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江落落不斷地施針,宣氏的臉開始發生變化,瘦削的臉頰上青氣漸漸淡化,直到二十四針施完,江落落才坐了下來,額間已有了細密的汗珠。
江落落托起她的手腕,細細探脈,那脈相平實均勻,擁有這種脈象的人通常有一個年輕健康的身體,再細究處,才發現左手尺脈處隱隱一條細流,時快時慢,慢的時候,原脈案跳得弱,強的時候,原脈也跳得極強,不十分仔細,是瞧不出任何情況的,這還是施針以後,才顯現出來的脈象。
嘆口氣,江落落略帶遺憾地說:“抱歉,令狐容助,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只能封住卻無法破蠱,我的蛛兒還比較弱小,等它強大些,或者就能……”
說到此,江落落突然站起身,從針包裡取出銀針刺向自己的無名指,擠出了黃豆大的血珠,呼喚那蛛兒進食,吸取鮮血後的紅蛛,顏色鮮豔欲滴,是一種非常純正的鮮紅色。
那蛛兒渾身顫抖,來回在宣氏的額頭吐出了血紅的絲,林清卓和令狐容助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是屏氣看着。
江落落取出了一支細細長長的銀針,轉頭對令狐容助道:“我這一針下去,要麼,你娘會醒過來,要麼,你娘會嚥氣,你待如何?”
令狐容助擡起頭,目光裡滿是祈求和猶豫,“就不能再有別的方法嗎?”
江落落搖了搖頭。
空氣似乎那一剎那凝固起來,好半晌,令狐容助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下針吧!”
話音剛落,江落落的銀針便刺向眉心,宣氏的眼睛猛地打開,一雙乾屍樣的手突然掐向江落落,而江落落猝不及防被抓個正着,眼睛正對上宣氏那對帶着血絲卻泛着幽黃的眼珠,江落落有種感覺:她在直視着令狐婉珠的眼睛,不由笑了笑,右手加了點力道,宣氏的喉嚨咕嚕兩聲,再次閉眼倒在牀上。
江落落被放開,在一邊咳喘着,林清卓忙將手中的茶杯端過去,江落落喝了兩口終於好些了。
突然蛛兒的鮮紅退去,化成了金黃色。江落落不禁精神一振,她的紅蛛由於吸收了迷蠱的毒素,已從紅蛛進階爲金蛛,到最高級別了!
感覺非常疲勞,倒還是很高興,林清卓見到江落落欣喜的雙眸,心下詫異,但並沒有多問。江落落坐到案桌前,那桌上早有文房四寶,江落落正要寫,林清卓道:“等等!”說着坐到江落落身邊,把筆墨紙硯挪到自己跟前道:“你說,我來寫!”
雖然不知道林清卓爲什麼這樣,但江落落還是小聲將方子說了出來。林清卓按江落落所說寫好方子,江落落又說了些注意事項,才用被酒擦拭過的小刀在宣氏的眉心豎着刺了小口,用銀針挑出一條細線一樣的蟲子,看着很是噁心。
令狐容助在牀前輕輕跪了下來,拉住宣氏的手沉默不語。
“你娘不會有事了,託蠱帶的福,這些年,她的容貌是不會老的,恢復正常的時候,她還是你小兒時見到的孃親模樣。”江落落笑了笑,跟着林清卓走了出去,帶上了門。
“此地,是我的別院,沒有人知道。”等走出那個綠蘿門,林清卓突然出聲打破沉寂。
江落落點點頭,沒有說話,“父親進山了,我們四十九天內必須也要進山。”
“怎麼,你怕進山嗎?”林清卓揚了揚眉毛問道。
“怕有啥用?這是宿命,老天選擇了我來做這件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呀。”江落落喃喃說道。
“令狐容助,很愛他的母親,我們應該幫幫他吧?”江落落說着,擡起頭望着林清卓,就身高來說,令狐容助與南宮越程差不多,林清卓與上官頊雲身高基本一致,就算林清卓沒有令狐容助這麼修長,對於江落落來說,也還是高得觸不可及。
“嗯。”林清卓的回答很簡單。江落落笑道:“老天爺好怪,選一個能當你女兒的小丫頭跟你在一起,我在想老天爺一定是弄錯了。不過,跟你在一起,我倒是不用擔心將來吃不飽。”
林清卓好奇地問道:“爲什麼這樣說?”
江落落笑了笑說道:“你從來不會看不起商人。我在做生意養活自己,人只有一定的經濟地位,在家裡纔有話語權。再說,你有房又有車,我是住和行都有保障了,自然就不擔心了唄。”
西齊邊境,上官頊儀神情冷肅,昨晚險些糧草遇襲,這得讓他不得不做出什麼事情,以抵擋敵軍的腌臢手段,負手站在地形圖前,對前來稟報敵情的後衛將軍肖恩虎道:“狄夷人打仗從來不備糧草,此次進犯的狄夷梟主叫莫克,此人帶軍,從來都不帶米麪,只用車子載着鹽和人的屍體,餓了就割肉烹食。到天熱的時候,就用大量的鹽將殺死的人用鹽醃起來,充當軍糧,受莫克影響,狄夷之軍所到之處,從無活口。這也就是爲什麼,人們聞狄色變的原因,那莫克的殘暴的確是聞所未聞的啊!”
肖恩虎吃驚地望着主帥,這些日子,雖然主帥還與主將們一起討論軍情,但卻定計的時候少了,每日只是命人死守,他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聽主帥說這麼多話。
“狄夷男子,個個驍勇異常,擅密林戰,卻不識水性,如今這條界何倒是最好的屏障,但是長期守着,總也不是辦法我們的糧草總有吃光的一天。”肖恩虎老老實實地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作爲後衛將軍,他主要是負責供應和押運糧草。
上官頊儀聞言輕笑了一聲:“快了,很快就有一場惡戰了,不在與對方惡戰,而在營內。”
肖恩虎因爲吃驚而張大了嘴巴,“在營內?要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