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江落落疑惑地放下筆,想不出這個寧兒嘴裡所說的沈公子究竟何人。
門簾子一動,進來一位少年公子,一身藏藍色錦袍,腰纏藍白相間莽紋帶,腰下墜着鬆蘭紋的玉佩,通身溫潤清朗,是沈若塵!江落落放下心來。
沈若塵進屋,見上官頊政坐在屋裡,正微笑着看他,沈若塵怔了一下,雖與上官頊政無甚交際,但還是躬身行禮。
江落落迎上前來,笑着問道:“若塵大哥,今兒好興致,到我的這個破屋子來坐?”她可不認爲沈若塵閒得無聊就會到處亂走,他只與頊晏十分交好,今日單獨見她,必定有事。
沈若塵沒有想到頊政也在,他想問問那天江落落彈的曲子,爲什麼這麼象路侗的傳統音樂,實在太象,他想要知道江落落究竟從哪兒來,有沒有帶回他的父親大卑司的訊息,按路侗的規矩,他必須在大卑司卸任十年後才能回到故鄉,而如今的父親尚在任。
但是頊政在這裡,他即不好開口問音律的事情,也無法開口問路侗的情況。頊政生活在一個沒有聲音的世界。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是隻見人張嘴,卻聽不到別人聲音,應該是很憤怒並且怨恨的吧?沈若塵不是一個世家子弟,想問題也比較容易從人性化角度出發,與頊晏性格相似,只是一個酷愛音律,一個癡迷圍棋,倒也相處很愉快。
見上官頊政只是朝他笑笑,便低下頭在剝花生,沈若塵看了覺得很驚訝,六殿下還有這個嗜好?以前怎麼從未聽頊晏提起過?
“若塵大哥,薄荷糖,我做的,您也嚐嚐?”江落落將小碟往沈若塵面前推了推,笑道:“不知若塵大哥今日是路過呢,還是特地到此?”
沈若塵沉默未發一言,只是擡頭看了看江落落,朝她笑了笑:“也是路過,也是特地到此,想……請教落兒妹妹那日的曲子。”話畢,似乎感覺耳朵有些發燒,低下頭。
“頊政,你會讀脣語,是不是?”江落落以手語問道。上官頊政輕輕點頭,江落落的微笑瞬間燦爛了:“請相信,失聰與失語,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因爲你目光所及,悄悄話對你來說沒有作用了。”這一句話,江落落沒有用手語,沈若塵瞬間明白了江落落所指,就朝頊政笑了笑說:“前兒我過來,聽到落兒妹妹彈的曲子,象是我家鄉的,就想過來再……再讓她彈來聽聽。”沈若塵微垂眼簾,目光不敢與頊政接觸,他感到有些過份。在一個聾啞人面前談音律怎麼可以這樣失禮?
江落落終於明白沈若塵爲何而來,“那個曲子?”江落落笑了笑,“並不知道是哪裡的,反正腦子裡記得有就奏出來了,難得若塵大哥喜歡聽,不過能不能先等我給頊政畫完?”
沈若塵滿臉驚喜,使勁點頭,以至於頭上的紅纓都不停地顫動,江落落忽然對頊政說:“我給你倆畫一幅素描怎麼樣?”頊政表示沒有明白江落落所說,沈若塵聳聳肩,攤攤手也表示不知道答案。
江落落笑起來,將沈若塵拉到上官頊政的旁邊,剛坐下,又聽門口寧兒脆聲說道:“給順東王爺、九殿下、安王世子、瑾王世子請安!”是大哥他們來了,南宮越程等一進門也覺得驚訝,瞅着屋裡的氣氛,似乎三人關係還不錯,忙上前問道:“小妹,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扶着落兒就上下打量,看有沒有什麼不妥之處,江落落笑着搖搖頭,對南宮越程說:“事情按我所說的在發展,是不是?”
南宮越程點了點頭,江落落又輕聲道:“要保證六殿下的安全,才能保證三年後西齊的安全。”南宮越程捏了捏江落落的手臂,正色道:“小妹放心,大哥會盡全力的。”江落落笑着說:“大哥,凡事盡力而爲就好,不要全力以赴,免得失敗後連站起來的勁兒都沒了。”
江落落朝上官頊雲道:“快去把圍棋取來,趕緊啊!”自己則下去取了一根炭筆來。將畫平鋪在桌上,看着上官頊政低着頭很認真地剝着花生,那邊已剝了小半碗,江落落走上前笑着說道,“我就畫你剝花生,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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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頊政眼睛一亮,笑着點了點頭。江落落就跟其他人說道:“你們下棋的下棋,觀棋的觀棋,反正都別閒着。”江落落說着便開始用炭筆輕輕勾勒,由於沒有橡皮,是絕計不可能有修改的機會,因此江落落在取炭筆的時候,便已經構思好了,畫得很快,不到一個時辰,江落落將畫紙捧到上官頊政面前,畫裡的上官頊政,眼簾微垂,睫毛長翹的蓋住了流光溢彩的雙眸,注意力集中在手指的花生上,雙脣略微往上彎着,似乎極清淡適意的樣子,衣服的褶皺和光彩,頭上的玉冠與束髮玉簪,都表現得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那長長的睫毛就會撲閃一下。
上官頊政的嘴巴咧開來,那笑容確實是發自內心的歡喜,以前沒見過這樣的繪畫風格,他覺得真人不如畫中人這麼俊,江落落用了藝術誇張手法,將他本人畫得更英俊,更有魅力了。上官頊政對江落落說道:“你的手很巧,這份禮物我很喜歡,謝謝!”江落落朝他笑笑,飛快地在右下角畫朵梅花簽上名。
上官頊雲見到了江落落現場作畫的全過程,那炭筆走到哪,上官頊雲的眼珠子便跟到哪,現場直播的繪畫,讓上官頊雲大開眼界。
沈若塵見了那畫也很驚訝,這畫得太逼真了,“落兒妹妹,”沈若塵喉結動了動,說道:“可不可以,給我和頊晏畫一張?將來若是我回去了,也好帶一幅作紀念。”江落落笑了,“可以呀,你跟頊晏倆人坐在一起唄。一起下棋,或者一起奏樂?”江落落覺得讓人傻坐着等她畫,是件讓人受不了的活兒。
“姑娘,”掀簾進來的是靜兒,“按姑娘吩咐,都辦妥了。”江落落點了點頭,“你讓陳三他們到廚房,該殺雞殺雞,該殺鴨殺鴨,把材料現在就洗好,我看廚房有一大塊新鮮梅花鹿肉和兩隻新鮮的野雞,咱們一會兒烤着吃,吃的地方就在二進堂吧,你去安排下,燒烤調料我教過你和寧兒,這回看你的手藝了。另外叫寧兒讓高遠他們出去活動活動。”江落落所說的活動,只有南宮越程明白,是去酒肆小巷打探消息,不管是誰的,只要知道全部探回來。
江落落剛想坐下來畫畫,門簾子一掀,是林清卓走了進來,江落落頓時笑道:“今兒是什麼日子,大家好集中呢,若是小包子和先生來,就更熱鬧了。”話剛落音,“姑姑!”小包子衝進來一把抱住江落落的大腿,後面走進來的,正是江落落剛剛念着的帝尊上官嚳輝!
上官嚳輝一走進來,房間裡所有人都跪拜下去,獨江落落傻站着,她不知道是該跪下去,還是就這樣站着。上官嚳輝虛扶一把,令衆人都平身,纔開口對江落落說道:“今日之事,寡人都知曉了。”這一句含義極廣,知曉了?僅是這次暗殺,還是幕後的操縱者?江落落沒有追問。只是點了點頭。
江落落作了個手勢,上官嚳輝將小包子託付給頊晏和南宮越程,隨江落落走到了另一邊的偏屋,江落落表情極嚴肅:“很快,西齊會遇到前所未有的災難,先生,落兒前些日子託大哥捎來的訊息,您都知道了吧?選擇相信,還是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