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潁記得初見燭小卿時,他也纔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蕭潁見外頭下着鵝毛大雪,秦勰外出採藥久久沒有歸來,她那時還無法卜算來斷定人的方位,只得急得站在院子裡,任大雪將她包裹成一個小小的雪人。
快要日落的時候,彬兒從院外驚慌失措地回來:“小姐,小姐,山下來了好多人!”
“山下?”蕭潁疑惑。
“是的,那些人都身着玄黑色衣服,而且——還都帶着面具,大概有一百多人,擡着一頂小轎子,快到扶蘇林了!”彬兒跑得氣息都不均勻,她一向穩重,如此來必是感覺出了大事。
“玄黑色——面具——”蕭潁重複着她的話,腦中一道電光閃過,“那衣服上是不是紋着六芒星的金色紋繡?”
彬兒這才反應過來:“對——小姐,是六道!”
六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這個組織殿下門徒約三萬人,其中人
果然沒有猜錯,蕭潁抖落了身上的積雪,露出狐狸毛的大氅來,手上起了一卦,竟是有驚無險之卦。吩咐彬兒:“你回屋去,我來對付這些所謂的修羅場裡出來的怪物。我倒要看看,他們進了我這扶蘇林,能有什麼能耐。”
半盞茶的功夫之後,一百多人黑壓壓地出現在我面前。爲首的四名看着轎伕打扮的人,輕輕地將轎子落在雪地上,似乎轎子裡是一件傳世的寶貝,一碰就會毀損。
這四人其中一人見一黃毛丫頭站在雪地中,眼神淡然地看着他們,上前一抱拳:“我是六道殿下左護法慕容不予,此番前來拜訪秦少司命,還望姑娘通報一聲。”
蕭潁見他禮數尚且周全,便輕輕收了全身已有些外散的殺意,溫言道:“家師出門尋藥去了,半個月內怕是見不着他,諸位還請返回,半月後再來。”
那四人中又一人眉眼大開地衝出來:“小屁孩,別給臉不要臉。這消息我們也是花了大價錢從裴家買來的,你說回去就回去,你是沒有聽過我們六道——”大概還有個語氣詞沒說出口,他突然筆直地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瞬間沒了呼吸。
蕭潁錯愕不已,她並未出手,而且與這人隔着三十步,她也沒這個能耐。
“抱歉,剛纔多有得罪。”一個帶着七分冰涼三分媚態的聲音從轎子簾幕後傳來,一隻纖白的手起了簾子,一襲緋衣照得整片雪白的扶蘇林瞬間有了色彩。
聲音的主人是個面容妖冶的少年,一頭青絲如潑墨順滑地披在緋衣之上,就算隔着這麼遠,也看得到他的眼睛——冰藍色的瞳孔,全然不像中原人,可他完全不帶任何口音的腔調讓人萬分疑惑。
“屬下沒管教好,是主子的錯。”少年面無喜怒地看着慕容不予,“下次遇到這種事,別讓一個病人出手。”慕容不予立刻跪地:“領主饒命。是我管教不嚴,給領主——丟臉了。”
“知道就好。”少年收回眼神,瞬間換了神色,溫柔地看着蕭潁,“小妹妹,剛纔受驚了吧。燭小卿在這裡給您賠不是了。”
他手上沒有任何的暗器。
二十步之外,全憑內力震碎了那人的心脈,是啊,這天底下的絕頂高手,能做到這樣的,大概也只有六道領主,緋衣燭小卿。
蕭潁見他雖氣勢凌人,但面有病容,心軟道:“家師已出門數日,想必不日便可歸來。不如這樣,領主若是相信我,就且在這裡住下,同美娘一同等家師歸來。這樣可好?”
慕容不予立刻反應過來:“領主不可。您一人留在這山上,屬下萬萬不能從命,請讓我等留下來保護領主。”
燭小卿鳳眼一挑:“放屁。你當我是你嗎,需要人保護?”
慕容不予一時語塞,竟不知說什麼好,只得垂手站在一邊。
“小哥哥答應了。”蕭潁笑得明媚,“如此便不叫美娘爲難了,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