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落目光閃了閃,上官頊儀眼中的焦急顯而易見,錢絮兒是他的未婚妻,平時順東王爲人如何且不論,但觀察過上官頊儀看錢絮兒的目光充滿了柔情與期待,他當然是心裡有她。正因爲如此,江落落纔要放那一粒藥丸。
“不要慌,人一慌就沒有主張,沒有主張就容易被人趁虛而入。”江落落淡淡地說出這句話,一雙清澈的眸便落在聞言低頭沉吟的上官頊儀身上。
江落落轉頭對內侍說道:“去請九殿下與安王世子。”想了想又說:“只請安王世子。”那內侍領命而去。南宮越程得到消息急忙來到正殿門口,三人交換眼色,便一起都往端夫人的寢宮荷華宮而去。
三人沿途一個字都沒說,江落落不想說話,如若上官頊儀知道是自己下了毒,還會這麼客氣嗎?想了想還是很誠實地說道:“順東王爺,您別恨我,如果不這麼做,有可能絮兒姐姐會被人……”說到這兒,她頓住了,這樣做其實心裡也不好受,但總比失了清譽,後半生以淚洗面強吧?
上官頊儀截斷她的話:“本王,我應該謝你纔是。若不是你提醒,我還真不知道這些人這樣的計算本王的未婚妻。”
“其實算計的並非你的未婚妻,那只是一步棋,只是註定錢小姐成爲犧牲品。”南宮越程極小聲地說着,“不管如何,咱們去看了再說。”
幾人到荷華宮時,端夫人正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趙太醫在爲絮兒治療,錢絮兒因失血,嘴脣很蒼白,雙目緊閉,還在輕微發抖,上官頊儀箭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錢絮兒的手,輕輕將脣印了她的指尖,那小手冰涼涼的,上官頊儀心疼不已。
江落落朝端夫人行禮,端夫人的目光柔和沉靜,只是對江落落微微笑了笑,江落落忽然覺得端夫人的笑容似乎在哪裡見過,有點熟悉的樣子,卻一時想不起了。低下頭過來給絮兒太淵肺俞等連刺二針,得氣後又在內穴取了穴,過了一會兒,將身上的藥丸讓上官頊儀用溫水化開給錢絮兒服了下去。江落落極小聲地對上官頊儀說:“讓她病半個月,躲過這劫再說。”
端夫人走了過來,“銀玲公主,絮兒姑娘她不會再有事了吧?”
江落落:“暫時不會了,只是需要休養十天左右。”
端夫人雙手合什,唸了句佛。江落落忽然發覺,其實頊晏的樣貌多得端夫人遺傳,因此十分俊秀,但臉盤子卻象昭帝有棱有角,所以看上去很陽光。
此時,一名內侍過來稟告說沈若塵已醒,也沒有大礙了。江落落輕抒口氣,這是十分僥倖的一件事情,稍有差池就會有大麻煩。心到這會子還沒放下來,江宅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江落落心一直在撲通撲通跳着,很不舒服。
反覆冥想,好象沒有什麼特別需要擔心的,但還是心裡不踏實。南宮越程見江落落蹙着眉獨立一旁,輕輕喚她居然沒反應,不由在她肩頭一拍。江落落側過頭呆呆望着南宮越程,心裡升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大哥,你跟瑾王世子在一起有多久?或者說,你對他產生興趣,到你倆現在的情況,有多長時間?”
南宮越程一噎,極不自然地說:“小妹今天怎麼想起問這個?”
江落落眼光不見了平日的溫和,突然寒氣凝聚,“大哥說清楚,我心裡纔好有對策。你不想想爲啥你們倆都會中毒?肯定是有人發現了什麼。而且就是你們身邊的人才能對你們的事情瞭如指掌,從而使你們逃不脫魔掌。”
南宮越程看着一臉冷清的江落落,低聲道:“是阿雲四歲的時候。我就是覺得他很可愛,抱着他,軟軟的很暖和,他睡着的時候臉上總是帶有一種能讓你忘記所有煩惱的微笑,所以每次他和瑾王夫婦到安王府來,我們總是一起睡,我就想這樣一直摟着他。”大概是剖開了太多秘密,南宮越程的臉有些微微發紅。
江落落低下頭,阿雲四歲,也就是十年前,“你們家有誰是十年前來的嗎?或者就在那前後。”
南宮越程輕輕沉吟了一會:“有三個人,一個是我父王的長隨,叫何富,一個是管家的兒子,還有一個是我院子的丫頭,平時只在外院灑掃。”
三個人都有可疑,“那麼,你妹妹死的時候,這三個人在幹什麼?”江落落覺得她妹妹之死很奇怪,想弄清楚。
南宮越程略略回憶,便說道:“我妹妹死的時候,管家的兒子因爲一個月之前腿摔斷就在屋子裡休養,長隨跟着我父親一直在邊關征戰,而且是在那半年前就去了。至於那丫頭,我沒注意。”
江落落擡起頭,似笑非笑看着他:“照你這樣講,三人都有嫌疑,或者三人都沒有嫌疑嘍?”
見南宮越程不解地看着自己,江落落側了側身說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想有什麼人想對西齊不利吧。大哥,我們去那邊坐坐?”江落落指了指絮兒睡的榻後,前後左右都很通透,有什麼人在,應該也能立即發現。南宮越程點了點頭。
與江落落緩步走到那個角落坐下,立即有宮娥將炭盤子端到二人腳下,江落落就着炭盆子烤了烤冰涼涼的手,纔對南宮越程說道:“我對這兒一點也不陌生,重生之人啊,上一世的記憶就象在昨天發生的一樣。前世,阿雲病死了,就沒見你笑過。頊晏因爲兩國邦交的需要娶了我,卻從不肯碰我。我一個人孤伶伶待在西齊,住在晏王府,每天只能趴在窗臺上看看窗外的樹,再後來,頊晏被人害死,我被人下了媚藥與個侍衛苟合而被逐出皇族,被令狐婉珠使手段賣到青樓,在極屈辱中離開這個世界,直到死我都沒有明白,爲什麼區區一塊朔王玉佩就要害死這麼多人。”
嘆了口氣,江落落語氣淡淡地說道:“這一世我進了秦家舊屋,把那兒改成了江宅,還想着請頊晏幫忙找個教書先生來教習他們識字,必竟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強則國強,是不是?西齊皇帝是個很愛民很勤勞的人,對這個身份貴賤看得很淡,我這一世還有你,所以我活得比上一世幸福。”
南宮越程心裡一酸,輕輕撫了下江落落的劉海道:“小妹,人重生的話,上一世的事情總會有些轉變的。你看,現在阿雲身子比以前好了許多。我也沒有心口疼痛的問題了。有你在,大哥也是幸福的,能過當哥哥的癮啊。”說着笑了起來。
二人正輕聲說着話,忽然內侍報:“尊上駕臨。”衆人忙站起來,整束妝容列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