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蕭潁掙扎着從夢中醒來,身上重重羅衣被冷汗浸透,九歌手上的汗巾遞過來,蕭潁拉住她:“公子怎麼樣!那是千葉劇毒,無藥可解,快帶我去見他,否則他活不過今晚!”
九歌按住蕭潁:“公主!你冷靜下。晉王前天晚上就醒了,今天早上還特地來探望了您,只是您還沒醒來,所以放下滋補的藥就走了。”
“您也中了劇毒——據說是一位緋色衣裳的高人幫您解了毒,只是他說您要昏睡兩日,便走了。”九歌遞過煮好的清熱解毒的百菊散,吹涼了往蕭潁口裡送,無奈蕭潁擡手:“太苦,不想喝。”說罷掩了被子又躺下,卻聽耳邊一個清越的聲音:“這白菊散裡我擱了那麼多蜂蜜,怎麼會苦呢?”
上身被溫柔地扶了起來,不知所措中,竟被他輕輕挽在懷中。看着楊廣蒼白的臉色,蕭潁一時間竟流下淚來:“公子……您……”
楊廣兩指貼着碗壁:“已經不燙了。”他把碗接過來,竟是一勺一勺地喂她喝完,淚痕幹在素淨的臉上,映出他溫和的笑容:“看,這不是喝完了。”
不知說什麼好,只怕臉上早就被羞色竄得緋紅,只能低着頭默默不語。
“那日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去哪兒了,今日一句話不說。”他桃花目動,“這宮裡也太悶了,難怪生的這樣弱。這樣,改日我帶你出宮去玩一趟,可好?”
“不是……我……”
“就這麼定了。”楊廣輕輕將她放下,將背角掖好,“你屋子裡冰氣涼,病剛好不要貪涼。我得走了,父皇還在書房等我。”
“二公子……”蕭潁拉住他的手,他腳下一滯,轉身過來:“怎麼啦?捨不得爲夫走?”
他刻意加重“爲夫”二字,脣角的笑意看得人晃神。蕭潁咧了咧毫無血色的脣角:“你讓我相信你。那麼,那日接下來的解釋是什麼?”
都是聰明人,他知道她說的是誰。
他指尖輕輕穿過她的指縫,用力地回握住,衣袂落在牀邊,耐心地又將蕭潁的手塞回錦被裡:“一月前就被髮往掖庭了。”他脣線極淡,嘴角隱隱藏着半抹詭譎的笑容:“畢竟是陳國的公主,流放途中,保不準被人給救了去。掖庭夜深露重,陳叔寶的女兒,在那裡待兩年也不委屈。”
掖庭。那是自古關押宮內罪婦和小孩的地方,何處都是弱肉強食,那裡也不例外。悍婦們將新來的罪婦丁點兒的食物搶走,苦累活計也都扔給她們去做,用不了一個月,很多人撐不過去,要麼自尋了斷,要麼活活餓死。傳聞一到月圓之夜,鬼怪魂魄都會現身吸取月色精華,逗留在露深之處,悽悽慘泣,其中掖庭的哭聲,最是慟人心魄。
他這話說的毫不猶豫,也毫不留情,消了蕭潁心裡大半的疑慮:“如此便好。”
“說起這個,我倒也要問你一個人。”楊廣忽而嚴肅起來,“那六道的魔頭同你什麼關係,爲何出手救你?”
蕭潁慎重道:“小哥哥是我義兄。蕭潁是哥哥一手撫養長大的。”
“哦?六道的主子不在閻羅殿裡待着,爲何會同你一起長大?”他顯然不相信。
“先師於哥哥有恩,哥哥爲報恩在扶蘇林——”蕭潁說漏半句,垂眼不語。他接過話頭,笑道:“潁兒,我知道你是紫薇水鏡的宿主,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