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這樣,不到最後關頭,永遠不會去想象事情會變得多糟。
手突感溫暖,早已被姬重陽用握住,手心放着一塊金屬樣子的物事,姬重陽的手細膩修長,指甲透亮,點在人的皮膚上似有一股魔力,絲絲熱力透過掌心傳到她皮膚,掃掉了她的煩惱和不安。
“你,你這是做什麼”她紅着臉想抽出手。
“別動,我在給你祈福?”他拉回她的手。
“看到這金屬小片麼,它世代相傳有一種莫名的法力,神奇異常,我這就你施加上,下一次定能破得這個機關”姬重陽邪魅一笑,弄得她一陣不好意思。
更覺到一種神秘感,來自遠古的神秘感。
“再試試”更透出一股自信。
“別鬧了,真的行麼?”
“來,你一定行”這幾個字一出他口,就在空氣中旋轉漂浮,鑽入耳朵,她眼皮沉了下去,越沉越深,越沉,身上越有力量。
葉香馨覺得似乎渾身一股熱氣正自手心穿入大腦,慢慢傳到周身,好像在一整塊石頭鑿成的澡盆中泡熱水澡,看什麼都慢了半拍,精神中有一股強烈的意念迫使自己將短刀擲出去……
感覺即將一瞬即逝,將逝未逝之時,機關不知怎地自己發動,縫隙中火光一閃,閃的極慢極慢……
手中殺氣逃脫飛出,這一次更是精彩,只見這柄刀好似燕子穿梭一瞬即逝,人眼也未必可以追上,這邊剛出手,那邊短刀就已經越過銀尖錐的包圍,就連驚醒過來的葉香馨也不確定自己有生之年能否再有能力使出那驚天一刀了。
“這真是太神奇了,你!!!”
待她醒悟過來驚呼,姬重陽早已站到機關那面,趁她出招一瞬間之前踏入那銀尖錐攻擊範圍之內,不惜以自身引得機關燃起,而也就是這找一點亮光,才使葉香馨終於找準位置,可以說這次成功一半源於姬重陽的輔助。
銀尖錐只探出個頭,就卡在那裡,短刀直挺挺插在牆上深陷半寸,葉香馨抹了一把汗,轉過頭便一臉嚴肅道:“你如此相信我?”
“那自然,光靠嘴上說的沒用”
“萬一我不出手了呢?送死你也心甘情願!”
“與你無關,我自願當誘餌”他一笑,當真好看,本來葉香馨還想發脾氣也生生被壓了下去,只能暗自嘆一口氣。
“那你說說剛纔用的什麼法子,怎麼這麼詭異”
“我只知道這叫做催眠術,可以喚醒一個人最原始的力量,看來還滿管用的”
“什麼,你拿我做實驗”葉香馨指着自己鼻子一臉苦相。
姬重陽一攤手“沒辦法啊,誰讓我也不會武功”
“走吧走吧”說着當先一步跨過機關不給她機會再埋怨,葉香馨跟着他若有所思。
剩下一小段路上姬重陽可長記性,每走一步都要用衣服試一下,不過爲了不讓那第五道銀尖錐機關發作,插在機關上那把短刀只得留在那裡,葉香馨也因此只剩一把。
姬重陽把葉香馨護在身後,一邊探路一邊找個話題解悶。
“香馨,我考考你,你可知趙氏孤兒的故事?”
葉香馨道“當然知道,幾乎家喻戶曉”
姬重陽又問道:“那麼周之初,誰掌天下?”
“必然是天子”
“對,那天子之後呢?”
葉香馨想了一下道“這很簡單呀,天子道德敗落之後是伯主,伯主之後是諸侯,諸侯之後是大夫,齊桓公,楚莊王,晉文公,宋襄公,吳王闔閭是伯主一流”
“晉文公之後,又是誰掌晉國權力”
“起初還是晉王,後來隨着權力推移,慢慢變成士大夫”
“哪幾個?”
“知,欒,郤,韓,趙,魏,剩下還有幾家我不大清楚”
“那屠岸賈又是何人?”
葉香馨猜不透他突然問這麼多是什麼意思,但聊聊怎麼也比不說話要好得多。
“哼,說起這個屠岸賈,可真是個大大的奸臣呀,聽說他入朝時已是中年,晉靈公時得寵,做了司寇,人道屠岸賈狐面獸心,奸詐冷血,一朝得勢,利用手中權勢爲所欲爲,後來就有了趙氏慘案,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呸呸呸”
“你罵的可真開心”
“那當然,人人得而誅之”
“那你試着想一下,權力掌握在士大夫手中,那屠岸賈又有何實力誅殺到趙家?況且他連爵位尚且沒有,趙朔那時確是實實在在統兵御將的大將軍職銜,退一步說,就算他真的大權在握,那麼剩下幾家可能眼睜睜看着屠岸賈將趙家連根拔起?”
“換句話說,脣亡齒寒的道理這些權臣大夫怎會不懂!”
葉香馨仔細一想,確實也是在理,王家和士大夫間必定有他們自己的平衡所在,兩邊任何一方也不會眼巴巴看着一個“外人”將局攪亂。
“我早就在懷疑趙家的滅亡極有可能是早就訂好的陰謀,屠岸賈其人或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官,也或許就是個替罪羊,甚至根本沒有這個人!它只是個名字,虛構出來承擔這莫須有罵名的名字”
“那麼史料上的記載未必便是真事嘍?”
“我從來就沒覺得是真事”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爲什麼要告訴我?”
姬重陽斜笑了她一眼,繼續道:“這幾時是重要的事情了,後人宣揚程嬰忍辱負重公孫慷慨赴死趙武報血仇,所以才作爲忠義之事得到那些可能真可能假的君子們追捧廣爲流傳,試想當初這明爭暗鬥,有幾個人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無非就是騙騙那些自稱君子的人”
“呵呵,我還是覺得有點太突然了,畢竟我們打小都是那麼認爲的”
姬重陽還想再說,衣服卻已經打在了木板上,他敲敲木板,又仔細檢查完木板四邊有沒有機關,才和葉香馨搬開它丟在一旁。
木板已除,通道的下半段揭了面紗暴露在兩人眼前,但見那真容一瞬間,腳下兩旁火焰竄出紛飛,蜿蜒向裡,真如一條條火蛇糾纏直通前方,再仔細一看,地面溝壑縱深,其中火油流淌,似是按照一定順序纏繞,又似不是,但無論如何,直接走是肯定走不過去了。
“哎”葉香馨嘆了口氣:“剛纔要不是我多事點了那石燈就好了,也就不會生出這麼稀奇古怪的事情”
“不要自怨自艾了,就算你不去動它,該發生的一樣會發生,設計這個石道的人定是個奇才,你能想到的他自然會想到”
安慰沒有什麼用,但是總比沒有強。
火焰曲折,最終勾勒出石室圓形的輪廓,一片通透中這密道後半段似是呈現出一個圓形斗室形狀,火人在其中跳舞,外焰如紅袍子飛舞於油路中,正位三道兩長橫兩個小段橫組成第三道,對位正好相反,四道短橫靠近中央,一道長橫在外側,還有六個類似圖形排列在兩側組成一個八卦圖形。
只不過這個八卦,做了一些改動,多加了兩爻。
“我要是多幾把刀就好了,多幾把刀就能輕易斬斷這些油路過去了”葉香馨自嘲的同時眯眼笑看姬重陽,她雖然也學習過八卦,但無非就是乾坤巽兌艮震離坎等等,更難的“八卦謎題”她便一無所知了。
溫度漸漸升高,姬重陽急忙跳起,不加考慮就道:
“這是個變八卦,時間來不及了,看着我跳,咱們必須快一點了!”
話還沒說完他就當先跳入火中,葉香馨驚呆了“這不是自尋死路麼”,可是更令人震驚的還在後面……
只見他腳剛落地,鞋子周圍的火焰奇蹟似的立時熄滅,斗室中多出了這麼一塊不大不小足夠一人站穩的地方,但其他位置則燒的更旺。
緊接着他看準方位跳入另一處火焰,同樣,那處火焰熄滅,就這樣左一下右一下,很快就跳到了斗室那一頭,每次腳落地就好像暗中有什麼東西把火焰逼到四周,仔細一看原來石板活動並且可以下沉。
“記住了嗎?就這樣跳過來”他在另一邊大聲道,生怕葉香馨聽不見。
“噢,噢,我知道了,我記住了,是這個接那個,不對不對,第三步是那裡麼?”
姬重陽還想說,卻聽得轟隆隆的聲音響起,不知是火焰還是姬重陽觸動了什麼機關,斗室火八卦這端石門已在緩慢移下,顯然是要隔斷這兩間屋子。
“香馨,沒時間了,快點”他伸出手,一邊盯着石門下降的速度,一邊招手催着她。
“嗯!”葉香馨閉着眼睛,跳到的一塊區域,火焰應聲熄滅,她再依次跳到第二塊第三塊,當跳到第五塊時,她急忙大喊:“下一步我忘記了!”
“巽位,跳巽位!”石門已落到三分之二,姬重陽不得不彎着腰跟她講話。
“巽位,巽,是這裡了”她找準方位縱深躍起,跳到了第六塊,但是由於距離沒有掌握好而導致另一隻腳沒有踩對位置,恰恰就是因爲這一點失誤,火焰騰的一聲燒起,宛如紅色魔鬼,她身上的侍衛衣頓時燃着一大半,急的她都快要哭出來。
“快~”姬重陽大吼,心裡也開始着急,石門馬上就要見底此時不搏那就真是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