賊人可乘之機。”
上官頊雲又朝陸迎鴻拱了拱手道:“容郡王,適才多謝你出手相救。”
陸迎鴻連忙回禮:“豈敢豈敢。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瑾王世子可有受傷?”
上官頊雲道:“完好無缺。”又朝南宮越程道:“我這兒有趙太醫給的回生丹,看看能不能讓落兒妹妹用?”
陸迎鴻“啊呀!”叫了一聲,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把這個忘了,這丸藥是恩師交給我的,還說是落兒妹妹有可能會用到。”
南宮越程接過來,打開盒子是一粒藥丸,聞了聞,一股奇異的清香飄入鼻孔,這時清兒走了出來,手中的湯想必已經給江落落喂服了,“清兒,你來看看這個藥。”上官頊雲接過清兒手中的托盤,清兒接過藥盒打開聞了聞,又用指甲挖了一點點嚐了嚐,驚喜地說:“這,這是九玉回陽丹!這是千金難求的寶貝,世子爺,您從何得來?”
南宮越程搖搖頭道:“這可不是我得來的,這是容郡王給落兒用的。你看可能用得?”
清兒興奮地點點頭說道:“有了這個,姑娘服下後明日便能醒來了。”清兒拿着藥丸高高興興地進了營帳,南宮越程也掀簾子進去,上官頊雲和陸迎鴻也走了進去。
清兒倒了些溫水,將藥丸化開,一勺一勺的餵了下去,江落落迷迷糊糊感覺有人給她喂藥,費力地睜開眼睛,模糊的有幾個面孔,很快便體力不支又昏睡過去,一直睡到第三天早上才醒,“哎呀,姑娘醒了。”元娘和佩廬先江落落醒了過來,都非常歡喜地叫起來。
“姑娘,您現在感覺如何?餓嗎?”佩廬小心地扶着江落落,在她頭下又加了個靠枕。江落落覺得自己似乎比較有精神了,笑着說:“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小妹醒了嗎?”南宮越程得到消息,也顧不得沒梳洗,披了件外衣,散着頭髮就到營帳裡來了,坐到牀邊拉住江落落的手,擔憂地問道:“傷口還痛嗎?”
江落落朝南宮越程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不動彈就在不痛,沒事的大哥,我大不了在這兒多養幾天再走,再說此地離東越也不過是十天的路程了,對不對?”
南宮越程嘆口氣,“也只能如此了。”
因江落落受傷,大卑司命人又送許多藥材來,大概是路侗山高水多,因此許多稀罕的藥材產量豐富,倒是讓清兒高高興興地拿着不花錢的藥做了許多藥丸出來。
如此過了幾日,江落落已能下牀慢慢行動,南宮越程自然是不敢讓她多走動的,即便有佩廬與元娘兩人在身邊,南宮越程也不放心,總是和上官頊雲跟在江落落左右。而路侗天然草肥水美的自然景觀又讓江落落樂不可支,沒事就支着畫架在那裡畫個不停。
這天下午,天氣很好,南宮越程把江落落揹着走到離河最近的地方寫生,看到一農婦將一團一團的棉絮拿出來晾曬,江落落很好奇,問跟在旁邊的沈若塵道:“若塵哥哥,那個大娘在幹啥?”
沈若塵聞言看了看,笑道:“她在曬羊毛呢,陳年的羊毛多曬曬,然後做成坐蒲或者做成褥墊子,只是要反覆晾曬,再壓緊才行。”
“啊?那可是羊毛哎!”聽說壓成坐墊,覺得特別浪費。“爲什麼不做成毛衣啊。”江落落覺得很奇怪。
“毛衣是啥?”沈若塵頭回聽說。
“大哥,路侗有棉花嗎?如果有棉花,可以軋棉,把羊毛去雜質後混紡,做成毛線,可以織羊毛衫給你穿。”江落落說着就興奮起來,只是光知道羊毛毛線,但真正怎麼做卻不懂,不過有這勁頭,應該能做成事的吧。
“若塵哥哥,你能不能等會問那個大娘要點羊毛?”江落落覺得事不宜遲,再說織毛線要很長一段日子。南宮越程眼前一亮,這可是件好事啊。西齊冬天也夠冷的,總穿棉襖覺得不夠貼身,若是棉襖裡能有件毛衣,那可就保暖多了。
江落落也不畫畫了,隨行的東亭手中抱了一大團的羊毛就到了營帳,江落落又讓沈若塵去找去紡紗的婦人回來,可惜的是,路侗僅找到兩個會紡紗的婦人,而這兩個還是祖上由東越遠遷至路侗的。
江落落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說了一下,羊毛應該是要清洗的,但是怎麼清洗成了個大難題,高溫來蒸嗎?那兩個婦人按着紡紗的程度,先將羊毛去除了雜質,反覆清洗再曝曬,江落落覺得無論走哪兒都是羊羶味兒,就拿些酒噴在羊毛上,用了小刷子輕輕地順一個方向細細刷着。
待羊毛幹了以後,氣味已經很淡了,然後那兩個婦人,用一半的羊毛一半的捻棉,紡成了稍微粗一點的毛線,呃,雖然沒有想象中這麼好,但是,已經不錯了。必竟只是個試驗品。
南宮越程用不知道哪裡弄來的木料給江落落削了四根木芊子,這是南宮越程按照記憶中來削的,江落落很滿意,拿着就開始起針,還把沈若塵叫進營帳在她面前轉了兩圈,沈若塵不解其意,江落落卻不解釋,四根針不停地輪換着,針尖不停地挑動着。
羊毛應該是要縮水的,但縮水率是多少就不清楚了,所以江落落並不知道應該冗餘多少寬度和長度,“唉,當初在那個世界應該什麼都學點就好了,到了這裡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江落落很感慨地說。
南宮越程聽到後,笑着說:“先加百分之二十,若是太大,那大卑司正好可以穿嘛,先織件背心不就行了嗎?”
嗯,大哥的話讓江落落瞬間高興起來。五天後,江落落的背心完成了,這幾天江落落除了睡覺吃飯上廁所,基本都是在織背心,她的手工速度是沒得說,一天一夜一條圍巾。能勾會織,是個稀有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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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了,織了條圍巾,也勾了一條給自己,好久沒玩過手工了呢,趕腳速度低下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