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一邊領着他往裡頭走,一邊說道:“那年落下的老毛病倒也還好,只是近日裡有些嗜睡,照理也還未到了懶散年紀。被你這麼一提倒是覺得是個問題。”
青墨無話,二指彈出三根金線飛身楊勇皓白的手腕上,沉吟片刻,二人步行至王府僻靜處,他才緩緩開口:“太子的病又重了,這癆病不可小覷,古來極少有能醫者,青墨爲太子研究此症多年,依然找不到根治的法子。”
聞者深沉地嘆了口氣,目色中的熱鬧與漩渦散成了一片不可覺知的孤寂:“哥哥,我知道我病體殘缺,命不久矣。”
虛握在身後的拳頭,指甲泛出慘白的顏色來:“可是,父親將這天下託付與我,就算再不濟,我也要等到將大隋拓土南疆的一天。”
金玉輦從大興宮正太極門而出,金玉輦上盈盈坐着一璧人,手持一把孔雀團扇,周遭以紗帳籠起,市場酒肆的百姓見車水馬龍的人羣和轎輦從皇宮裡出來,便知是迎西樑公主去晉王府的喜慶隊伍,紛紛散開在道路兩側,翹首以望。
送親隊伍至晉王府前之時,夕陽還未完全隱於山後,依稀還可以見到小半個日頭。餘暉將天邊的祥雲染成了絳紫色的光彩,斑駁雲際裡,竟出現了一幅金鳳流雲圖。出此大吉之兆,不論王侯貴胄,百姓布衣,都紛紛朝天邊俯身下去,大頌隋德聖明。
蕭潁施施然從停穩當的轎輦上下來,落地的瞬間一把團扇“呼”地展開,遮住了容顏,只露出兩隻杏核兒般水靈靈的眼睛,在喜娘的攙扶之下跨過高高的門檻兒,來到成交拜大禮的王府正殿。
正殿內帝后早已高高上座,一衆賓客和樂一堂,談笑風生。蕭潁踏入正殿時,本由喜娘扶着的手被一雙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的男子的手替過,團扇後的瑩亮的眸子忽得躲閃來人的目光,將團扇又舉高了幾分,怕被楊廣看去了目光中的羞怯。
“大夥兒靜靜!新娘子來了!”皇帝一改往日朝堂上的英姿端武,此刻如同一個貴族家長一般,不掩喜色地看着面前一雙金童玉女。
本在談笑的衆人安靜下來,衆人目光注視下,蕭潁的臉愈發紅燙起來,竟像極了身旁楊廣那一襲紅衣的色彩。楊廣見她如此窘迫的樣子,笑着低聲提醒道:“夫人,你把團扇舉得這麼高,不怕踩着了翟衣,摔個大跟頭?”
蕭潁微微踉蹌了一下,幸得被他扶住,於是乎又促狹幾分:“這麼配合爲夫?”
“你!”蕭潁怒地收了扇子,又是羞又是惱地瞪着面前那紅裝如畫的男子。他今日帶了嫁娶規矩裡最爲考究的鳳天冠帽,身着正紅色禮制雙開對襟袍服,腰正中圍玄色金繡祥雲大綬。這一身可謂皇家最簡樸的婚事打扮,在他身上卻看來隆重萬分,紅光照體,那深紫的髮色竟於夜晚也顯露出來,襯得那張絕色的容顏又多了幾分勾人的媚氣。
一衆賓客沒忍得住笑,帝后也被蕭潁這小兒女情態逗得連連擺手,一旁的覃翁忙高喊道:“吉時已到,新人行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