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越程疑惑地問道:“還有誰會知道?”
江落落揚了下眉頭:“桐雲大師唄。他肯定知道。嗯……也許鴻哥哥也知道。”不知道爲什麼,南宮越程一聽到小妹提起鴻哥哥三字的親切語調,心裡特別不痛快。
感覺到旁邊南宮越程的情緒變化,江落落看了看牀上在沉睡的上官頊雲,輕聲道:“沒關係的,你在這裡陪瑾王世子,我自己去就行。”
“那怎麼行?”南宮越程沉下了臉,“你再晚兩天去,待阿雲的傷口結痂,我就送你去朝雲大師那兒。”
“姑娘,”說話的是佩廬,“什麼事?”江落落站起身,走上前去,見佩廬的表情相當古怪,“出什麼事了嗎?”江落落覺得此時不應該江宅再有什麼事纔對,“門外有位姓裘的公子要見你。”
“姓裘?”江落落拍了拍南宮越程的手,“你等我,回來我們再商量怎麼去朝雲大師那裡。”站起身便隨佩廬走了出去。
門外裘繼之見江落落過來,連忙跪下行禮,佩廬見他行的是東越的皇家之禮,便知道他的身份,輕輕地擡了一個江落落的胳臂,江落落輕聲道:“別跪了,外頭那地上全是灰!”
裘繼之一愣,公主不是應該叫他平身或者就讓他這麼跪着嗎?還關心外頭地上有灰?但是心頭雖覺得奇怪,卻還是站起身,“隨我來吧!”江落落轉身向自己那院的正堂走去,西齊就是好,男女大防並不那麼看重,身主接收的記憶似乎東越、南韶和北堅都有點封建,什麼男女大防臭規矩一大堆。
走到正堂,示意對方坐下,接着江落落擺出茶具,行雲流水地親自衝了茶,並倒了一杯茶水給裘繼之,“我這兒現在有好茶了,這是六殿下把當今帝尊喝的茶給我偷了點來,你也嚐嚐吧。”裘繼之端這杯茶感覺比舉着銅錘還沉,這公主喝茶要靠偷?但這茶的確極香,湯色黃亮,且帶有梔子花的香氣,一口飲盡,回味的甘香讓人精神一振,不由嘆道:“真是好茶!”
江落落坐了下來,看了裘繼之一眼道:“他讓你帶話?”
裘繼之望着江落落了然的神情,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予江落落。“你什麼時候動身?”江落落問對方,裘繼之想了想道:“計劃在三月底。”
江落落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在這裡待這麼久了,身上盤纏還夠嗎?我以爲你上次送了信兒就回東越了呢,沒想到一直待在此地。”
裘繼之愣了一下,輕聲說道:“銀子是足夠的,一日三餐,能填肚子就行。”
江落落:“要不這樣,你是知道我鴻哥哥在哪兒的,對不對?回頭你去跟他商量一下,不如折箇中,我們一同回東越如何?還是你覺得跟我們一起走耽誤腳程?”
裘繼之覺得今天的江落落有點怪,但又說不出是什麼原因,便只是抱拳應下,隨即退了出去。
“姑娘,”佩廬上前道:“這個姓裘公子的是什麼人?”
江落落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他的主子是來參加競選的。”
“競選?”佩廬極爲不解地喃喃念着。
江落落喝了一口茶,果然是皇帝御用的,就是不一般,要是他知道自己兒子偷茶給別人喝,心裡作何想法呢?笑了笑,將杯子放下道:“把這茶端我屋裡去。”
說畢徑直去了廚房,天轉暖了,是不是琢磨點啥好吃的,頊雲受了傷,也得做點什麼補補,但剛失血的話還是不宜大補。
撫了撫額,還是先做藥膳吧,江落落打開廚櫃查看着,“小姐,還是讓我們來吧。”鍾虎覺得依江落落的身份是不應該來這種廚子待的地方,但又很希望江落落待在廚房,因爲只要她在,總會讓他們享受到同樣的食物,真正做到了主僕同仁。
“不用不用,去把丟丟叫來。”江落落跟鍾虎說道,“另外去問問我哥想吃啥。”鍾虎施禮後立即去三進院。
丟丟很快就跑過來,“落兒姐姐,您找我嗎?”
見她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江落落笑了笑,“你過來,我要教你一些廚房的事情。”丟丟眼睛亮了亮,江落落注意到了這個瞬間,笑了笑說:“你在一旁看着我怎麼做,我會一邊做一邊講解,後面遇到不懂的就問我。”
丟丟很用力地點頭。
江落落見黃正卿準備的食材並不少,便打算做十來個菜,必竟家裡吃飯的有這麼多。此時寧兒和清兒還有元娘也過來了,大牛很乖地在廚房屋後劈柴,高遠則在剝大白菜,高瑩才四歲,也很乖地蹲着剝大蒜,四歲小孩的手很細小,所以那大蒜在她手裡顯得很大粒。似乎高瑩小手中拿的不是蒜瓣而是雞蛋一樣。高瑩沒有發現江落落在打量她,眼睛很專心地看着手中的蒜瓣,努力地用小手指撕扯着蒜皮。
江落落繫上了那件她專用的圍裙,從刀架上取出了四把刀,放在案上,對丟丟說道:“普通的家宴,只要是正餐,一般是四碟八盤一湯,這四碟呢,多半是冷菜,也就是涼拌菜,份量不需要多,先端上,讓男人們先就酒吃着墊點,讓女人們呢開開胃,所以我今天做兩葷兩素出來。酸辣木耳、香油春筍絲、白切豬肚和口水雞。你可要不錯眼珠地盯着哦。”丟丟忙點頭如搗蒜。
在說話的同時,江落落並沒有停下,小手伸到木耳罐子裡抓了兩把幹木耳放在一個大碗裡,從旁邊小竈臺上取了熱水衝進去,再蓋上蓋子讓它水發。另外就是選擇春筍,其實春筍的口感遠不如冬筍,但春筍也比較鮮嫩,這個時候是剛剛上市,算是最新鮮的菜式。剝了皮將春筍切成巴掌大的塊投入水中漂煮,以去掉筍的酸澀味。
弄完這個,見寧兒手中抓揉的兩個豬肚已經差不多,便丟進鍋裡飛水,煮沸後又文火細細煨着,元娘指揮鍾獅殺了兩隻雞,正和他在那邊拔雞毛。
忽然,佩廬過來說:“姑娘,尊上來了。”
江落落頭也不擡地說:“來了就來了,你去跟先生說,中午請他吃好吃的,讓他耐心多等會兒。”佩廬一愣,還是應聲退下。心裡卻直打鼓:“讓一國這君等着,這可怎麼得了。”
見到昭帝,佩廬忙跪下道:“尊上,落兒姑娘說要做好吃招待您,這會子在廚房忙着,還囑咐奴婢讓您一定要多等會,吃了中飯再回去。”昭帝點了點頭,道:“這幾日,江宅有什麼動靜麼?”
“不曾有什麼動靜。”佩廬搖了搖頭,“只是早上來了一位東越的裘公子,落兒姑娘說他的主子是來參加競選的。”
“參加競選?”昭帝大奇,不由問道:“競選是什麼意思?”
佩廬低了頭道:“奴婢也是頭一回聽說。姑娘她並未解釋。”
“嗯。”昭帝應了一聲道:“你去廚房幫忙,寡人去看看阿雲。”
佩廬施禮告退,急急往廚房趕去。
昭帝不是第一次到江宅,因此熟門熟路,以手勢制止了欲通報的護衛。撩袍踱進屋內,見南宮越程右手握着上官頊雲的手,眼中只是定定地望着那面色如雪,呼吸略微急促的上官頊雲。
南宮越程迷戀上官頊雲的事情,昭帝心中有數,瑾王世子自從中毒後,身體狀況急轉直下,原本陽光健康的美少年,現在變得象文弱書生,即便功夫還在,內力已經全失,想到這裡,昭帝也極爲痛心,既然兩個人有情,阿雲又時日無多,他這個當帝尊的,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屋內的頊政和頊晏見昭帝進來,剛想站起來,昭帝食指壓在脣上示意禁聲,二人復坐下。“越程。”昭帝輕聲喚道,聞聲擡起頭,見是昭帝,慌忙放開頊雲的手撩袍欲跪,昭帝制止了他的動作,“阿雲情況如何?”
南宮越程眼眸一黯,“落兒說,阿雲失血較多,竟然……又是窄劍!”南宮越程的拳頭捏得緊緊,以此控制不斷升騰的怒意。
“莫動怒。”昭帝言道,“這事寡人知道了,會安排處理,只是落兒她計劃是不是有所拖延?你看錢家長女也受了傷。”昭帝覺得自己身邊應該不止這麼幾個不對勁,他有種感覺是因爲江落落的出現,那些暗中行事者紛紛露了頭,是不是可以動手了呢?昭帝心中並無把握。
上官頊晏走上前道:“父尊不必擔心,阿雲的傷口並未傷及要害,且受傷時離江宅也較近,很快落兒妹妹就出手醫治,只是失血,沒有危及生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假以時日,定能恢復的。”
昭帝點了點頭,“今日書院無課?”頊晏搖了搖頭,說道:“孩兒修的那幾科,有兩科已經學成,故課學時間減少了許多,因此在看落兒妹妹所寫的洗冤集錄,真是好東西。屍體也會說話呢。”說到洗冤集錄,頊晏兩眼放光,說了書中的概要,還舉了一些生動的例子。
見兒子興致這麼高,昭帝也很是高興,“晏兒,寡人極少看到你對什麼東西這麼喜愛呢,看來寡人的阿九喜歡刑典問案嘛,哈哈!”一席話說得頊晏有點難爲情,但是父尊這樣說,八成是剛纔自己書看得太專注了,不小心就露了真實情感。
南宮越程也笑了起來,心情略微放鬆了些。看看頊雲傷口已凝固不再出血,便放下心來。昭帝見頊政手中也抓着一摞紙張,便問道:“政兒你在看什麼?”頊政站起身將手中的紙張拿到昭帝面前,南宮越程一看便道:“這個好象是《貞觀政要》裡的東西,是一個叫李世民的皇帝寫的自己治國的心得。”
昭帝壓根沒聽見南宮越程在說什麼,只顧着看下去,真是越看越愛,而且鹹同身受,一邊看一邊點着頭,“嗯,”昏迷的上官頊雲發出一聲呻吟,南宮越程連忙趴過去,“阿雲,阿雲。”衆人都輕聲喚着。
------題外話------
這個上官頊雲也是夠背運的,好不容易投胎成官二代吧,長大還中毒了。
好不容易毒性剋制住了吧,又老被人追殺。
好不容易動情了吧,對象卻是個男人。
上官頊雲,你是要鬧哪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