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血液能凝固的話,會是什麼感覺呢?大概就是自己現在這種感覺吧,全身似乎都不受自己控制,不能思考,無法逃跑,只能一直看着那個緩緩睜開眼睛的人--司徒霽雲,與上一次受傷不同的是:他的身邊有一個長相溫婉秀氣的女子。
其實在江落落心裡,對方只是一個很愛他的男人,被南宮越程說風流成性的名聲遠揚的話,應該不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當初想着這具身子大概沒多少日子可活,有個男人願意照顧自己,才接受了對方的心意,但是沒想到卻有這樣的遭遇。
江落落走上前,細細爲他把脈,確認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就放下心來,“你是誰?”那個姑娘問道。
江落落扎針的手被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而鎮住,象施了定身法一樣,說什麼?
“你是誰?”司徒霽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久沒聽到他的聲音了啊!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上的傷怎麼來的?去年底你就受過重傷,現在又這樣了,你就不會自己小心一些嗎?”江落落輕聲說着,並不避諱在房間裡的幾位大師。
弘明大師道:“他是別人送到這裡來養傷的,剛來時,昏迷不醒,這兩日才略好些。只是他只記得去年中秋節之前的事情,別的就想不起了。”
江落落一震,那不就是將在西齊二人相識的記憶給消抹掉了嗎?又聽得弘明大師說道:“體內毒素已驅乾淨了,只是內傷還很嚴重。”
說話間,江落落落已拔下銀針收好,“大師,能給我筆墨紙硯嗎?”
寫完了藥方,江落落沒有再看他,“好好養養,最多兩個月就能恢復。”
說着,悶悶地轉過身,獨自一人往南宮越程的院子裡去,南宮越程正與上官頊雲在下棋,見江落落走進院子,南宮越程笑呵呵站起來,江落落的表情讓他覺得不安。
“小妹,出什麼事了嗎?”南宮越程有些擔心。
江落落說不出來,低着頭的腳步沒有停頓的就直接走到南宮越程懷裡,額頭抵在他胸前,雙手環上他的腰,越收越緊。很明顯,江落落內心深處極爲不安。南宮越程因爲震驚而睜大的雙眼漸漸放鬆下來,試着動了動身體,但抱着自己的雙手顯然沒有鬆開的意思,反而又收緊了些。
“小妹,你想把大哥給箍死的話,找個箍桶匠會更方便一些。”南宮越程調侃地說着,輕輕拍着她的背說道:“今兒我穿的可是你上次給我的清斕錦做的衣服,剛上身,你可別哭太久啊。”
江落落被南宮越程的語調弄得哭笑不得:“我沒有哭,我只是難過。”說着擡起小臉仰望着南宮越程,又把小臉埋在他懷裡。
上官頊雲見江落落開始撒嬌,就到旁邊取了個茶杯倒了水,笑道:“落兒,先喝點水定定神,有什麼事就說出來。”
江落落接過杯子,喝了口茶,長吸了口氣才說道:“司徒霽雲在甘泉寺。”
“什麼!”南宮越程聞言吃了一驚,旋又問道:“他現在是什麼情形?不是說他被人打下懸崖了嗎?”
“嗯,是的!”江落落小聲說道:“他的肋骨斷了,小腿也骨折,受了很嚴重的內傷,還中了毒,不過,有人替他解了毒素,也正了骨,如今只是內傷嚴重,別的倒沒什麼大礙。只是……”
“只是什麼?”見江落落說到一半停頓下來,上官頊雲好奇地想知道結果。
“他的記憶只到去年中秋爲止,已經不記得我了。”說到這裡,她有些失落,那個深情款款向她表白情意的男子從此不再存在。江落落不想說話,她就想靠在哥哥身上靜一靜。
上官頊雲大概是看出江落落心頭所想,便藉口去軒轅仲卿處討茶葉離開了小院,“大哥,我們早點啓程回去吧。我不想待在這裡。”江落落情緒相當低落。
南宮越程寵溺地說道:“好好好,我們馬上就啓程回國師府去咋樣?”
“呵,那也太慌張了。”江落落放開了南宮越程,確定自己不是傷心,只是失落,以後他們之間不再有交集了。江落落拔下了頭上當初司徒霽雲送她的木簪,長嘆口氣,木頭就是木頭,與她沒有緣啊。
不知道爲什麼,江落落心裡象放下一塊大石頭那樣,輕鬆起來,看來自己比想象的還要不夠愛他,是因爲當初就知道活不長的緣故嗎?江落落沒有多想。
寺廟的日子很好過,在那個世界,由於怕養不大,奶奶專門將她送往尼姑庵住過百日,這個世界出家人的生活也差不多,佩廬將午飯端了過來,出家人吃得很是素淨,鹽水菜心,素什錦,還有一小碟子鹹菜煮蠶豆。
對於南宮越程這種無肉不歡的傢伙,的確太素淨了,且佛家不沾葷腥,所謂葷就是五辛,蔥、韭菜、薤、大蒜 、興渠,所以嫌味道太單一,可江落落卻吃得很開心。吃完後還跑殿裡去跟着和尚們唸經。
對於能流利梵語唸經的江落落,僧人們都略帶了好奇的神情,但並沒有耽誤他們各自的清修。
誦完經後,江落落回到與國師住的小院,國師正獨自一人站在月光下靜思,江落落上前站定,並沒有開口。
國師嘆口氣,摸了摸江落落的頭:“有緣無份,莫記掛於心。”
江落落點點頭說道:“爸爸,如果落兒啓程去西齊,您去嗎?”
國師愣了一下,“好孩子,爹爹也捨不得你,但是,爹爹只能留在此地。”
“落兒把桂木還有清兒留給您用,清兒的醫術也是極高的,得過醫聖的指點,落兒,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如果沒有,您就再娶一個妻子吧。有個人照顧您,我走得也放心。”江落落似乎並不哀傷。
國師定定地望着江落落,說道:“別想太多,有些事只能你去做,爹爹能做不能做的,都會幫你做完。”
第四天,江落落把木簪交給了司徒霽雲,朝他笑笑便轉身離開與衆人回了國師府,桐雲與朝雲大師暫留甘泉寺。
第五天一大早,便接了旨,說是要爲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指婚而設宮宴。要求五品以上大員攜家眷都進宮,舜帝的旨意還有歡迎南宮越程、上官頊雲和軒轅仲卿的,因此他們也會隨同進宮。
江落落沒想到,一次普通的宮宴,竟然會鬧出一樁麻煩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