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南宮煥元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麼知道行兇者並非西齊國人?”南宮煥元渾身凜冽之氣驟然爆發,江落落頓時覺得遍體生寒。
“王爺,”江落落思索了一下說道:“您是戰場上打過來的,各種兵器想必是見得多了,咱們西齊的劍都是雙刃且寬度都在一寸二分至三寸內,是不是?”
南宮煥元點了點頭,江落落見狀繼續說道:“大哥的傷勢我看了,一共九道傷口,其中兩道較深的,是被人直刺入體,其他七道都是皮肉外傷,失血也少,但這兩道主要的傷口,傷痕僅寬一寸,且是單刃劍,按照我的想象,那劍頭略彎!”
南宮煥元很震驚,這世上使單刃劍的,只有狄夷那一個地方,但自己的兒子南宮越程從未踏足那個地方,怎麼會被這些人纏上了呢?看來還是由於自己六年前殺死狄夷巖羅部落,被狄夷蠻子給惦記上了,又或者是那件事?
江落落見他的神情就知道南宮煥元也許知道兇手的來頭,“王爺,您知道兇手是哪裡來的嗎?”南宮煥元看了看江落落,半晌搖了搖頭,江落落很失望也很焦急,因爲她這具身子上,也有單刃劍留下的傷口,如今傷痕還未完全消失。但安王爺卻不肯說,江落落心裡有些失落,不過想着也許南宮越程捱過今晚後,可能會從他口中知道什麼,心裡這麼打算着,江落落朝王爺施了一禮,正巧鍾虎走了出來,於是江落落便讓鍾虎帶着去了長寧院的小廚房,江落落想也沒想,做了個青菜瘦肉粥,用慢火細細熬着,囑咐兩炷香時間便可以撤火端到屋子裡去。
往屋子裡走的時候,見到那個圓臉小廝,“喂,”江落落出聲喊住了他,“家裡有什麼水果可以吃嗎?”那小廝怔了怔說:“好象有橙子和桔子。”江落落點點頭對他說:“拿幾隻到世子爺房中來,一會兒我要用。”
踏進南宮越程的房中,南宮越程的眼睛睜着,直直望着天花板,眉頭輕輕皺着,偶爾一兩聲沒有忍住的痛吟從口中溢出。江落落聽着也覺得很揪心,但這個時代的醫術僅限於此了,江落落走向前,南宮越程的被子動了動,江落落笑着將南宮越程的右手抓在手裡捏着,將左手中的手爐放到南宮越程手裡,“哥哥,男人的手不能這樣冰涼涼的,象什麼樣子啊。會被人笑的。”
南宮越程吃力地笑笑,看到江落落眼中的神彩,似乎傷口就沒這麼疼了,這個妹妹還等着自己去守護她,這次一定要保護好了,前兩個都因爲自己不在意,雙雙離他遠去。“你,多陪我一會兒。”
江落落被南宮越程這樣的撒嬌弄得嘴角抽了抽:“放心啦,今天一個晚上我都在這兒陪你,行了不?”
“姑娘,”說話的是鍾豹,將一大鍋青菜瘦肉粥端了過來,另外有個廚娘擡了個紅泥小火爐進來,“這個青菜粥熬好了。”
“嗯,放那兒吧。”待鍾豹將爐子和粥煲架好,江落落走到桌前,打開蓋子,青菜瘦肉粥的香氣立即飄菜開來,南宮越程只吃了早飯,一直餓到現在的他聞到粥香不由得對食物產生了渴望,江落落盛了兩碗出來,置於桌上,看到南宮越程那滿是期盼的眼神,不由笑了笑:“大哥,粥還燙着,涼一下再吃。”
門簾一響,進來的是那個圓臉小廝,“姑娘,這是您要的水果。”小廝拿了三隻橙三隻桔子進來。“大哥,有水果刀嗎?”江落落朝南宮越程伸出手。
南宮越程吃力地回答:“枕,頭,下,面。”
江落落嘴角抽了抽:“大哥,水果刀要這麼寶貝麼,還放到枕頭下面去啊?”說着到他枕頭下去摸索,指尖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取出來一看,是把袖珍匕首,匕首不長,按現在的長度也說,刀刃部分只有半尺長,刀柄長僅三寸,所以看起來很精巧,江落落用刀尖挑起一點橙子的皮,放了兩個在炭盆子裡烤着,南宮越程很用一種很驚訝的眼神看着妹妹在折騰,第一次看見有人烤橙子吃,眉頭皺了皺,卻沒說話。
“餓,餓了。”南宮越程很費力地說了這幾個字,已經渾身虛脫無力,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嘴裡忽然被人喂進了食物,鹹鹹的,鮮鮮的,軟乎乎還很有青菜的香氣------菜泡飯!南宮越程睜開了眼睛,對上的是一雙俏皮的眼睛,眼睫皮長長的撲閃撲閃,“大哥睡一下午了,別睡了,先吃飯,吃飽了才能養好傷口,你失血有點多,渾身都發冷吧?所以要多吃點,再沒胃口也要多吃,發燒很傷身體,爲了儘快復元,帶我去捉泥鰍,這碗粥,不,那鍋粥你必須吃下一半!”
江落落一面絮絮叨叨說着,一面一口一口小心地喂着,儘量不灑到外面,南宮越程十多年沒吃到過菜泡飯,不得不說,這是他穿越以後吃到的最有“家”味道的食物,心裡被幸福感滿滿地充盈着,他倒是這份溫暖一直這麼延續下去。
吃完飯過了一會兒,江落落把烤得表皮半糊的橙子拿起來,用刀子削開,挑了橙肉喂到南宮越程嘴裡,與平素吃的完全不同味道,酸酸熱熱,似乎香氣更濃郁。南宮越程又喝了點水才躺下來繼續睡,江落落一旁吃完也安靜了下來。看着南宮越程昏昏入睡,江落落的心更提起來,百分之九十九今晚南宮越程會經歷一個生死猶關的時刻。
“姑娘,”走進來的是鍾豹,江落落寫了幾個字,給鍾豹看,鍾豹驚訝地望着江落落點了點頭,按照江落落的吩咐照辦。亥時,南宮越程開始高燒,江落落吩咐的藥湯端了來,但是對南宮越程似乎用處並不大,高燒一直不退,還有升高的趨勢,江落落按下焦急的心,換了幾味藥,並加重了份量,再煎了一副,同時用烈灑給他一遍又一遍地擦身,腋下、額頭、大腿根、腳心,手心等等,這時候正巧臘月天氣,江落落命鍾豹將外面屋檐下掛的冰柱弄了幾根下來,砸成小塊用毛巾包了,置在南宮越程的額頭。
由於高燒不退,南宮越程已逐漸神智不清,喃喃地說着江落落都聽不懂的話,但偶爾幾句還是聽清了:“氧氣面罩拉不下來……”
“啊,不,我不想死……,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媽媽,媽媽……”
大概人在最脆弱的時候,能想到的,能呼喚的永遠是自己的母親,這是人類的本能使然。江落落忽然覺得很難過,不由眼眶溼潤,他有媽媽可以呼喚,而自己的母親還不知道在哪裡。親人也再見不着,這具身子在這世間究竟還有沒有親人?江落落抹了抹淚,再次爲南宮越程施針,由於是半夜,光線極暗,江落落每施一針都非常小心,二三十根針紮下來,江落落覺得疲憊不堪,她自顧自倒了一杯茶來喝,採取措施得當,南宮越程的高燒明顯降了不少,但江落落不敢掉以輕心,依然強打精神守着這位沒有血緣關係,卻對她視若珍寶的大哥。
寧兒曾說,安王府是西齊最讓人羨慕的府第,安王只有安王妃一個女人,沒有納過妾,也不曾有過什麼別的女人,而大哥都快二十了,還沒有妻子,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在西齊也是絕無僅有了,趕着想當安王世子的,絕不在少數,象大哥這麼好的男人,又英俊,又善良,還體貼優秀的,打着燈籠都難找,將來一定要娶一個善良大度又比較開朗的女人做老婆才行。
眼見已近丑時,江落落又到牀前坐定,剛入座,就聽到極細微的刷啦啦有什麼豆子撒在院裡的聲音,江落落汗毛立刻繃緊,這是她晚飯後安排鍾豹在房頂上置了細繩,一旦有人碰到細繩,那麼細繩就會繃緊,從而將該處的黃豆,悉數彈落地面,不停響起的聲音,說明賊人有好幾個。鍾豹與江落落交換了一下眼神,外面已有打鬥聲響起,“不用活口,一律要他們死!”這是南宮煥元在吩咐衆人。
“大膽賊子,居然敢闖我安王府,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安王怒目圓睜,心裡明白這些來痛下殺手的,便是那早間對兒子下殺手的人,江小姐已經詳細說出對方手持兵器的模樣,加上兩個侍衛鍾獅和鍾鷹的描述,如無意外,一定是狄夷的奸細!
屋內,江落落在房間裡坐立不安,耳邊充斥着兵器撞擊的聲音,人的慘叫和呼喊聲,忽然眼前一花,竟然有一個黑衣蒙面人出現在屋內!江落落駭然瞪大眼睛,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她不能讓人傷害大哥!
那男人一見江落落怔了怔,提起手中細長的劍便刺向江落落,江落落身主沒有練習過,但是江落落本身學習了近二十年的跆拳道,近身打鬥的功夫雖有,可這具身子實在太弱小,只能騰閃,三招之內那黑衣人竟連江落落的衣角都沒碰到,而江落落已經是盡全力在躲避。該死,這古代的功夫跟現代所謂的格鬥擒拿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如今自己是奧托碰上了奧迪,個子比不過,身價也比不過。
正在恍神間,那劍已架在肩上,冰冷的劍刃碰到了肌膚,江落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難道今天真的要命絕於此嗎?牀上的大哥一點要清醒的樣子都沒有。黑衣人一個手刀下來,江落落後頸一痛,便失去知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