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越程愣愣地待在原地,望着中鏢已嚥氣的鐘虎,心裡百味雜陳,說不出的難受。江落落在扯下那人蒙面巾的時候,也吃了一驚。實在沒有想到,剛纔的懷疑成爲了現實,鍾虎真的是內奸?
江落落想了想,走近了倒在地上的鐘虎,抓起他的兩隻手細細觀察,還聞了聞。突然跟南宮越程說:“快,寧兒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險。”
江落落跑出了房間,往小孩子們住的那進院落,寧兒和靜兒都正在照看陸昆和大牛,他倆白天玩得太興奮,晚上略有些不適了。“寧兒,你忙完了,就過來。”江落落離開之前不忘叮囑一句。
飛快地跑到上官頊儀的房間,門口的護衛都被江落落這種匆忙的神情給弄得心慌慌,江落落也不解釋,掀簾走進的時候,上官頊儀睡得很沉,呼吸綿長而又均勻,江落落抓起他的手細細把脈,感覺脈象平實,江落落心中浮起了一絲安慰,輕輕地說:“終於好多了,真夠險的,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下一幕你要唱主角,否則絮兒姐姐就麻煩了。”
大概是江落落的手太冰涼,上官頊儀受到觸碰早已醒來,鼻中嗅到甜甜的少女清香,微睜眼,才發現牀前是江落落正認真給他把脈,秀氣的眉微微皺着,眼神透出的自信與堅韌是上官頊儀不曾從別的女子身上瞧到過的,在西齊,他是個神話般的存在,一般的年輕女子見到他都是嬌羞欲語的模樣,要麼就露出傾慕或迷戀的眼神,象江落落這樣,不把他的俊容放在眼裡,只關注他病情的姑娘,上官頊儀是頭一回見到。
聽到開頭江落落的那幾句自言自語,上官頊儀不由怔住,絮兒會有麻煩嗎?聽這語氣,似乎江落落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是瞭然於胸的,不由反扣拉住江落落問道:“絮兒會有什麼麻煩?”大約是夢中醒來,上官頊儀的聲音略有些沙啞。
江落落見上官頊儀被自己給弄醒,有點不好意思,起身給上官頊儀倒了碗白開水,“還難受嗎?藥丸是不是已經化開了?”突然問道這樣的問題,上官頊儀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別在意,醫者的眼中沒有男女之分,只有病症。”江落落儘量以最平和的語調說出來。
上官頊儀就着江落落的手喝了幾口水,別開頭,輕輕說:“已經化開了,那裡沒有感覺。身子也舒坦很多,謝謝你!”
江落落湊到上官頊儀耳邊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跟他詳細說了一番,上官頊儀的臉色隨着江落落的敘述而變化着,最後變得平靜沒有波瀾,最後江落落說道:“是不是會發生,我也不清楚,但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時間太晚,我先去休息,若是發生什麼情況,我會這來的。”
上官頊儀輕嗯,江落落出去帶上了門,往自己的住處走去,那裡還躺着鍾虎吧,那會子看大哥的表情,情緒相當低落,得趕緊去說明。
江落落一進門就見南宮越程低頭坐在圓凳上看着那具屍體,上官頊雲坐在他旁邊握着他的左手輕輕揉搓着,江落落走近南宮越程,輕輕拉起他另一隻手:“大哥別難過,這具屍體並非鍾虎。”
“我知道。”南宮越程沒有擡頭,“能在我們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發生,想必他們早有許多應對之策。”江落落笑問道:“大哥何時發現此人不是鍾虎?”
“因爲我太熟悉他,如同熟悉我自己。”南宮越程語調平靜,“剛纔我已找到鍾虎,他在昏睡,應是有人下了迷藥一類的東西,就是不知道明天早上那件事會不會發生。”
江落落垂下眼簾,明日之事的確難料,重生未必所有事情都向前世一般發展。她得保護自己想保護的東西。南宮越程站起身,喚來了護衛欲將屍體擡出去,江落落走近屍體,從外面捧了點未化的雪,在那屍體的臉上細細摩搓着,很快揭起一層皮,麪皮下也是一張十七八歲的年輕面孔,但已膚色發青,明顯中毒跡象,也就是說這個人在被飛鏢擊中的瞬間便已服毒自盡。
榮華郡主上一世手上的人命不計其數,是個絕色卻心如蛇蠍的女子,這具身主重生,有極強烈的復仇願望,但江落落本人卻沒有,她只求活着,完成使命,而林清卓曾說自己身上的玉佩圖案只有東越皇室纔可能佩戴,應該指的是腰間這塊牡丹孔雀玉佩了,而不是這塊朔玉金藏。那麼這朔玉金藏上一世只有榮華郡主才知道嗎?除了她,應該令狐外都令也知道。
還有幾個人應該也是知道曉的,除了朝雲大師,上官嚳輝也肯定知道,這朔玉金藏除了寶藏,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秘密呢?
“小妹,小妹”南宮越程連疊聲輕喚使得江落落從冥想中回到現實,江落落有些不舒服,給上官頊儀的醫治、每日裡給上官頊雲和南宮越程解毒,已使她非常勞累,連續不斷地發生事情,江落落總是強打精神,現在忽然覺得腿有些軟,南宮越程和上官頊雲發現了搖搖欲倒的江落落,同時扶住了她,南宮越程以爲江落落見了屍體害怕,捏了捏她的小手,輕輕說道:“沒事的,大哥在這兒呢。”
江落落疲憊地笑笑說:“大哥,我見習慣這些生老病死,因此屍體我是不怕的,雖然我是個無神論者,但對死者總應該有尊重,咱們還是把他擡出去,找個地方埋了吧。唉,他也挺年輕的,不過十七八歲,要是他的父母知道他死亡的消息,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南宮越程將江落落一邊扶着往門外走,一邊說道:“象他這樣的人,應該是個孤兒。”上官頊雲也在一旁點頭,並說道:“我身邊的阿橋也是個孤兒,如果他有別的家人在世,瑾王府不一定買下他。”
江落落聽着,心裡頭頗有些難過,其實她也是一個人在這裡,南宮越程把她當作親妹妹一樣疼愛,實在不容易。
“晚上你睡我那屋,我跟阿雲回安王府住,明日一早我們便過來,如何?”南宮越程跟江落落柔聲說道,“如果你害怕,大哥就守你一晚上好了。”
江落落輕輕搖頭,“我跟大哥還有頊雲一起去安王府吧,明早爲安王府再診個脈,看看是不是要換個方子。”接着又笑笑說:“大哥你也很想有個粉嘟嘟,皮膚象牛奶一樣雪白光滑的小嬰兒妹妹抱一抱吧?”
南宮越程笑起來,“有你也一樣,在這個世界裡,只有你和我是一樣的靈魂,不是嗎?除了你,我上哪兒再找一個有共同話題的妹妹呢?”
“姑娘!”隨着一聲輕喚,三人轉過頭,卻是寧兒正在給三人行禮。江落落凝神,確認是寧兒無疑,狡猾的敵人,已經在他們周圍埋下了暗樁,這樣下去,大家可能都有危險。低下頭跟南宮越程小聲說了幾句。
“小王爺身邊也離不開人,阿雲,你留在偏屋,我把小妹送回去,就立即回來,等我!”南宮越程交待完,便與江落落和寧兒二人回寧王府,靜兒則留在江宅。
坐在馬車裡,江落落的手緊緊捏成拳頭,風雨即將來臨,上官一族,一定要平穩渡過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