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壯壯你往哪跑呢?怎麼聽起來那麼吵!”迷糊中,楚嶽嘟嚷着坐起來,對於楚嶽來說,即便在睡夢中,他還是本能的對身周的一切保持着足夠的戒備,這是一個武者必備的警惕性,也是修煉內功心法產生的本能,而此刻,他就隱隱聽到一陣勢大力沉的鐵蹄聲,似乎充滿着金戈血腥之氣。
“唉!看來這世道好像真不怎麼太平啊!”清醒過來,楚嶽依舊仰躺在馬身上,頗爲無奈的道,馬蹄聲還有點遠,雖然給他的感覺不太好,但他也不認爲會跟他有什麼關係,自然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喂!前面的小子,還不閃開!”看着一匹慢悠悠的矮馬,馬上一個麻衣青年男子倒躺着,似乎很愜意的樣子,眼看着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貂蟬忍不住急切喊道,非她不願,實在是她根本控制不了身下的馬匹,而那羣西涼鐵衛,似乎沒有避讓的意思,直接就要碾壓過去,看樣子,這種事兒他們沒少幹。
“喂喂喂!你們要不要這麼狠啊,路這麼寬,非要往我這邊邊上走!”馬蹄聲近在咫尺,加上貂蟬急切的呼喊,楚嶽這才感覺情況不對,趕緊坐起身來,一看之下,好傢伙,衣甲鮮明,刀弓森然,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跑起來連馬蹄步伐都一致,似乎連大地都在震動。
“笨蛋!快讓開啊!他們真會撞死你的!”看那男子似乎愣住了,貂蟬忍不住罵道,雖然自身難保,但她也不想這男子無辜喪命。
“呀!知道會撞死人還這麼死命的碾過來?壯壯,不想死就趕緊跑啊!”在楚嶽看來,那呼喊的紅衣女子分明就是這幫人的頭頭,所以他也沒好氣的怪叫道,忙讓自己的馬加快速度,似乎壯壯也被激起了性子,飛快的跑了起來。
“你以爲我想啊?不識好人心!”好心提醒,卻反遭一頓諷刺,貂蟬哪裡能忍,當即怒斥,似乎忘了,前面的一人一騎並未往一旁躲閃。
“哈哈,壯壯好樣的,咱雖長得不高,一樣叫他們跟屁股後頭吃灰!”楚嶽沒有理睬那紅衣女的怒罵,反手在壯壯的頭上摸了摸,誇讚道,隨即才擠眉弄眼的朝着對面的女子道:“好人心?小爺怎麼沒看見?哪呢哪呢?我看是最毒婦人心吧!咦,看你長得還是那麼回事,怎麼心思就那麼毒呢?女兒家,還是溫柔點好,不然小心嫁不出去哦!”
初時楚嶽還沒注意,此刻仔細一看,那女子的樣貌還真有些晃眼,再看那窈窕的身姿,一身火紅的颯爽氣質,特別是那雙媚態橫生的妙目,其中的嗔怒別有味道,雖然腦子因震驚而有點遲鈍,但楚嶽嘴下卻絲毫不慢,在他看來,再漂亮又有什麼用?又不是自己的,而且還那麼刁蠻跋扈!他可不慣着這一身毛病。
“你……你,姑奶奶我不管了,被撞死了活該!”被楚嶽一陣挖苦,卻不知該如何反駁,貂蟬也氣極。
“哈哈,原形畢露了吧?就是嘛,這樣多好,裝來裝去不嫌累啊!還好,我的小壯壯給力,想撞死我,來呀來呀!”也說不上是因爲這女子的刁蠻,還是因爲他們草菅人命的態度,總之,楚嶽就跟這羣人槓上了,他覺得調戲調戲這個刁蠻惡女似乎挺有趣,當然,如果必要,他也不介意給他們一點教訓。
“你……”貂蟬氣得別過頭去,當下只覺得那男子是如此的可惡,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更討厭的,甚至於,她覺得這幫來抓她的西涼鐵衛都沒那麼招人厭。
“哈哈,貂蟬小姐,這種賤民你理會他們作甚?還不如讓我們直接踩死的好!”一行鐵騎爲首的男子起初並不在意,見貂蟬不再說話,才大笑着道。
“哼!”貂蟬冷哼一聲,不太想搭理,隨即心頭一軟,又道:“路這麼寬,你們繞着點不行嗎?”
“行!怎麼不行?貂蟬小姐都說了,小的們自然照辦!只不過,那是之前,現在嘛?弟兄們似乎有點生氣了!”男子臉上的笑容斂去,目光陰鷙,抽出腰中的彎刀,再一次寒聲道:“沒有人能挑釁我涼州鐵衛,這等恥辱,必須用鮮血來洗刷,小子,你以爲你這匹劣馬,能讓你免受鐵蹄的踐踏麼?”
隨着男子拔出彎刀,隨行的一衆鐵衛也未遲疑,唰唰唰,一片雪亮的刀光瀰漫,暮色中平添一股肅殺之氣,也不見任何動作,鐵蹄的速度驟然加快,迅速的朝楚嶽逼近,本就只有三四十米的距離被迅速拉近。
“呷!這麼快,壯壯,趕緊跑啊,跑慢了就被踩成肉泥了!喂,壯兄,你行是不行啊?”敵人的突然加速,顯然出乎楚嶽的意料,雖然他自己不怕,但壯壯不行,而他也做不到丟下壯壯獨自離開,因爲壯壯是趙氏一家所贈,對他來講,有着獨特的意義。
“唉!剛到江州第一天,就要殺人見血了麼?”眼見雙方的速度確實有着差距,這並不是壯壯加把勁就能改變的,楚嶽只能做好迎戰的準備。
左手摸到劍鞘,不知是否錯覺,楚嶽感覺到掌心一股涼意,似乎有風吹起,髮絲凌亂,他眯住了雙眼,似矯捷的獵手,尋覓着一擊致命的戰機,隱約間,他有一股熱血沸騰的興奮,儘管,這是他第一次真刀真劍的與敵廝殺,而廝殺的代價,就是雙方的生命。
“好凌厲的眼神!看樣子,似乎是個挺有趣的小子,就是,太討厭了些!”眼下的情形已經沒有貂蟬插手的餘地,她只能希冀着那個討厭的傢伙識相點,趕緊逃離,然而事情的發展似乎出乎她的意料,局外旁觀,她纔看到楚嶽腰中的長劍,那握劍的姿勢,凌厲的眼神,顯然也不是一般人,莫名的,她有些高興起來,儘管,她依舊覺得他無比的討人厭。
“殺!”三五米的距離,觸手可及,鐵騎奔騰的氣勢也隨着鐵衛整齊雄壯的吼聲爆發出來,惶惶刀光寒舉,似乎要粉碎眼前的一切。
楚嶽兀自凜然不動,在他看來,這些鐵騎雖然訓練有素,配合起來確有一股懾人的氣勢,也許兩軍對壘起來會很有優勢,但對於他這樣有絕技傍身的江湖人士而言,區區二十餘騎並沒有任何威懾可言,也許只有千騎萬騎所凝聚的氣勢,才能讓他有所顧忌。
然而,事實告訴楚嶽,任何時候,都切忌輕敵,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也莫要自恃藝高,而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原本楚嶽在等待,適當的距離之下,一舉覆滅這支鐵騎,但楚嶽正要動手時,一股血腥之氣蜂擁而來,聞之慾哇,從前的楚嶽,從不相信氣勢凝形之說,但真正面對的時候,他卻不得不信。
“無形無質,卻似乎無處不在,這股血腥氣,竟然不是從呼吸中引入,而是從我心底生出,這,要殺多少人,飲多少血,才能鑄就這般血腥慘烈的氣勢?看來,這幫戰場廝殺的傢伙,的確也有着他們厲害的地方!”腦中念頭急轉,楚嶽的神色凝重起來,知道是一回事,但能否解決又是另一回事,這股血腥氣衝擊之下,他感覺自己握劍的力道都弱了幾分,卻似乎一時半會還無法調整回來。
“以前,聽老人們說過,再勇猛的獵犬,見到屠夫也會夾着尾巴跑開,當時還不太信,現在想來,確實有道理!莫非,這就是勢?無形無質,只有面對的人,才能感覺到!”恍然間,楚嶽似有明悟,他感覺鞘中的長劍幾乎按耐不住,鋒芒透鞘而出,他死死的按奈着拔劍的衝動,冥冥中,他覺得還少了些什麼,就像一層薄紙,始終捅不開。
“吼!”寒光將及,楚嶽卻依然沒有動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連落在最後的貂蟬都忍不住擋住了眼睛,心中悲哀,猛然間,一聲雄渾的嘶吼聲響起,穿透了雲層,也穿透了楚嶽的心靈,一吼之威,驚亂了鐵騎的陣腳,驚慌的馬屁從楚嶽兩邊馳過,似乎失去了控制,貂蟬更是在戰馬跌倒的瞬間迅速的躍離馬背,盯着壯壯那矮小的身軀直愣神。
“嗆!”嘶吼聲響起的瞬間,楚嶽出劍了,純鈞出鞘,劍光寒,攝方圓數丈,逍遙靈動,身形如電,借戰馬背,足不落地,或挑或刺,形態不一,如風中殘影,凝影留形,貂蟬揉了揉眼睛,楚嶽卻在那矮小的馬背上,似乎一切都是幻覺,只是那凌亂的倒在四周的鐵衛,似乎沒有半點聲息,好一會,纔有紅線自吼間浮現,隨即陣陣血腥味瀰漫開來。
“好靈動的身法!好凝練的劍勢!好……呸呸,好討厭的人!”想着想着,貂蟬的臉似乎有些紅潤起來。
“怎麼就坐在馬上不動了呢?難道受傷了?”半響,見馬上的楚嶽依舊雙目緊閉,沒有動彈,那馬兒也紋絲不動,貂蟬心中很是不解,只是也沒有貿然的接近。
“原來如此,鯤鵬勁原本就取鯤鵬傲遊天地,無拘無束之意,這無拘無束,並非沒有約束,而是無可約束,而修煉的要旨,卻是突破加身的種種束縛,每一次突破,功力都會有所精進,如此說來,倒像是神乎其神的紅塵練心之法,怪不得在山裡練了許久也沒什麼進展,到底是沒有經歷過諸般種種,始終差一絲感覺,而子休創立這門功夫時,想來經歷已是不凡,自然不一樣!”嘴角閃過一絲微笑,楚嶽睜開了雙眼,對於自己的戰果他似乎並不意外,只是濃郁的血腥氣讓他蹙眉不已。
“壯壯,幹得不錯!”翻身下馬,楚嶽撫摸着壯壯日漸整齊的鬃毛,誇獎道。
“喂!壞小子,沒看見還有個美女在旁邊嗎?剛纔差點摔倒本姑娘,你就不該道個歉嗎?”不知爲什麼,看見楚嶽旁若無人的樣子,貂蟬就氣不打一處來,叉腰瞪眼道,竭力的擺出一副潑辣的樣子。
“貂蟬是吧?這名字好像有點熟,我們是不是認識?”危機已經解除,楚嶽自然不會跟個女人一般見識,雖然看起來是有些刁蠻任性,總歸還是這羣人中有點良知的,再說了,他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哼哼!是個男人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吧?我看你不光是討人厭,還特虛僞!反正你剛纔差點害我摔倒,你就說怎麼辦吧?”貂蟬鄙夷的冷哼道,這一會的功夫,她似乎又找到一個讓她厭惡的理由。
“切!比我還自戀!那你想怎麼辦?看見地上躺着的這些人沒?你沒跟他們一樣的下場就不錯了,現在反倒還理直氣壯的找我理論起來了!”看這女人一身炸刺的樣子,再好看楚嶽也沒了興致,冷冷的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喂喂喂!你等等我,人家一個弱女子,你就忍心丟我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嗎?”見楚嶽絲毫不似作僞,貂蟬也顧不得生氣,趕忙跟了上去,留下一堆屍體湮沒在黃昏中。
“喂喂喂,人家不要你道歉了還不成麼?”
“喂喂喂,你倒是說說話呀!啞巴啦?”
“喂喂喂,我叫貂蟬,你叫什麼?”
“……”
“我說,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別這麼小氣啊?”
“……”
“天都黑了,我們這是要去哪?”
“江州!”
“……”
“什麼?”
“你方向走反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