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卓令冷竹將桌上之物撤了,奉上茶來,才說道:“我庶祖母實際上是甄家的庶出之女,給我祖父當小妾,她並無所出,但我的母親卻是甄家嫡出的女兒,生下我之後染了病,在我兩歲時便歿了。”
“也就是說,你不是父母身邊帶大的?”江落落擡起頭問道。
“嗯,不過我祖父對我很好。”林清卓給江落落續了杯。
江落落不解地又問:“那你庶祖母爲何給你下毒?雖然她無所出,但是你可是嫡孫,謀害你,對她沒有任何好處,更何況你是書院的院主,將來的帝師。”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林清卓苦笑了一下,“爲了讓我娶甄家的女兒。”
此時江落落才把完脈,笑道:“毒下得很淺,只會讓你不舒服,倒不至於要人命,你倒也能忍啊!”
林清卓道:“沒有忍,我告訴族長了。”
江落落好奇地擡起頭問林清卓道:“你跟族長說什麼了?”
“尊上命我儘早守孝。”林清卓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
江落落愕然地說道:“儘早守孝?是不是要守三年?”
林清卓不置可否地說道:“她只是我祖父的妾,守不守就是我一句話的事情,只是內宅沒有女人也不象樣,所以這麼多年一直讓她活着。但是讓她活着也僅僅是活着,不代表她能隨心所欲地控制我。”
江落落忽然想到這個妾字,擡眸直直看着面前的林清卓,笑道:“你想將來娶我?”
林清卓也笑了,春暖花開的笑容很是惹眼:“嗯,是的。”
江落落歪着頭笑道:“娶我,是有條件的。你死了,我絕不會爲你守孝,但是跟我在一起,就只能有我一個,不能有別的女人。”
林清卓重重點點頭:“當然,我也不允許你跟我在一起,還想別的男人啊。”
“那不行,我想我爸爸,一起牀就想,現在也想,活這麼多年,終於有爸爸疼我了。”江落落說着,抹了下不小心淌在臉頰上的眼淚,笑道:“我很貪心,是不是?不屬於我的,也會想着搶過來。”
林清卓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生長環境實在複雜,已經不能讓他整個人沉浸在失控狀態下,所以,靜靜陪着,良久,才說道:“你想國師,當然……是可以的。”
江落落噗哧一下笑了出來,這呆子,連這麼一件事都想這麼久。在他手背上下了針,感覺到林清卓的手很放鬆,看來是分外信任自己。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要賺錢,要開窮人學校,啊對了,你開學院,是國家供給還是你個人呀?我總得知道自己的將來會過成什麼樣子,對不對?”江落落吐吐舌頭。
林清卓看着江落落可愛的表情,呆了呆,笑道:“自然是我自己的,清月書院每年來求學的學子非常多,收費也高,不會因爲是皇子就便宜,一視同仁。還有學的課不同,收的錢也不一樣,我還有一些鋪面和莊子,另外祖父還留了銀莊給我,養你是夠了,你好象除了吃,別的都不挑。”
江落落睜圓了眼睛,“你還真瞭解我啊!”
林清卓嘴角彎了彎,說道:“一直在留心觀察你,自然就知道了。”
“觀察我?爲什麼呀?我長得又不漂亮,還,還這麼小……”江落落都不知道有人一直在觀察她,瞬間在想是不是扣鼻屎都讓他看了去。
林清卓擡眼望着窗外淡淡地說:“漂亮嗎?再漂亮的女人也有美人遲暮的時候,但你不同,這天下,不會有人的思想與你接近,你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喜歡!”
看着一本正經的林清卓說出這樣一番話,江落落頓覺兩腮作燒,應該是臉紅了吧。
江落落站起了身,走到林清卓旁邊笑道:“沒有你,我也能自己養活自己,不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過如果要說選擇丈夫的話,你可以優先。”說完還嘻嘻笑笑。
林清卓站起身道:“我不擅於表達自己,但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我們是上天選擇的一對。”
江落落擺了擺手道:“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你說這些實在太遙遠了。”
冷不防林清卓一把握住她的小手道:“可我怕你被別人搶走了。”
“別人?誰?”江落落迷惑不解地問林清卓。
“頊晏、頊政、軒轅或者拓跋昌意……都有可能,他們個個都是人中之龍鳳,我內心深感不安。”大概是剖析得太透,林清卓別過了臉。
江落落低頭輕笑,須臾笑出了聲,直到笑出眼淚:“院主,你實在太有趣了,哎喲,你還會吃醋,哈哈哈……”
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屋外站着的冷竹嘴角抽一抽,這位姓江的小姐,真是大膽,這樣調侃我們至高無上的院主,院主肯定氣得臉色鐵青。
“那是因爲是你!”林清卓很簡潔地概括了他之前想說的一切。
江落落停止了大笑,復又坐了下來,二人沉默以對,江落落突然站起身,走到几案邊,林清卓的几案較高,所以江落落站着寫好藥方,遞到林清卓手裡:“這個一日兩次,飯後服下,若是口乾舌躁,再加三錢石斛。”
低下頭又道:“我該走了,今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林清卓目光閃了閃,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江落落便出了清心樓。
這天子夜,天上陰雲密佈,不見星辰,月黑風高殺人夜吧,江落落在窗前暗笑,定下心來畫一個可愛的小兔子花樣,她覺得萌萌的圖案很適合她現在的年紀用。卻並不知道西齊邊境此夜正醞釀一場大廝殺。
界河上這時因白日太陽光照的緣故,升騰了一層濃密水尚未消散,而沉寂數日的狄夷軍正如夜間欲捕食的狼一樣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