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能給你的答覆,是以後我會考慮。但不是現在,我不想捲入那一場是非中。你也應該知道,但凡是涉及到了宮廷中的爭鬥,往往是禍起蕭牆,血流成河。那將會有多少無辜的人丟掉性命?”吳綠輕嘆地說道,視線也是望向了那高高在上的佛像。
普天之下,或許也唯有這佛祖可以安然地端坐在這裡,靜靜地看着這天下蒼生一喜一悲,然而這些,都不是他這等凡人可以承受。
白秋桐聽得仔細,也知道,此時怕是再強求的話,或許會有反效果了,也便笑笑,繼續說道:“那我便不再強求你了,若是你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給我答覆,我隨時歡迎。”
兩人對視了一眼,相視而笑,往日那隔閡也瞬時消散在這一眼中。
“真是想不到,這些日子來竟是發生了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或許我以前都沒有經歷過,但是至今想來,還是那麼的匪夷所思。”
吳綠點了點頭,也是暗自感嘆着,忽然他的腦海裡畫面一轉,想起了往日裡那曾經熟識的一人來。
“秋桐,我想向你推薦一人,不知你是否有意?”他端正了視線,正色道。
白秋桐聽了一愣,不過隨即也反應過來,輕笑道:“吳大哥直說便是,你推薦的人,我自然信得過。”
吳綠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悄然往身後望了一眼,那裡空無一人,他卻是有着無比的警惕。
白秋桐會意,也是悄然站起了身子,向着那佛像的深處靠去。兩人在那碩大的佛像下站定,此時距那門口已有數丈的距離,怕是那順風耳來了也聽不得見了吧。
“有什麼你就說吧,吳大哥,在這裡是最安全的了。”白秋桐鎮定的說道,目光卻是向着外面瞄去。
吳綠說起她被跟蹤的事情時,她心內還猶自震驚着,想着途中遇到的那些略顯詭異的場面,心下也已然想了明白。
跟蹤她的人一定是和二王爺有關的人,如若不然的話,又何必會爲了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浪費這些許人力。
那人也一定是要將她的行蹤透露給二王爺,好藉此探知向琳琅的行蹤,這些脈絡一旦理清,她心內也輕鬆了不少。
只要她現在不和向琳琅有絲毫的聯繫,那邊也只是做些無用功罷了。
“我認識一人,此人或許可以幫上你。他人雖然略顯粗獷,但卻是個細心之人,此人名叫羅念,往日裡做過販賣貨草馬匹的買賣,此時此人應該正在邊城之中,你回去後便可找到。”吳綠雖然儘可能的輕聲細語,然而在這偌大的佛寺中,也略爲明顯了。
白秋桐暗暗記下了這人名字,想着
此人應該略有些名氣,也並不難找,當即輕聲笑道:“先謝過吳大哥了,不過秋桐還是希望吳大哥可以早些給我答覆。畢竟,向先生那裡還是需要吳大哥的。”
吳綠無奈地苦笑,若不是先前他惹上了那諸多麻煩,也不會有此時的事情了。
他從衣袖裡取出了一枚玉佩來,放到了白秋桐的手中,指着說道:“此物乃是我於那羅唸的信物,你且拿去便可。他見了此物,定會答應你的事情。”
白秋桐接了過來,看那玉佩,樣式倒還算古樸,然而那碧玉透青的光澤倒給人一股迎面而來的清冽。
心內欣喜,她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再強求了,吳大哥。不過,羅念那裡,你這信物怕是沒了你,他也不會信得過我吧?”
吳綠心頭閃過一絲疑慮,他倒是沒有和羅念提起過此事,但是按照他的想法,那羅念應該不會固執於此。
嘆了口氣,想來他倒有些唐突了。
“此事應該可以,你大可一試,如若不行再來找我,也不是不可以。”他沉吟道,語氣裡也有些不確定。
白秋桐聽了這話,倒是笑了出來,她略一試探便使得吳綠陷入了這萬難的境地,她倒不想再繼續強迫下去。
招募吳綠,乃是向琳琅的主意,她不過是從中周旋,至於最後的決定者依然是向琳琅,她倒是其次的。
不過,此時最爲嚴苛的莫過於吳綠那嚮往漂泊的心思了。厭煩了爭鬥的他,並不想過多的牽涉到那宮廷鬥爭中,也因此而謝絕了向琳琅的好意。
白秋桐深知,爲了更好的綁上向琳琅這條戰船,她所能做的便是壯大起己方的實力,吳綠完全可以擔當起這個謀士的責任來。以他的智慧,向琳琅的權力,她完全可以安然地憑靠在這棵大樹下乘涼。
思索了片刻,她心中忽然一動,想起了曾經在前世得知的一個絕密消息。
都道是文人風骨,她心裡倒想試探一番,看看這吳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意那文人的風骨,亦或是更在意那文人墨客的虔誠。
“不知吳大哥可否聽說過《蜀中行樂圖》?”她試探地問了一聲,眼睛卻是直直地盯住了吳綠。
吳綠正在暗自深忖着,恍惚間聽着白秋桐的聲音,卻是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
蜀中行樂圖,他耳邊恍惚地聽到這樣一個詞,心中頓時起了疑竇,仔細思索片刻,忽然想到那往日裡聽人提起過的消息,頓時反應過來。
他眼前一亮,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白秋桐,那目中焦急的神色一望無餘:“白姑娘,你說得可是,那已然絕跡得《蜀中行樂圖》
?”
白秋桐淡然一笑,故意賣了個關子,嘆息道:“世人都言此《蜀中行樂圖》已絕跡於世間,卻是些愚鈍之人識不得明珠,使得明珠暗投啊。”
她的話,自是感嘆此圖落入了一般人手中,世人不知其蹤跡,也有着吳綠明珠不知跟隨明主的隱喻。
吳綠自然聽得她話中的意味,也只得是黯然苦笑。他本乃一介書生,胸中自然有匡扶濟世大志,然他那一腔熱血並不想就此陷入這宮廷泥沼中,世人皆知,這宮中本就非平凡之地,生殺予奪不過片刻功夫。他還在青春年華,並不想如此墮入這深淵中。
苦思下,他竟是一籌莫展,尋不出思路來。
然而,白秋桐口中的蜀中行樂圖乃是天下讀書人朝思暮想盼能得到的至寶,當年此圖遺失,成爲漢人心中遺憾,如今能從白秋桐口中得知它的下落,他又怎麼能按捺住心頭的激動之情。
想及至此,他心中猶豫萬分,那文人的情思壓得他幾欲透不過氣來。
“天下讀書人,莫不以觀蜀中行樂圖一面以爲榮耀,然這數十年來,此圖絕跡於世,再無人得知其下落,我也是偶然得知。倘若吳大哥真的有所意願,投往向琳琅門下,此圖送於你不是什麼難事。”白秋桐漫不經心的說着,似乎是說着極爲簡單的事情。
然而,這話,聽在吳綠的耳中,卻是不亞於驚天霹靂。
那已然絕跡數十年的《蜀中行樂圖》,白秋桐不僅知其下落,更甚者已然得到了此圖,不然的話,她恐怕是不會說出這些話來。
白秋桐也知曉,縱然是她以巧言令色誘騙吳綠答應此事,然而拿不出那真正的蜀中行樂圖,他還是會就此離開,更甚者還會從中使絆,敵對相向。
吳綠心中斷定,白秋桐一定知曉那蜀中行樂圖的下落。
文人風骨,也莫過表現於此,他心中急盼能一睹那蜀中行樂圖,卻又怕心中所怕之事真的發生。兩者相較之下,竟是令他難以決擇。
白秋桐見火候也差不多了,也不再急於強迫吳綠立時做出決定,隨即淡然一笑,輕輕挪動步子向着那寺門走去。
“若吳大哥做了決定,去客棧內尋我即可,我隨時恭候。”白秋桐回眸一笑,竟是有莫名的風情,看得吳綠也是一愣。
不過他隨即也明白過來,這白秋桐果然是個人物,竟能想到以這種利誘來拉他入圍,爲得便是使得向琳琅得到那滔天的權勢,剷除掉身邊的異己。
歷來帝王將相,莫過於狡兔死走狗烹,他心中忐忑,縱然是以他淺薄的力量幫助向琳琅得到那莫大的權力,他又怎麼能逃脫這下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