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秀之園後的第四天,來到了東越別境,江落落見到了古代的邊境城門,類似於海關這樣的聯檢站,圍着高高的灰色城牆,牆內能見到一些兵丁威風凜凜地站着守位東越的疆土,城樓上旌旗飄揚,江落落對他們肅然起敬。
沈若塵勒住了馬繮,走到江落落車前道:“落兒妹妹,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前面就是東越國境,我不方便再作陪了,就此回大帳去,還望落兒與我鴻雁往來,多多傳書。”
江落落打起車簾,心中的確有些不捨,笑道:“若塵哥哥,毛衣這個東西,一定要在路侗發展開來,將來必能成爲路侗的支柱產業,可以這麼說,大概除了南韶用不着以外,其餘諸國都會瘋搶的,回去以後,一定要把握好,把錢抓在手裡,纔是最重要的。我會不時與你聯絡。還有,你喜歡的吃食兒,秀之園將來都有,我分了四成股份給你,將來秀之園會在路侗國都也開分號,你問秀之園的古賀掌櫃就知道了。平時多多注意身子,免我惦念。”
沈若塵點點頭,又策馬走到陸迎鴻,南宮越程及軒轅仲卿等跟前一一話別,就揚鞭而去。江落落放下車簾,胸中卻滿是期待,經濟對一個國家來說是最重要的,一旦經濟垮了,國家也就完了。
衆人打整了一下,向邊城大門走去,這個年代是沒有什麼護照可言,只有一份通關路引,守城的官丁一見陸迎鴻的關憑,都極恭敬地讓開一條通道,八輛大車緩緩進入了東越的土地,這塊土地是生她養她的地方嗎?江落落有些激動。
“清兒,去問問容郡王通天崖在哪兒。”江落落如是吩咐。
“是。”清兒領命跳下馬車,不一會兒便回來稟報說:“姑娘,我問清楚了,那通天崖離這兒還有二十多裡地,郡王爺說,這會子已近申時,就在邊城裡先歇一晚,明日一早動身。還說再十日功夫就能到東越國都留城。”
江落落點了點頭,入了東越,自然是聽從陸迎鴻的安排,陸迎鴻帶着衆人朝東走了二里地,到達驛站,早有人在門口接應了,江落落對驛站很有興趣,他們住的地方應該就是古代的招待所,驛站的後院是馬廄,江落落從驛站的窗戶望去,每匹馬的毛色都相當光亮,說明在被人精心照料着,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馬倌正在給他們的馬喂草料。
江落落想了想,讓佩廬去給那小馬倌送二兩銀子,並把他叫過來問話,又把陸迎鴻也叫了來,那馬倌走過來朝江落落跪下行禮:“小的給銀玲公主請安,給容郡王請安。”
陸迎鴻道:“免禮,起來說話。”那小馬倌依言起身,垂手站立,陸迎鴻接着問道:“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那小馬倌恭敬地回答:“回容郡王話,小的叫黎琴,黎明的黎,彈琴的琴,已經十三歲了。”
陸迎鴻點點頭又說道:“黎琴,你擡起頭說話。”
黎琴果真聽話地擡起了頭,江落落一見他的臉感覺非常驚訝,不由說道:“黎琴,你有兄弟姐妹嗎?”
黎琴聞言,神色有些黯淡,“原本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三年前,三歲半的弟弟在家門口玩,就突然不見了,村裡人說,有個陌生人拿了糖果去哄他,把他抱走了。母親原本身體就不好,我弟弟被人誑走不到半年,母親就歿了,父親去年也病逝,如今家裡就我跟妹妹相依爲命。”
江落落問道:“你弟弟叫什麼?”
黎琴目光投向江落落,飛快低下頭道:“叫黎瑟。”
“鴻哥哥,去拿炭還有紙來,炭幫我弄成細條,我畫畫要用。啊,佩廬姑姑,你去跟驛長說下,黎琴我們借用半日。”江落落把話說完,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又倒了一杯遞給黎琴,可把黎琴嚇得不輕,捧着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江落落見了他的窘態,笑道:“喝吧,這茶叫鐵觀音,是南韶二皇子給的,你恐怕很難喝到這麼香的茶,嚐嚐吧。”黎琴捧着茶,望了望手中色澤澄亮的茶湯,又看了看江落落,“謝公主賞賜。”
舉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江落落從黎琴的神態中就判斷得出,他對這茶湯是極爲滿意的。見他一飲而盡,江落落對他說:“一會兒我要畫個像,你來認認,看看是否記得他。”說着又往他的茶杯裡添了茶。
江落落又開口道:“你識字嗎?”
黎琴點點頭,“識字,小的父親原本是個秀才,後來得了癆病,尋醫問藥,才使得家道中落。小的外公是獸醫,擅長醫馬,小的常常由外公管教,所以學了些皮毛,就來這兒找了份馬倌的差事。”
江落落還想說什麼,陸迎鴻將紙和炭拿了進來,江落落裁了一小張紙包裹住了炭條,用素描的方式在紙上勾勒,黎琴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用炭條作畫,陸迎鴻也很好奇。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江落落筆下人物逐漸凸現出來,“畫好了,黎琴你過來看看。”
黎琴遲疑了一下,還是走到案桌前,一見那圖,驚叫道:“這,這是我的弟弟黎瑟啊!”
江落落也有些意外:“黎瑟真的是你弟弟?”
黎琴點點頭說道:“是的,我弟弟姓黎名瑟,字妙聲。現在應該有六歲半了。哦,他的左腳腳背應該有個小手指這麼長的疤痕,腰上有顆黑痣。”黎琴說話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甚至因爲激動,眼睛裡已經泛起了星點淚光。
江落落搖搖頭道:“抱歉,我見到他的時候是冬天,既沒看見他的腳,也不可能看到他的腰啊。”
清兒這時走上前說道:“黎瑟腰上是有粒黑痣,那日陳三在廚房幫忙洗碗,黎瑟提了桶水進來,不小心絆倒了,陳三把他帶回房換的衣服,回來的時候,跟我們笑着說,阿瑟的腰上有顆痣,他還以爲有蟲子在叮他,還打了一巴掌。”
黎琴說道:“那一定是我弟弟了,他如今在哪兒?”
陸迎鴻說道:“他如今在西齊大都的江宅,公主請了先生教他功課,你就放心吧。只是現在還不敢肯定黎瑟是不是真的是你的兄弟。”
黎琴激動得語無倫次:“是的,這肯定是,沒想到啊,找到了,我爹孃在天之靈,也能告慰了,太好了。”
說着,突然撲通跪下給江落落磕了三個響頭,呯呯有聲,“公主,您的大恩大德,黎琴無以爲報,今後若有差遣,黎琴絕不推辭,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江落落趕緊讓他起來:“你不必如此,我們現在還不敢肯定黎瑟是你弟弟,我只是覺得他比起同齡的人要穩重許多。到時候,如果時機允許,我安排你們見面。”
黎琴的眼中是滿滿的感激和期待。對他來說,今天象是觀音娘娘撒了楊枝甘露一樣,“這幅圖就給你收着,你先去忙你的吧。”黎琴施禮告退。
江落落長嘆一聲,坐了下來,實在沒想到黎瑟在這兒居然有親人,還以爲黎瑟是個孤兒。那柺子也實在可恨,好好的一個家庭因爲柺子而變成這樣。拐騙幼童的事情,看來無論在哪兒都會發生啊!
陸迎鴻對江落落的舉動總是一副不明白的樣子,但卻從不干擾,他對這個小妹妹充滿了好奇,想知道那個小腦袋裡究竟裝了多少他不知道的東西。但是那一身卓絕的醫術,便讓他相當吃驚了。這異世來的另一魄竟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嗎?
“清兒,去把安王世子他們叫來。”江落落搖了搖小腦袋,抓起桌案上的毛筆快速書寫,這一次她用的是簡體,能看懂的,大概只有南宮越程。
“小妹,你找我們嗎?”南宮越程一身淺棕色的錦袍,一過清明,這天氣就日漸略熱了,因此開襟裡面露出了月白的絲綢長袍,瞧着倒是挺舒適的。
江落落頭也不擡:“嗯,你坐着等會兒啊,我寫完了給你看,這事兒啊,除了你,估計沒人幹得了。”
南宮越程心中一喜:“什麼事只有我能幹得了啊?”
江落落悶着頭說道:“當然是缺德事了,你還能幹什麼好的?”
上官頊雲一個沒忍住,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落兒妹妹,咱們纔剛進東越,你就這麼有趣。”
江落落嘿嘿笑着,把手中的稿紙遞給南宮越程,說道:“先這麼做,你看要幾個人?不夠的話,公主府的護衛你調用就是了。我會跟桂木說好的。”
南宮越程眉頭微皺,朝江落落說道:“你真有這樣的計劃?”
江落落點點頭:“這些對你我來講都不是難事,但總不能讓這些東西出現得太早,況且,我也不想讓生靈塗炭,咱是愛好和平的公主。”說完嘴巴咂了咂道:“大哥,我忽然很想吃野蔥。”
南宮越程被江落落這種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轉話題方式給閃了一下,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道:“行,大家陪你去挖野蔥,行不行?”
江落落笑了笑說道:“不了,我們還得趕路,我很希望能早點見到我爸爸。”
南韶二皇子好奇地問道:“爸爸是什麼人?”
南宮越程笑道:“就是父親的意思。”
軒轅仲卿點點頭:“這邊講話應該是與我們那兒差別很大的。”
江落落給軒轅的茶杯續了茶,笑道:“一方水土一方人,自然語言也就不同嘍。這語言呀,跟飲水有關係,一條江河流下來,只要沒有別的支流匯入,那麼兩岸的人說話大致都能聽得懂,隨着地域變化,其他的江流一併匯入,也就帶來語言的極大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