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潁淡淡地笑:“你不是病了嗎。怎麼在這瞬間就來我永安宮側殿,咱們算兩清,可好?”
燭小卿一時被她調戲地說不出話,連心鐲紅光灼灼之時,他橫陳於永安宮頂,佛樂藹藹中彷彿從天而降,卻被當做是闖宮的被一羣尼姑和尚攔在殿前。
那一時的慌亂,大抵此生頭一回。
禮樂奏鳴時,新婦被緋衣少年攙扶着,翟衣後踞長大十尺,上以七彩絲線繡花鳥魚蟲共九百九十九姿態,蕭潁步下穩重,鏤花雙牡丹描鳳踩堂鞋款款走下石階,那後踞也如波紋一般一層層溫順滑落下來,走到平地之時,一頂金玉步輦已有八人在那裡候着多時,蕭潁看了看天色,又眼眶微紅,附身下去行跪拜大禮:“哥哥,美娘去了!”
燭小卿強忍着奪眶的熱淚,一句話未能說出,雙手將蕭潁扶起,親自送上了前往太極殿的金玉步輦。
月色依舊半隱在月後,金玉輦後禮樂齊鳴,風月無邊。只見那一頭流水般的青絲上簪着的素雅簪子,黑色曜石墜子輕輕地晃着,裡頭的北斗七星與隱沒在雲後的紫微星遙遙相對。
宮內二聖極爲節儉,步輦此時正穩穩路過的永巷的燈火通明,平日裡只亮着幾盞晦暗的宮燈,燈下偶爾能見來回巡邏的侍衛。
此時修剪得齊齊整整的海棠花在明亮宮燈的映照下如閨閣少女含着波浪柔情的眸子,靜靜地將一抹紅潤款款落在蕭潁明麗的面容上。
蕭潁目光沉靜如一池潭水,此入太極宮,行別宮大禮,不得出半點差池。翟衣上的花香濃重,她有點微微咳嗽,自幼起是不怎麼習慣濃烈的花香的,星廬裡焚的,連同原來小築裡的香,都是最平常不過的漢宮梅香或是沉水香。
蕭潁不禁俯下身來問九歌:“今日這衣服的薰香什麼由頭,爲何如此嗆鼻子?”
“這……”九歌湊上前去嗅了嗅,像是想起什麼來得一拍腦袋:“這是彬兒姑娘前日送來的香,說是晉王喜歡。”
蕭潁臉一紅,啐道:“你這蹄子小點兒聲兒……”九歌“噗嗤”一笑,又立馬正經地往前頭看去,只留那一臉抽搐的嬰兒肥肉,蕭潁以手掩面輕輕笑了兩聲,不覺中,金玉輦已穩穩落在了早已鋪陳了硃色地毯的太極宮前。
門前落兩隻張了大口的石頭獅子,較雲闔宮的祥和,永安宮的寧靜不一,太極宮雖以簡譜著稱,但爲了這場婚事,這一個月來皇帝皇后也都花了心思將其重新粉飾了一番,殿前擺滿了各色秋菊和我叫不上名字的花朵種類,宮內雖焚着大禮時用的檀香,但殿前的花香清奇,令人聞之神清氣爽。日頭漸漸高升起來,兩側的宮人見永安宮那裡的步輦來了,便四人共把殿門全部推開,高升的日光緩緩落入殿內,一派莊嚴氣象,描摹不出萬一。
蕭潁下了步輦,幾位嬤嬤上來替她重新理了着裝,隨着一衆人等立在宮門前。蕭潁定了定神,這殿內雖是早已相熟的帝后,她卻還是有五分的緊張,虛握的雙手內滲出了一層密密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