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羣怪人而已,有什麼不妥麼?趕路要緊”香馨提醒道。
“好吧,先走!”
說也奇怪,這三批人奔在前面沒有幾裡的地點開始慢下來,好像並不着急了,姬重陽他們自然也不敢太靠近,遠遠的跟在後面,你慢我也慢,於是這一磨蹭就到了晉陽南郊,這一磨蹭也拖了兩天。
時逢北風,土沙乾燥,一陣小風吹過就能捲起幾個沙旋,四周怪石嶙峋,大小不一,又鮮有人煙,簡直就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這極度危險的環境自然造就了極度的暴力,不少商旅屍骨最後都埋在此處。
左右無人,蹄聲驟停,葉香馨看着前面,輕縷了一下凌亂髮絲別在耳後,九人儼然成了一堵牆,將兩匹馬,兩個人圍在中心。
一絲濃郁的危險味道冉冉升起,面前這些人,正是兩天前超過他們的那三撥,看來該來的還是得來。
“下馬!”那肥人頭領搶先冷道,言語時嘴脣不住噴油,一身肉膘顫了幾顫,另外兩撥異人也抽出武器,他們果然是一起的!
“爲何下馬?”姬重陽面不改色。
“受死”
“你我有什麼冤仇?”
“無冤無仇”那羣女人同道。
“那就怪了,若要留下我兩人性命,總得給個理由,你說不是麼?”
“他孃的,怎麼每個要死的人總是這麼多廢話,老子爲何要告訴你?”那胖子一抖手斧,所有人擺出架勢,使人不得不相信如果他們轉身逃跑,這一干武器都會扔過來。
“那我倒又想問問了,爲何不在追上我們時動手?”
“死到臨頭哪來那麼多問題”
他無端說了這麼多早已將這羣強人弄得不耐。
那一直沒說話的鷹眼人慢慢伸手入懷,還沒等姬重陽反應過來,霎時密密麻麻如細雨擊鑼叮噹作響,葉香馨嬌叱一聲已在馬上擊落一地銅鏢。
“老六,他們反正也是死人了,呀嘿嘿,就告訴他們也無妨,免得做了鬼還要纏着咱們,聽好了,姬重陽,葉香馨,晉陽南二十里處死,你們的死期都事先定好了”他陰測測的吱聲,陰測測的出手,毫無徵兆,更不像正人君子丁四郎一樣出手之前必先喊破招式名稱,讓人有所防備。
“走,快走,帶人救我!!!”
她衝姬重陽嘶喊道,隨手在白馬屁股上輕劃一刀,竹板吃疼不由分說張腿便踏竄了出去,也就在此同時個肥膘漢子抄起手斧奔將過來,瞬間跨到棗騮馬前舉手便砍,鷹眼人手依然在懷裡,等待時機出下一輪陰招,那兩個女子則駕馬穿梭來回,一手鉤矛使得鏗鏘有力,戳挑突刺,讓人防不勝防,這九個人圍攻香馨,勢要先將她斬落馬下,後者僅靠着詭異身形招架幾下便捉襟見肘。
當初只交手一回合,葉香馨就已經覺察出自己絕非這九人之對手,也許連一半也對付不了,那一刻她心裡只想讓意中人先走
棗騮馬嘶鳴尚且來不及就被斬成肉塊,血液噴灑漫天,葉香馨看見愛馬如此慘狀心中一酸,還來不及傷心,手斧又飛至,肥人頭領雙腳撐地,一雙肉掌排山倒海般攻進,她矮身連環踢腿間於不容發躲了開去,抖擻精神繼續遊走於九大高手中間,圈子越來越小,武器越來越密,金屬激盪聲也越來越響。
馬兒受疼,四蹄飛騰,但姬重陽本就沒打算走,眼光一絲一毫也不肯離開那戰陣,他死死抱住了受驚的“竹板”不讓它動分毫,腦中飛速旋轉,終究是滿腹計策變成關心則亂,一時間愣是什麼方法都想不出來,左右就是“她會被殺死麼”“我刻怎麼救她”“香馨因我而死”這一類想法,再也拿不出平日機智。
“你們現在殺了她,什麼也得不到!!”他吼道,雙手還在空中揮舞,可是沒人聽他的,這羣人並不是普通強盜,他們是鬼差,要的是人命!
斧子繼續進招,鉤矛繼續突刺……
鷹眼人頭領眼現厲色,逮準機會,銅鏢出手,閃過一輪金光,他這個時機選的極其陰險,正是葉香馨剛招架完一板斧又躲過了一鉤矛,勁力將卸未卸之際。
她分明已經看到銅鏢的鏢尖,打磨的可怖,鋒利的早已躲閃不及的鏢尖。
“啊!!”
一聲痛呼,跌落黃土中,青絲散了開來鋪在地下,跌跌撞撞再站起來時這絕色美人眼中已有兩道血痕流下。
姬重陽心中一震,目呲欲裂,她的眼睛受傷了,她已看不見了。
血似留在他身上,痛似痛在他心裡,他多想受千刀萬剮來代替無情銅鏢奪去那一雙水晶似的雙眸。
黃沙舞,黃沙漫天飛,姬重陽全身不住抖動,關節攥的生疼,儒雅的外貌也變得駭人起來,一陣細沙適巧吹過,吹進人眼,幾個肥人和異裝女子禁不住乾澀緩下攻勢來揉搓眼睛,鷹眼人背過身遮擋風沙,殺幕中,一個弱小倔強的身影若隱如現。
那是香馨,銅鏢來的太快雖避得了穿腦之禍卻終究還是刮瞎了她的眼睛,一開始她心中難過,只是因爲再也看不見姬重陽,但後來風沙一起她便釋然了,反正今日都要死,能拖一個墊背算一個,於是抹乾血,不再關心瞎掉的眼睛,一個閃身,在黃紗裙中翩翩然起舞,忽而像蜻蜓點水,忽而像蜜蜂舞空,忽而又化身刀光劍影,一刀刺破爲首一個肥人的肚皮,肥油混合腸子下水留了一地,血滲進沙子裡,乾的兀自留在外面。
血灑了一身,葉香馨如同地獄中的修羅一般,狀似恐怖,她反而在風中大笑。
舔了一下刀刃上的血腥,她再一個閃身,將左側遮擋風沙的鷹眼人腦袋橫切飛了開去,血液噴了幾尺高,沒頭的身體顫了幾顫跪倒在地,當她尋找第三個記憶中的肥人時,卻撲了個空,原來他們早已改變了位置。
“陽哥!陽哥!快走!快走!風沙將息我拖住他們,你趕緊……”香馨悽然喊道,異裝女子一凜,鬆了鬆攻勢,另外五個人反倒移動更快打斷她說話。
風兒慢慢停止了吹拂,鷹眼人見她拿着兩把短小刀不知東西南北,怪笑一聲兩手齊出,銅鏢漫天花雨般飛射而出,葉香馨聽到風聲,後退半步運起輕功一竄而出,然而這鷹眼是何許人也?怎麼會料不到她的退路,所以早在施展那招漫天花雨時另施了幾道更狠的無聲金芒在她退路方向,與此同時還不忘抽出一支射向不會武功的姬重陽。
金鏢出手,非死即傷。
“嗯”“嗯”兩道悶聲響起。
幾支鏢齊根沒入兩人身體,打向姬重陽那枚擊空。
異裝女人這纔回過味,原來姬重陽見鷹眼人使出絕招,奮而撲上,爲她擋了絕大部分,剩下一小部分則擊中葉香馨手臂,鷹眼人射向他那一鏢,自然沒中。
鷹眼人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很好,死當同穴,一起走不孤單”姬重陽抱她在懷裡,嘴脣輕輕在她耳邊唸叨一遍又一遍,好像父親正在安慰跌掉摔疼的小女兒,輕柔的話語夾雜着血腥之氣。
呢喃,是哀嘆的呢喃,既然此生報答不了對方,那只有死在一起。
至此,他第一次抱了這個看似堅強又軟弱,看似軟弱更堅強的姑娘,這一次,永生難忘,這一次,多年後想起來仍然足以令他激動。
肥人和鷹眼人看兩人已經不能動彈,怕他們裝死,先不敢動,到後來發現他們真的昏了過去,才盯着葉香馨淫笑蹭了過去,異裝女子見狀惻隱之心頓生,毫不猶豫奔將過來,鉤矛擡手就要立時將兩人釘死於沙地上。
“你敢”又是兩聲,一是鷹眼人所發,另一聲則是……
鉤矛飛出,無影無蹤。
“哼,你敢在我地盤殺人?”
一團火紅衝入戰陣,肥人頭領只聞人聲未見人影,生怕被暗算連忙縮身回陣,手持武器探出個鍋碗大的腦袋,但見來人一身紅色戰袍,紅色張揚,袍擺處最紅,束腰其次,袖口地方已經洗的快要變白,裹在戰袍裡的人手頭握着一把燒焦了的劍狀物,乍一看又不像劍。
紅袍女人看了看抱在一起的葉姬兩人,環視剩下七個強人,杏眼怒瞪哼道:“哪個山頭的,報上名來,這是我的地盤,要殺人也得我來!”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旗子飄將起來,圍住了整個山頭,來者竟然全爲女兵。
“要別人報名,自己是不是得先把名報出來?”鷹眼人又側隱隱發話了,他一向眼高於頂看不起任何人。
“呸,好大的架勢呦,我就是赤明澤,你待怎樣?”紅袍女人瞥了他一眼,雙眼望天不可一世。
“赤……赤明澤?”
“怎麼會這樣”
鷹眼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立時眼球突出嘴脣哆嗦,嚥了口唾液一個勁往後退,退後到個肥人身後,那混人一抄斧子大聲問道:“黑哥,這個赤明澤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