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兒……”這一聲叫得很是期期艾艾。
蕭潁並不是沒有注意到她,她手心裡藏着一個青蛇小瓶,裡面放着一顆司命家世代流傳的秘製藥丸。她走到瓔珞面前,拉起她冰涼的手,青蛇小瓶便落在了她的手裡。
瓔珞的手僵在那裡,不知道傳到手裡的冰冰涼涼的小瓶所裝何物。
蕭潁眼風婉轉,笑道:“此去揚州,不知何年才能歸來。太子妃這樣掛念我,真真是叫我好生過意不去。”
衆人看着眼風默默遠離了好幾步。
瓔珞眼眶瞬間就紅了:“瓔珞病體纏綿,多得司命大人庇佑,可是您此去揚州,路途何等端遙,瓔珞只怕等不到大人歸來,便被奸人所害了。”
蕭潁的手飛快地覆上她的嘴:“噓,太子妃您失言了。”
瓔珞指尖在眼眶周圍點了幾點,將快要滴出的淚憋了回去,垂目道:“大人,不瞞您說,上次我在病榻上,竟是生生被高良娣和雲昭訓欺凌了一個時辰,高良娣把滾燙的藥潑在我的身上,我當時以爲我是很疼的,但是竟然是一點知覺沒有。”
“我躺着想着以前的日子,想着當時的那個人,真是後悔,爲何執意嫁入帝王家。未出閣之時,我同你舞樂相和,流水高山,是何等快樂逍遙……可是現在……”
別離之際,簡單的道別都格外感傷,更何況是隻怕是生死別離之語。
蕭潁用力握了握瓔珞的手,她的左手從十三徽滑落到二徽無數次,無名指和中指的指尖兩側,均落下了厚厚的繭子。(注:徽,古琴左手音域)
“實在撐不住就服一粒,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接你。”蕭潁叮囑道。她此去揚州,亦不知曉前途風雲是平靜還是動盪,自身難保四個字,此時用得是妥帖的。
“接你”這兩個字卻被瓔珞理解成了黃泉的渡船會前來接她四個字,她私心思忖着想必是自己命裡福薄,大抵是司命也救不了自己,故做了自我了斷的藥丸贈給自己。
她這麼一思忖,就思忖錯了方寸,以至於多年後出了一場極大的亂子,這是後話。
說完這簡單的寥寥數語,蕭潁手指將瓔珞的手推開,喚了九歌扶着自己上車,說是外頭太冷身子吃不消。
她今天的髮髻綰的是當年初見時提點自己琴藝的樣子,着了一身白蓮圖樣的衣衫,姿容風雅清闊,卻全然沒了當年的明麗活潑。
這大抵也是命數。
城牆古韻浩瀚,緋色衣衫的領主站在城樓之上,手裡扶着一塊乾淨的城磚,月色籠一抹在他的眼眸之下,不自知地升騰起一股霧氣。
“你不能用這秘術作卜,行差踏錯,你的小名就會被牛頭馬面捉了去了!”
“不行,只有以這大司命之術,方能保我此行揚州無虞。小昭告之言不可不信,哥哥,對不起!”
少女的身體在剎那間落入一襲緋色衣衫的懷中,來不及思慮之下,燭小卿只能將她點暈,過了這除夕月下,大司命之術便不可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