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時,蚊子看着因爲簡歌的一擲千金換來的滿桌子的珍饈,幾分不悅的說,“真當自己是名門旺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郡主而已,得瑟什麼。”蚊子便抱怨邊看着沄淰。
沄淰卻沒有理會,邊吃邊說,“她自己在屋裡吃,老楠在外面守着她,一防止她逃跑,二防止她偷聽,我們也趁這個機會商量一下近三天的軍事佈置,好一舉將聞遠山拿下,救我父皇。”
齊嶽重重了點了點頭故意放低了聲音道,“風不平和賈六已經喬裝打扮成百姓在前方探路,一看到陳國的兵馬便會速速來報,按照我的推斷,最遲後天晚上,他們就會到達距這裡十里外的五霸崗,待到後半夜,我夜襲軍營,聞遠山一定不是我的對手。寨中的四百人,我已經將他們安排到深山老林中隱蔽,如此行勝利,便以煙火爲號,他們會來我們這裡匯合,編入軍隊中,如果不幸有變,你便在老楠和蚊子的保護下,連夜往山中去與軍中兄弟匯合吧,千萬不用管我!”
沄淰忽而放下碗筷,盯着齊嶽嗔怒道,“你爲我出生入死,我怎會棄你不顧?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你留在這裡做兩件事情:一,照顧好劉生,二,等我好消息。”
沄淰不悅的往屋子走,心裡不停的忐忑着,她不知道齊嶽此行成功的概率會有多大!如果,不抓住這次機會,陳國滅亡那便是不遠的事情了,她倒不是不相信齊嶽的能力,只是,她再也輸不起了。
沄淰剛一推門,便覺得滿屋子香氣四溢,膩斷腸子。
此時的簡歌手裡拿着一顆果子正有滋有味的啃着,見沄淰來了,笑嘻嘻的從牀上跳下來,張嘴便說,“怪不得你爲了齊嶽放棄了龍承皇,想不到堂堂戰功累累的齊嶽果然長得人高馬大,不怒自威,只是他的臉,怎麼會有一道疤痕?看着,便略微遜色了一些。”
沄淰悶哼一聲,只往牀邊奔去,邊整理被褥,邊問道,“這麼晚了你還不睡。”
簡歌無聊的咬着手指,“在草原,這個時候,我都是在看安夏姐姐和大皇對弈,習慣了晚睡。”
“不用吃醋!你的大皇會喜歡上你的。”沄淰冷冷的說。
簡歌摸索着燭臺,一邊欣賞一邊出神,半天才開口喃喃道,“還是早些給大皇生個皇子,那樣,他就不會每天都陪在安夏那裡了。”她忽而轉過頭,笑嘻嘻的說,“對了,大皇真是有心,還送了我一箱子好東西。”簡歌邊笑邊拿起桌旁的小盒子道,笑口顏開的說,“你看這裡,金銀玉器應有盡有,沄淰,這次你幫了我,就是我的姐妹,你看你渾身上下,一樣飾品都沒有,看着特寒酸,你就要回陳國了,更得裝扮一下,不然,會被你的那些姐姐們取笑的,快過來,選幾件吧。”她轉了轉眼珠,又說,“乾脆,所有的都給你!我不要了!”簡歌爽快的將小箱子搬到沄淰跟前,讓沄淰挑選。
沄淰只象徵性的一瞥,那一瞥,竟然將自己心頭剛剛撫平的傷口再次無情的撕裂開來。
那硃紅的檀木箱子裡滿是大放異彩的金銀珠寶,可就在箱子的一角,一塊髒兮兮的玉蘭絹帕可憐兮兮的躺在那裡。
沄淰淺笑,“謝謝妹妹,我要這塊帕子。”她邊說,邊小心翼翼的將絹帕收好,心裡卻已經知道,這塊絹帕在龍紹焱的心裡,已經再也沒有位置。
簡歌意外道,“滿箱子珠寶你不要,卻拿一塊髒兮兮的絹帕,我看這絹帕肯定是下人們粗手粗腳不留神放進去的,回去一定要告訴大皇,好好調教他們!沄淰,你再挑挑嘛。”
沄淰搖搖頭,看着眼巴巴的簡歌說,“簡歌,如果你是真的喜歡龍承皇,就好好的待在他身邊,善待他想保護的每一個人,甚至是你的情敵。”
簡歌白了一眼,立馬不悅道,“我沒你善良,我做不到。”
“那你準備等自己受寵的時候,就殺了安夏?殺了所有他喜歡的女人嗎?你自己不也說,男人,上至皇族,下至百姓,都是三妻四妾的。”
簡歌低着頭,“我只會幫自己人,目前看來,安夏並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來的時候,她明明還說作爲姐妹要互相照顧,可是,到了草原,她就霸佔着龍承皇故意不讓我接近。”
沄淰剛要出口勸說,就在這時,燭火突然一滅,整個屋子便一片黑暗,窗外剎那涌進一個黑影,還未等沄淰回過神,自己便被點了穴道。
弦王?龍承皇?目前,憑藉沄淰的閱歷,能在瞬間做到此事的人,只有他們兩個,就連齊嶽,也做不到。
那人兩步便來到沄淰面前,二話不說,扛着她便往外走,分明是目標明確。
沄淰被來人扛在肩頭,那人腳下速度極快,跑了兩三里路,呼吸卻勻稱,體力彷彿絲毫不減。
沄淰看着來人所奔的方向居然是龍紹焱的營帳,心卻納悶,這人究竟要做什麼?
終於到了龍紹焱的營帳外一處隱蔽處,那人才將沄淰的穴位解開。
沄淰一看,倒抽一口冷氣,驚訝道,“你——你抓我幹什麼?”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在茶館裡講書的瞎子,卻能扛着重物,在夜色中快速奔馳!真是太可怕了!
她顯然不是他的對手。
那瞎子微微側着頭,聲音嘶啞的說,“小姑娘,我要你進去殺了龍紹焱!你若不去,我就把客棧裡那一羣人都殺了!那可是四條命!”
沄淰渾身直冒冷汗,反駁說,“我的武功在他之下,又怎麼能殺得了他?”
那個老頭從手裡拿出一個藥瓶,陰森森的說,“看得出來,他喜歡你,不然,無毒不丈夫的他豈會讓你乖乖帶走他的女人!還要給你們送衣送肉!快點!別磨蹭!把這藥塗在你的臉上、手上,總之,他喜歡親吻你的部位都要塗上,只要他的舌尖輕輕一碰,必死無疑!”
沄淰頓時火氣大增,“你——你真是個神經病!從未見過你這樣的怪人!”
那老頭陰冷的一笑,“小姑娘,客棧可有四條命呢,你不殺他!客棧裡的人都要死!”
沄淰驚詫的問,“你和他到底有什麼仇恨!要如此狠心!竟然連一條生路都不給!”
那老頭右腳一擡,毫不留情的將沄淰絆倒在地,沄淰只覺得膝蓋一陣刺痛,身後,又一腳隨即而來。
下老頭將她狠狠的踩在地上,陰森森的說,“你現在還要不要問?我可就給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如果,我還看不到他的屍體,不久,我就會讓你看到四俱屍體!你聽明白了沒有?”那人的腳勁越來越大,竟然要將沄淰的五臟六腑都踩出來。
“好!我去!我這就去!先把你的腳拿開!”
那人的腳剛移開,沄淰便狠狠的吸了一口這冬日裡透徹心扉的涼氣,狠狠的怒瞪着那老頭,心下罵道,“真是倒黴!遇見這麼一個神經病!居然下手如此之狠!”她拿着那瓶毒藥,只塗在了自己的手上,又斜眼看着那老頭說,“我盡力,但是,如果不成功,我也會死在裡面,便不再出來了,你要答應我,保客棧裡的四人安然無恙!”
老頭思考了一會兒才說,“好!你趕緊去!”
沄淰將所有的藥都塗在雪白的手上,拿藥呈白粉狀,塗在手上,無色無味,便大搖大擺的往龍紹焱的帳內走去!
“龍紹焱——你出來!帶我進去!這才幾更天,就睡下啦?”沄淰故意大喊着給那瞎子聽,她故意回頭,卻見身後只有漆黑的樹林,並不見瞎子,心便更加的沒底了。
難道,自己真的會殺了龍紹焱!一個時辰啊!一個時辰就要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嗎?
可是,如果做不到,齊嶽和老楠他們必死無疑,那麼,誰回去幫助自己救父皇呢?
她一咬牙,一跺腳,“龍紹焱——”
“喊什麼喊,哪裡來的野婆娘!居然在這裡大呼小叫!”
“哎呀——可不敢胡說啊!這個不是早晨把劫持皇妃那個女刺客嗎?”
門口的一個小兵擠眉弄眼的對另一個粗聲大氣的說。
“呦——沄大小姐!”龍紹焱披着件黑色的貂裘從旁邊的一個氈房走出來,邁着大步,來到他面前,不冷不熱的問,“沄大小姐,有何貴幹!”
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散發着一股魅惑的光芒,沄淰看着竟然會不由自主的陷進去,便低頭不看他,說,“進去說吧——”
“我這裡豈是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你當你是誰?”龍紹焱擋在她的身前,一身黑色貂裘下面的月白色的褻衣卻輕輕的觸碰着沄淰飽滿起伏的胸膛。
沄淰雙目一橫,頓時火了,“你要不讓我進去,就替你的簡歌收屍吧。”
“那您快進去,本皇不能沒有她,請——”龍紹焱想都未想便脫口而出,一副清冷得意的樣子讓人看了着實反感!
“哼!”沄淰氣沖沖的進了龍紹焱的氈房,剛進去,卻看見一盤下了一半的棋子,對,他是有下棋的習慣的,奇怪的是,與他對弈的人怎麼不見了呢?
“你在跟誰下棋?”沄淰試探着問。
“你管不着,說,來找我,什麼事。如果沒事,就滾。”
沄淰被噎得一句話沒有,緩了半天,又儘量的平心靜氣的問,“你可曾得罪過什麼人?有沒有一個年紀大概五十歲左右的瞎眼老頭兒?”
“我得罪過的人多了!記不起來!”
沄淰頓時氣得火冒三丈,雖然恨他,但是,根本不可能殺了他,便只想聯合他一同打敗瞎子老頭,便繼續控制住滿腔怒火低三下四的說,“好好想想,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
“對我,連狗屁都不是!你來就是跟我說這些無聊的事情!”他狠狠的抓住沄淰的手臂,氣憤道,“你早晨走的不是很瀟灑風光嗎?如今,又來找我,是不是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