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會做飯的太子,一個月之間學遍了所有消化的小菜湯羹,每日都守在太子妃牀邊。
後來她退了燒,卻還像小女孩一樣地撒嬌讓他喂,他竟然也不惱,寫得一手好隸書的手,天天在陽春水裡倒騰,如今就連獨孤皇后也只吃他親手做的雞蛋羹。
她善音律,尤其擅長七絃琴;他善短笛,也擅譜曲,每每有了新的曲作,二人便在東宮後院的小池旁,郎情妾意,鶯歌燕爾,莫過於此。
入府半年多後,瓔珞便發現自己月事遲了兩個月。兩人雀躍萬分,都以爲要迎來彼此生命裡第一個孩子,可是御醫的一句:“夫人此病,並非有喜。”生生斷了瓔珞的喜悅,她追着大夫問爲何,御醫卻遲疑很久,不願詳說。只單獨在遠處同楊勇敘談許久。
再後,她便一夜之間再無恩寵。
她以爲,只要她能有一個孩子,他便可以回心轉意,可是,他自那以後再也沒有與她同房。
再後來,雲氏、高氏等新人入府,她發現,原來他對着她們,也是可以露出一樣的笑容。
所謂,心如死灰。
大抵如此。
“姐姐不肯喝麼?”高良娣的聲音將她從悽楚的回憶里拉扯回來,“姐姐不喝,可不要怪妹妹,不懂禮數了?”
雲氏會意,竟將瓔珞生生按在牀上,扒開了口往裡面強灌。
瓔珞哪裡肯就範,拼了命地掙扎,一時間褐色的湯藥被潑得錦被、錦衣、如緞的髮絲上都是,高良娣怒斥道:“藥呢!就這一碗嗎!”一腳踹在身邊的宮女肚子上:“再去熬!去熬!”
瓔珞艱難地對那個宮女說:“去……去叫太子!”
雲昭訓終於忍不住笑了:“你這個女人,爲何如此之蠢。這藥是太子給你喝的,你不喝,拂了太子的面子,他當然更不待見你。你倒不如乖乖喝藥,我還能到太子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讓他來看看你!”
高良娣捏着瓔珞的下巴,惡狠狠道:“太子就是要你死!你不死,他晚上都睡不着;你死了,整個太子府都清淨了。“
瓔珞睜圓了眼睛:“他說的,我不死,他睡不着?”
高良娣被她的表情嚇到了,那枯瘦的眼眶裡,一個乾澀的眼珠滴溜溜地盯着她看,嘴裡反覆呢喃着:“他真的要我死?”
“他真的要我死嗎?”
瓔珞猛然掙開了雲昭訓,死死得拽住高良娣的袖子:“你說,他跟你說,想我死?”
高良娣自然是答不上來的。
雲昭訓一把把她按下,一隻手拿過宮女新端來的滾燙的藥,摳開瓔珞的嘴就要往裡灌。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臉上,應聲碎掉的還有那隻盛滿了湯藥的碗。楊勇怒不可遏地站在她們面前:“誰讓你們到太子妃這裡來的!”
“說,誰讓你們來的!”楊勇瞪着捂着臉的雲氏,又一個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高良娣的臉上。
還未等得及兩人聲淚俱下地申辯,他沉着臉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