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北元大街一直向東慢慢走着,兩人走進一個異域風情的小店,裡面的各種調料味道讓江落落精神一振,有香草、有桂皮、有八角、香砂、豆蔻、草果、胡椒,連孜然都有。還有幹辣椒,旁邊的罐子裡放的是花椒,江落落感覺有點激動,她命寧兒將調料買齊全,很快寧兒手中就一大包東西了,想着萬一要做薄荷糖吃,於是又問店主要了些薄荷,又想着可能還要順着北元大街再逛逛,便加了幾十個小錢請店裡的夥計幫忙送到清月書院的門房處。
二人繼續往東走,街上搭攤賣包子的、賣餛飩的、賣水果的、還有捏泥人的應有盡有,讓人眼花繚亂,叫賣聲此起彼伏,很是熱鬧。古代沒有食品袋,賣食品也沒有用什麼食品夾,但是不管是斯文有禮的學生,還是兩腳泥巴的莊稼漢子,吃得都津津有味。食品的香氣十分濃郁,老遠就能聞到。
江落落走到餛飩攤,突然想吃餛飩了,“餛飩多少錢一碗?”
“十個子兒。”那位年輕婦人一邊毛巾擦着手一邊走上前來,“二位姑娘,可是要下兩碗?”
江落落點點頭,很快飄着香氣的餛飩端了上來,江落落看着餛飩,覺得不如自己當年外公沒開大酒店前擺的餛飩攤這麼有賣相,嚐了一口,雖然肉香味很不錯,但口感有點柴,肥瘦搭配得並不好,餛飩湯的底料也下得不足,還有一點就是裹得不十分漂亮,江落落想了想,還是叫來這個大嬸問道:“大嫂,您賣餛飩多少年了?”
那婦人有點難爲情地說:“不瞞姑娘,我男人得了重病,做不得事兒,我一個婦道人家,家裡頭還有個體弱的婆婆,兩個孩兒大的才四歲,小的未足週歲,我又不會別的營生,所以只能出來擺餛飩攤,稍微掙點小錢貼補家用,才擺出來不足三月。”
江落落點了點頭,笑道:“大嫂,你這餛飩攤生意,可不如前面的那兩家呀。”
那年輕婦人使勁點了點頭:“是呀,我也不知是爲何,肉包得不比他們少呀。”
江落落笑了笑,說:“我告訴你一點秘方,你且附耳過來聽。”
那婦人當真就貼耳過去,江落落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又走到那攤前,飛快地裹了十幾只餛飩,那年輕大嬸很驚訝地看了看江落落流暢的動作,眼光閃了閃,然後重重點了點頭,說:“姑娘這招,我明日便用用看。”
“大嫂,用了我說的秘方,一碗餛飩最少可以賣十五個錢了。大嬸,以後生意好了,我就天天來光顧哦。”江落落笑吟吟地看着那年輕婦人。
“別說光顧不光顧的,姑娘只管來吃,餛飩若真賣得好了,以後姑娘的餛飩都免錢了。我夫家姓鍾,都喚我鍾二嫂,不知姑娘怎麼稱呼?”年輕婦人很感激地看着江落落。
“鍾二嫂,我姓江,江河湖海的江。您慢慢忙,我們再到前頭逛逛。”此時的江落落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爲將來打下人脈基礎,後來的鐘二嫂成爲她飲食連鎖企業的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這是江落落完全沒想到的。
江落落與鍾二嫂打了招呼再往前走了幾十步,看見一個絲竹館,好奇地走進去,居然是賣各種絲竹樂器的,與現代的樂器館不一樣,現代的樂器館都有小提琴、吉它、電子琴、鋼琴作爲主導,但這個絲竹館,全是絲絃樂器,古箏、笛、簫、琵琶、箜篌等,信手拿了一支簫,簫上雕着兩朵蓮花並蓮葉,見貼着竹膜,便問店主:“我可不可以試試?”
店主點了點頭。
江落落用手指先試了試孔,還好,雖然是小身板,但手指還是沒問題的。便將簫送到嘴邊,悠揚的曲調緩緩流出,這是本地人從未聽過的一首曲子,婉轉悠揚,彷彿在高山峻嶺,又彷彿在綠竹幽叢。一曲完畢,小店門口竟站了二十來位聽衆。
“店家,這支簫多少錢?”江落落試了音色,又拈了手感,對這支簫相當滿意。
“姑娘,別的簫都是五十至一千五百文不等,獨這一支簫是本店的鎮店寶物之一,是前朝帝宮樂師黎宛華的藏物。故要五百兩銀子,少了小店是不賣的。”那店主斬釘截鐵的語氣,而且是一副愛買不買的表情。
江落落很喜歡這支簫,也不是買不起,但她心裡打主意要做生意,就沒理由把錢花在這個上面。嘆了口氣將簫放回原來的地方。無可奈何的走出了絲竹館。剛走沒多遠,絲竹館的店家追上來對江落落說:“這位小姐,我們東家說,若您真的喜歡剛纔那支簫,只要您回答他幾個問題,便將簫贈予小姐。”
江落落將信將疑:“你說你們東家可以把那件藏品送給我?只要我回答幾個問題而已?”
店家點頭稱是,江落落想了想,還是與寧兒一同回到剛纔的絲竹館。店家將江落落請入櫃檯後面的一間屋子,屋內站着一個年輕男子,眉若墨畫,眼若星燦,鼻樑英挺,微紫色的薄脣輕抿,一身玄衣卻掩飾不住眉間的貴氣,卻又帶着凜冽肅殺之氣,看見江落落和寧兒進來,臉上不由浮上了微笑,他朝江落落點了點頭,笑着說:“我想,應該是你剛纔吹奏這支憶蓮格,是嗎?”
原來剛纔吹的簫有名字,江落落心中輕嘆,點了點頭。
“你剛纔吹奏的曲子,不是西齊的,也不是其他北堅的,不屬於我所知道的任一個地方的曲調。我很好奇,你怎麼會吹奏這樣的曲子?”說到後面,他的聲音似乎充滿了期待。
江落落低下頭,她吹的是電影《少林寺》中的插曲《牧羊曲》,但怎麼解釋給他聽吶?
“我可不可以單獨跟你聊會兒?”男子擡起頭,那眼睛亮得似乎能點亮燭臺。
江落落略一思索,便點頭答應了。寧兒識趣,“姑娘,奴婢在外頭候着。”說畢,便退了出去。
“坐吧。”男子指着江落落面前的椅子,他隨即坐了下來,再擡起頭,是溫和的微笑:“你剛纔吹奏的是《牧羊曲》對嗎?電影《少林寺》中的插曲。我以前聽過好多回。”
江落落聞言差點驚叫,她顫抖着問:“你,你也是……”男子苦笑着點了點頭。“我是浙江人,在上海定居,來這兒已經十二年了。你呢?”
“我剛來三個月,我也是浙江人,不過我一直定居在深圳。”江落落也悲慼戚的語調。接着又說:“還沒請教你叫什麼?你過來的時候幾歲?結婚沒?家裡還有什麼人?”
那男子說:“這具身子叫南宮越程,我以前叫李文裕。由於飛機失事纔到這裡的,本來三十四歲,等醒過來的時候只有六歲。我上海的家裡,人倒是蠻多,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妹妹,父母俱全啊!剛穿越過來那會兒,每天睡前都在想是不是醒過來就回到上海了,可是每天醒來都讓我失望,現在只能想想了。主要是我穿過來的身體,沒多久就因爲一場奇怪的大病落了心口痛的毛病,這麼些年,我走哪兒都在想是不是要把棺材帶上。也許這輩子,都見不到我的親人了。”說着,捶了一下桌面,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大概是因爲激動,突然捂住胸口,面色極爲痛苦,他咬着牙伸手向懷裡顫抖着拿出一個藥瓶,但還沒打開,那藥瓶就落在衣襟上。江落落忙上前替他將藥倒進他嘴裡,又端了桌上的熱水給他喝,不一會兒他氣息便平穩下來,但江落落注意到他的眼睛裡蓄滿了眼淚。南宮越程輕輕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無礙。擡眼望向江落落。
江落落鬱悶地說:“我叫江落落,長江的江,我一直在深圳工作,家裡面爺爺奶奶都在世,母親去世了,父親另外成了家……我還養了一隻小狐狸犬。”江落落頓了頓接着說:“對了,不知道你對現在這個身體在穿過來的時候是不是有記憶,我對這具身子一點記憶都沒有,只記得穿過來之前的事情。”
南宮越程驚異地說:“我這具身子是有記憶的,父王和母妃及妹妹,還有我的兩個叔父都有印象啊,你怎麼會沒印象呢?”
江落落聞言要哭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沒記憶,現在可好,咱們兩個不管有記憶還是沒記憶,都回不去了。”
南宮越程嘆了口氣:“是啊,我們現在真算得上同病相憐了。”
江落落突然擡起頭直勾勾盯着南宮越程,把南宮越程看得有點發毛:“你幹嘛這樣看着我?”
江落落沒有說話,只是抓起他的左手手腕,細細探脈,接着又換了另一隻手,然後又湊近看着南宮越程的臉,“看看舌苔。”江落落那不容反駁的語氣讓南宮越程一愣,便伸出舌苔給她看。江落落又抓起他的兩隻手翻來覆去細細地看了一番,還摸了摸掌心溫度,嘆了口氣才說道:“你心臟有毛病,但並不特別嚴重,只是你……你一直在被人下毒,還是……還是亂七八糟的毒,不信你看看你的手指甲,再看看我的。毒素原本很輕,但經不住長年累月的積累,現在開始侵入你的腑臟,所以你剛纔那麼痛苦。看來,你也是個命苦的。經常晚上心口都會堵得睡不着,胃口也不好,睡眠質量非常差,淺眠多夢,大便也不規律,所以你咽喉也不太好。”
南宮越程眼睛瞪圓了說:“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大小便這種事情,就連自己孃親都不知道啊,竟被跟前這個小學生一樣的妹妹一語道破先機!
江落落搖頭嘆息着說:“你太可憐了。好在你習過武,有比較好的底子,否則你真的會早早去見馬克思。”說話的同時,江落落是一臉的同情。心裡還在暗歎:爲什麼才見過的那個上官頊雲也是被人施了慢性毒藥,面前這個穿越的帥哥李文裕也是被人下藥,難道古代人都喜歡毒害長相英俊的男子?照這麼說,林院主也免不了這樣的命運?應該不會啊,看他的氣色根本沒有半點中毒的樣子。 ωwш_ ⓣⓣⓚⓐⓝ_ c ○
“我被人下毒?大夫說我是患了心疾,是被人下了毒嗎?你會中醫號脈啊?能看得出我中毒?哇,你太牛了。”南宮越程一臉的驚喜。“你能幫我治嗎?”
江落落翻了翻白眼,這個姓南宮的男人腦子一定曾被門夾過,被下了毒,還這麼高興,“我可以試着給你開藥方,最好是給你施針,可是我手裡沒有中醫專用的銀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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