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旗飄飄,雷鼓陣陣,一聲清亮的號角過後,八百名精兵魚貫而出,頓時,湛藍的天空被滾滾狼煙擋住原本的顏色,四下裡,草木皆兵,吶喊聲此起彼伏,磅礴入雲,氣吞山河。
何宸立在那硝煙瀰漫的戰場中間,寒風從他的鎧甲間呼嘯穿過,他右手擎劍,指點江山,浩然正氣,從未有過的霸氣,無與倫比的威嚴!
沄淰遠遠看着,目光渺渺,吐氣若蘭間,彷彿第一次才認識了這個在身邊與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人。
無暇回憶往昔種種,八百精兵已廝殺在一起,亂成一團。
身穿異色的將士使出渾身解數,談笑間,青軍、紅軍大營告破,他們的營帳被敵軍放火焚燒,帶軍大將也被押解至一邊,雖戰敗,卻還是鬥志昂揚。
白軍和藍軍廝殺在一起,白軍異常驍勇,身先士卒的是他們的將軍杜律,他年事已高,卻一向老謀深算,驍勇善戰,能從二十個將軍中脫穎而出,他的厲害自是可見一斑。
旁邊的侍衛也動容道,“看!騎在大黑馬上一身白衣的,是九頭寒天槊杜將軍。”
沄淰順眼望去,只見一個滿頭白髮面色蒼桑的老者騎在一匹勇猛的大黑馬上,他穿着一身千斤鎧甲,身後,一丈白色如雪的披風在隨風飄擺,更添了幾份騰騰殺氣!他手握九頭寒天槊,鋒利的槊頭皆由上等精鐵鍛鑄而成,精銳無敵,遠遠的,都能看到它散發的藍光,在這場無情無盡的廝殺中更顯寒氣逼人。
看着杜將軍一路的廝殺,龍虎臺上的一個侍衛覺得十分暢快,激動的不禁往前走了兩步,大喊道,“杜將軍!杜將軍!你是陳國的戰神!殺!殺!殺!”
這一喊不要緊,所有的侍衛皆激憤起來,振臂高呼,“杜將軍!杜將軍……”一聲聲,此起彼伏,在這無情的殺伐中,蘊藏着求生的無限渴求。
“痛快!”侍衛振臂高喊!
“杜將軍殺進藍營了!杜將軍生擒敵首了!四軍的營中,皆插置了杜將軍的白旗!杜將軍——”
充斥着血腥氣味的沙土中,杜將軍下馬,穩重,老練,身後剩下的是二十幾個死士!大家站在一起,最後的目標只有一個:何宸!
何宸的嘴角露出一大股滿意自信的笑,他眼中閃爍着明亮的光芒,豪情萬丈擲地有聲讚道,“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杜將軍!朕果然沒有看錯你!君無戲言,戰勝了朕,你就是陳國的龍虎上將!陳國子民的命,朕就交到你的手裡了!”
杜將軍深鞠一躬,忽而起身,猶如蒼鷹一般,騰空而起,二十個黑影瞬間將何宸圍攏在一起。
“他們使出天地合圍。”沄淰嘆道,“皇上,你可好?”
“快看!只剩下皇上和楊將軍對峙了!”
天地間瞬間寧靜下來,只聞得見北風無情的嘶吼。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杜將軍和皇上之間的最後絕殺!
一旁的侍衛不禁擔心道,“自龍虎臺對戰起,杜將軍的士兵如天兵神將一般,勇猛無比,勢如破竹,杜將軍縱深敵營,擒得對方上將亦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只可惜,他的兒子,死在戰場,侄子楊將軍,也算是死在戰場,這麼一個孤苦的花甲老人,贏了,我也高興不起來。”
城牆上的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異口同聲道,“皇上!必勝!皇上!必勝!”
二十萬士兵見此,也立即不服輸的一起吼破嗓子喊道,“杜將軍!必勝!杜將軍!必勝!”
九頭寒天槊和御龍尚方寶劍狠狠的撞擊在一起,瞬間激盪而出的火花竟是那般美麗耀眼。
杜將軍以絕對的氣勢壓倒何宸!他步步緊逼,手下對何宸竟是絲毫不留情面,那般無情無義,猶如一個江湖冷麪殺手,比起生死門,有過之而無不及。
何宸接連退後數步,幸得年少體壯,身手矯健,三番兩次躲過杜將軍密雨般的絕殺!
二人戰鬥正酣,何宸忽而放下刀劍迎風負手而立,他淡淡的笑,面如冠玉。
龍頭寒天槊自上而下狠狠劈下,每一寸都散發着噬人的寒氣,劈透肆虐的寒風,朝何宸的臉襲來。
侍衛大驚失聲道,“皇上——皇上——護駕!護駕!”
四周頓時亂成一團,空前絕後的慌張!
二十萬禁軍也被嚇得目瞪口呆!
杜律,竟敢對皇上下手!!!他,他不要命了麼?!
風起雲飛,花開影移,紅玉劍連同袖間十三枚袖箭呼嘯而出!揮手間,風雲驟起,沄淰飛身而出,身影猶如驚鴻翩然。
龍虎臺上的侍衛皆大驚失色,彷彿看見天人般,不敢置信道,“這——這是誰呀——飛沙走石,好大的本領!”
何宸淡淡含笑的眼神中,他貪戀癡醉的看着那個女子,驚鴻獨步!風華絕代!身姿颯爽,勇猛而出,世得如此紅顏,不求朝朝暮暮,但求一見,此生便足矣。
紅玉劍正中九頭寒天槊!十三枚袖箭也在杜律身邊呼嘯而過,杜律在地上摸爬滾躲着,一臉嚴肅,陰臉執着的問,“你——你是誰?”
沄淰緩緩落地,正了正歪歪斜斜的頭盔道,“我是皇上唯一的士卒!”
杜律見此,忙跪道,“皇上!朕知罪!”
何宸又是笑,讚道,“杜將軍剛纔視朕爲敵首,手下無情何錯之有!朕就是喜歡杜將軍這般勇猛!朕今日賜杜將軍龍虎大將軍的頭銜!統領四十萬精兵!揮師南下!平復琅邪!”
“龍虎大將軍!龍虎大將軍!龍虎大將軍!龍虎大將軍!”士氣如潮,經久不息。
“皇上——”沄淰劍尖微微抵住他的咽喉道,“我纔是最後擒住敵首的人!所以,龍虎大將軍的頭銜,是屬下的!”
四下將軍見此,又亂了,嚷道,“護駕——”
何宸笑道,“你知道,朕根本不會讓你去。”
“君無戲言!二十萬士卒,還有城頭上的的二十名侍衛都洗耳恭聽呢!皇上若出爾反爾,以後,如何治軍!”
跪在地上的杜律忽而一笑,眼中望着這位頗有度量的青年,一本正經的繼續跪求道,“回皇上,臣年事已高,功名利祿早已拋之身外,只要皇上信任臣,不嫌棄臣老,讓臣上戰場,便是對臣最大的犒賞!英雄出少年,這位小兄弟身手不凡,封他做龍虎大將軍,臣服!”
沄淰得意的看着何宸,癟癟嘴,放下紅玉劍,調皮的晃盪着顆小腦袋道,“杜將軍,準備好,與我一同,撻伐琅邪,一統江山!”
“撻伐琅邪!一統江山!撻伐琅邪!一統江山!”四周士兵的呼喊聲如潮。
何宸狠狠抿着嘴,眼中含嗔道,“你——”
他想阻止,可是,放眼四周,那是何種場面才能被激盪而起的士氣啊!
他看着眼前調皮笑着的女子,自己也淡淡的笑。
老楠和風不平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被何宸罰俸銀兩月,他們兩個非但沒有悔過知錯,倒是拎着上等好酒與沄淰把酒言歡,浴渺殿從未有過的熱鬧。
老楠道,“不愧是咱們二當家!這等氣魄!這等霸氣!女中豪傑呀!”
風不平倒是悶悶不樂道,“她是霸氣了,咱這衣服被扒了,害咱好幾天在兄弟們眼前擡不起頭!往後,還怎麼找媳婦兒!”
沄淰笑笑,掰過風不平的頭摟着笑道,“哎呦,原來是急着娶媳婦!給你一個好任務,完成了,我幫你找個柔情似水的姑娘來!”
“嘿嘿——”風不平呲牙笑道,“二當家不給咱找媳婦兒,吩咐的事情小的也肯定給辦得妥妥的。”
沄淰笑道,“回頭把我的踏雪胭脂馬給賈六爺,讓他替我好生照應,此去琅邪,我的坐騎就是它了!”
老楠灌了口酒,原本還高興,忽而陰着臉掃興的說,“以前,都是跟着將軍上戰場,這次,姑娘單槍匹馬,我們又不能跟着,真是不放心。”
風不平也立即表示贊同道,“姑娘,皇上爲你選了十名大將,士兵四十萬,可您怎麼想的,只點了杜律將軍一人,士兵十萬!琅邪王那裡可是有五十萬的大軍,而我們又是長途跋涉,要不然,你再去跟皇上說,我和老楠誓死相隨。”
沄淰舉着琥珀色的酒杯,看着杯中閃着喜悅之光的好酒道,“就是要孤軍作戰,看你們的那個大當家再貓在仙妻的帳中不出來,半年多了,好想知道他過的怎樣。”
“將軍知道姑娘孤身犯險,一定會風雨無阻趕去相助,大當家是我見過的最男人的男人!”蚊子一邊喝酒,一邊慨嘆。
沄淰眯眼笑着,對着旁邊的老楠和風不平神秘兮兮道,“對了,我要跟你們兩個說個不是秘密的秘密,你們的蚊子妹妹,戀愛了,對象,是草原上鼎鼎有名的將軍,隋安!下次有機會見到,可是要替這個妹妹說說好話,有什麼能讓她顯擺出風頭的地方,都別搶!到時候,小心她犯急收拾你們!”
“哈哈哈——”三人笑成一團。
老楠道,“怪不得最近倒有點兒像個女人樣子了,不急,明年春天,菓洛騎馬大賽,咱們求皇上去,一定可以讓他們這對有情人相見的。”
沄淰邊倒酒,邊樂着,不時的往着外面深冬的景緻,嘴角輕道,“他不來,他也不來,他,也沒來。”
蚊子酒量不好,幾圈便被灌醉了,聽見沄淰嘟囔,不禁接話問,“你說的‘他’都是誰啊?”
沄淰一笑,捏着她粉粉的鼻尖道,“隋安!隋將軍!你的梅花君子!梅花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