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落笑起來,將一個繡着萬字花的淺棕色香囊給國師系在腰間,“爸爸,這個香囊裡放的是驅蟲蟻的藥,您隨身配着的話,就不會有什麼事了。”
接着又笑道:“說到路上不尋常的事啊,反正寶藏的事情一天不解決,我總是會碰到這樣那樣稀奇之事的,對不對?”
國師沉吟了一下,愧疚地說:“爹爹還是應該親自護送你去西齊,必竟是千里之遙的西齊啊。”
江落落對國師說道:“爸爸,您說什麼呢,人活一世,該承受的,必須要承受嘛。對了,西齊受了災,您知道不?”國師點了點頭。
江落落擡起頭望着父親,“我們能不能幫西齊渡過這次災難?”
國師低下頭看着女兒:“落兒,你想對爲父說什麼?”
江落落咬了咬嘴脣說道:“爸爸,我被人暗算差點死掉的時候,是西齊人救了我,我大哥,他在所有人都不信任我的時候,挺身而出仗義直言,安王爺和安王妃對我更是呵護備至,西齊的皇帝很勤勞,很愛他的子民,他的宮裡沒有幾個女人,說明他不是一個好色之君,還曾經爲了他的子民向我求救,說是如果必須要犧牲西齊的話,讓我放過西齊的子民。臨行前,我把手中所有的珠寶玉器還有銀票全給西齊的皇帝了,爸爸,您不會罵我敗家仔兒吧?”
說到此,江落落嘆口氣道,“在那邊我認識了六皇子,他被人暗算失聰,九殿下身邊的護衛的模樣,敵人都知道,還常常易容成他護衛的模樣去害人,我大哥一個很忠心的侍衛被人暗箭射死,相比較而言,東越的留城比起西齊的大都,要繁榮得多,奢華得多。”
抱着父親的手臂,二人走出房門,小廝在前面領路,正巧碰到他們三人與陸迎鴻等正在一起喝茶,“大哥,阿雲,二皇子,你們的護衛是怎麼安置的?”這三人的護衛加在一起有百多人了,陸迎鴻笑着說道:“每人身邊貼衛四人,住在府中,其他的,我都安排好了。”
衆人見國師駕臨,都過來見禮,江抑之扶住了南宮越程的手臂說道:“在這兒就無須俗禮了,都坐下吧。”
江落落待衆人坐下便說道:“等我父親稍微好點,我們一起進宮見見皇帝陛下,我是打算五日後動身進茫山小住半月,你們有什麼計劃嗎?如果想在留城轉轉,我讓管家給你們安排帶路的,哦,桂木對這兒很熟,到時讓他當嚮導也可以的。”
說着將目光轉向國師,國師笑道:“這些都是落兒的朋友,你可要好生招待,國師府與其他府第不同,沒有這麼多俗禮,也不會繁文縟節,所以你們年輕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落兒高興地抱住父親:“爸爸太好了,您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聽聞女兒這樣誇,國師聞言也是心花怒放,江落落知道父親還比較虛弱,便匆匆提出告辭,走到了後園,江落落想起小時候常在後園池塘的假山邊玩耍,這麼多年過去,池塘假山都沒有變過呢,風景自然是極好的,過兩天把這個畫下來!
“咦,爸爸,我們這兒,居然有咖啡樹?還是小粒咖啡?”江落落好奇地摸着後園的一棵樹問道。
國師怔了怔說:“這棵樹是我師兄桐雲大師在你出生那年種的,你不知道嗎?當初桐雲水師不讓你爬樹,所以你氣得哭了好久。”
“爸爸,我小時候很淘氣嗎?”江落落不太記得自己再小時候的事情,或者是因爲她曾經呆傻了,這樣的人記憶力也會低於常人嗎?那麼她身上的預知能力又從何而來?難道說是身上這塊玉?想及此,不由得輕輕撫了下胸口。
國師沒有注意江落落的表情,這會子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滿園子都是杏花,淺粉粉的一片,那邊的桃花謝得差不多了,江落落注意到國師府的後園是極大的,難道說家裡的桃樹是那種觀賞的,不結果的嗎? “爸爸,咱們國師府佔地有多大呀?”江落落好奇地問道。
“傻孩子,國師府是大是小有什麼關係?還怕住不下他們幾個?”國師含笑着說道:“最早的國師府是十二年前皇帝陛下所賜,一共是一百五十畝地,還有幾處莊子,再後來不斷賞賜,如今大約是近五百畝了吧。”
國師轉頭對江落落說:“你原先的屋子可收拾好了?”
江落落慌忙說道:“爸爸,這兩天我要跟你待在一起,我這麼乖,你就別趕我回房間行不行?”
國師捏了捏她的臉,笑道:“你都這麼大了,還跟爹爹一塊兒,別人會說閒話的。”
江落落瞪大了眼睛,“爸爸,我這具身子才十歲,人家能說什麼閒話啊?”低頭看看自己還沒長開的小身板,滿頭黑線。
“爸爸,中午我煮木耳雞絲粥給你吃,配點我做的蘿蔔乾。”停頓了下又說:“嗯……我就這幾天在屋裡陪着,等爸爸身子恢復了,我再回屋睡,行不行?”擡起頭望着父親,她很希望能得到父親的允許。多久沒得到過父親慈愛的目光注視了?江落落自己也不記得。
被女兒近乎哀求的目光打動了,國師輕輕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髮,“咱們回去吧。”
江落落笑起來,很燦爛的樣子,這可不是癡傻的笑容,而是發自內心幸福的笑容。走進屋子,江落落還是抓着父親的手臂不肯放鬆,國師不由笑着說道:“只是半年沒有見到爹爹,我的落兒就開始這麼粘人了?嗯?”說着,颳了下她的小鼻子。
江落落的鼻子皺了起來,鼻樑上堆起幾條細細皺紋,擡起頭認真的地說道:“因爲,在那個世界,爸爸總是很忙,顧不上家裡,後來跟媽媽離婚了,就……”
國師迷茫地說:“離婚?”
“嗯!就是和離的意思。”江落落想起這個世界大概沒有離婚一說,因爲女子沒有地位,不象西齊的民風。
國師點點頭,“落兒繼續說吧。”
江落落接着說道:“我兩歲時候,爸爸跟媽媽離了婚,後來媽媽嫁到外國,很遠很遠的地方,所以我都自己的媽媽沒有印象。爸爸又來娶了後孃,就沒再來看過我了,我就一直跟着爺爺奶奶。”
國師聽得心裡發酸,摟住江落落道:“爺爺奶奶對你好嗎?”
江落落點點頭道:“爺爺對我很好,教我行醫,奶奶把一身刺繡的本事都傳給我了,還有古畫修裱工作。我自己是在企業裡做高層管理的,收入很好,一有空我就去看外公外婆,雖然沒有父母管教,可我生活得還是很好。不過,我是個剩女。”
“聖女?”國師沒理解江落落話中之意。
江落落見國師的表情,“哈哈,就是被男人挑剩的女人啦,三十二歲沒有結婚吶。後來,過街的時候,被車撞了,醒來以後,就發現自己縮得這麼小。”說着展開自己的手臂轉了一圈。
“三十二歲?那你豈不是實際年紀只比我小兩歲?”國師喃喃地說,天啊,一個只比自己小兩歲的人叫他父親,這是相當怪異的事情吧?他腦子根本轉不過來。
“爸爸!不管我心理年齡多大,我都是您的女兒啦!”江落落咯咯笑着,抓住國師的手臂搖了搖,“爸爸,累了吧,咱們回屋去歇會兒。”
國師望着她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落兒,你身上這塊玉可是有召命的,若你不能在期限內完成,就會灰飛煙滅,再也不能存在於人世了。如今魂魄合接,你不可能再回到原先的世界。”
啊!“回不去了嗎?”江落落很失落,她還有這麼多親人,還有同事、同學和朋友們,那些人的臉飛快在她腦海裡象錄音回放一樣快閃而過,黯淡地說:“我,知道的。”
兩人走進屋,一路都沒有說話,見女兒情緒低落,國師不由得也跟着低落起來,“那,落兒,你,準備何時動身?”
“動身?去哪兒?”江落落茫然地望着父親。
“自然是去召喚之地。”國師不解地看着女兒,爲什麼她會不知道召喚之地在哪裡?莫非就沒有解開過玉佩之謎嗎?
江落落搔搔頭說道:“大哥說要等金佩出來才知道呢。”
國師覺得有些疲憊,坐了下來,輕聲說道:“落兒,你的父親是個國師,自然是知道一些常人不知曉的事情。你必須在八月十五之前封印天門。”
江落落瞪大了眼睛:“封印天門,是什麼意思?”
國師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你知道人死了以後會進入一個結界嗎?這個結界就是魂魄暫時遊離的寄存之所,如果時辰方位和環境都對應得上,就會進入另一個空間,代替原本從這個軀體上游出去的魂魄而再次生存。”
“結界?魂魄?”江落落搖了搖頭,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論。
國師鄭重地點頭說道:“這個時間極短,最多僅能維持六天,極少數能到七天,而到第八天的人更是鳳毛麟角,魂魄到第八天的人,往往可以衝破結界,進入另一空間,取代原有身主的魂魄,獲得再次重生。”
見江落落已經聽呆了,國師輕輕撫了撫她的小臉,又繼續說道:“我們這裡,結界與別世比起來,相對應的要薄弱許多,因此,異世魂魄很容易就能穿透,你也許不知道,六百年前的朔王,就是個異世孤魂。”
朔王,異世孤魂?只聽得國師說道:“他懂得做黑藥,一隻一隻圓圓的,有嬰兒的腦袋這般大,投到遠處,就會發出雷鳴一般的聲音,自他從異世過來引發戰亂之後,原本一統天下的大齊,便飄搖欲墜了。再後來,適逢連續幾年的洪災旱災又是蝗災,人們苦不堪言,各地的封王揭竿易幟,紛紛自立爲王,於是便成了如今的天下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