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香馨看着姬重陽背影,想起他曾給自己穿上最內層衣服,如今餘溫還在肌膚,他卻不再看自己了,頓時鼻子有些酸澀,但是還沒來的急想,李飛一雙肉掌就拍了上來,強行邀戰。
這一來反差更大,李飛掌力無雙,每一掌足以開碑裂石,但是絲毫打不到葉香馨,反而葉香馨抓住時機,在他身旁屢屢造成威脅,李飛眼珠一轉站定位置,不顧她騷擾,只自顧自將掌法打出。
從外人眼裡看來,李飛在中心陀螺似的轉圈,外面一道青色身影快速跟着移動,煞是好看。
黑鴉山上佔據初變,城下戰局也在變化中,晉國守城將軍擦掉臉上血漬,登上牆頭,欣喜若狂,準備隨時下令衝殺出去接應三家軍隊。
縱觀戰場,變幻無常卻悉數握於兩人隻手,一是深陷危機的姬重陽,另一,就是遠在關中,坐在咸陽寶座上那個人!
趙毋恤與丁四郎拼鬥,因爲平臺地小難以展開所以一開始略顯弱勢,但是他聰明異常,不久便揣摩出對手運氣方式和揮劍軌跡,直到後來丁四郎左支右拙居然越打越快,他反而越出劍越慢以至於隨意點幾下就能反制對方,顯然已經佔了上風,等到丁四郎脫力那一刻就是他勝出之時。
李飛和葉香馨一人心不在焉,另一人專心致志,雖然實力有差距,但是勉強打個平手,李飛在陣中兀自將掌法翻來覆去使用,潑水不進。
紅袍大麾出現在黑鴉山頂,赤明澤立在一塊凸起的巖鞘上,瞎眼老者只有一隻腿卻比她站地筆挺,兩人氣定神閒,對方不動自己也不動,直如兩棵長在岩石上的松柏。
絕頂高手相爭,已經脫離了招式的束縛,更有別於俗世中有關速度,力道,內勁的概念,就連武器,非必須時也不會動用,正所謂速度到了極致,就變成了無極之速,力道到了極致就變成無力之道,內勁到了極致自然也就變成了無我無勁。
兩人皆到了無速,無力,無勁的層次,這種境界妙不可言,非平常人可以理解,但是其中一人一旦動了,就證明他尋到了對方一瞬即逝的弱點,一旦如此引發的就不是如趙毋恤丁四郎,或者李飛葉香馨之間的戰鬥了。
姬重陽回頭,看也沒有看相鬥中的四個人,他打定主意,走到姬姜屍體旁跪下,莊莊重重磕了三個頭小聲道:“大伯,你的一生坎坷,我將要帶你回和白玉姑娘相逢的地方,請你保佑我”
他抱起姬姜,這才發現大伯已經非常非常瘦,一陣風也能吹跑。
“姬兄”趙毋恤喊了他一聲,見他毅然決然鑽進石道地洞,果斷重下殺手,丁四郎吃疼,寶劍已經從他掌心穿過,割斷大筋。
“姬兄,外面肯定有埋伏”趙毋恤甩下丁四郎,竄入石道。
“重陽,飛天龍,鼠道人,和血魔子都是紫緞級別,他們……他們在守在地道外,見活者格殺勿論,你,你可要……”葉香馨伸出手。
“謝謝葉姑娘關心”地道里傳來姬重陽平淡的話語,他並沒有回頭,他怕回頭會害了她。
葉香馨沒有追李飛,她看着姬重陽三人鑽入密道直至消失,兩手一軟,刀落在地上,掩面抽搐,丁四郎忍住疼痛,將尚且完好的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安慰。
而山頂上,凌鏢眉頭緊皺,率先發難,黑紫寒氣從他身下飄開,一隻飛鳥從他附近飛過,在接觸到寒氣一霎那,從空中掉落,再也飛不起來。
赤明澤微動,一場大戰拉開序幕。
再說姬重陽,他抱着姬姜的屍身,從地道進去,沒走一會兒就走出出口,果不其然,飛天龍,鼠道人,血魔子已經在等他,這三人盤腿打坐,聽到腳步聲同時睜開眼睛。
“姬先生,我們又見面了”飛天龍率先說話,根本沒有一絲搞笑,鼠道人眼中殺氣迸現,蹭的一拉手中佈滿細絲般暗器,血魔子身上則有一股紅氣隱隱欲出。
“三位,別來無恙”
“很好”
“請姬先生不要與我們爲難,帶着你的朋友就此返回密道去吧”他頓了頓又說,板斧在空中相碰,這次是真的是銅斧子。
“這個要求,恕難從命”趙毋恤和李飛追了出來。
“趙宗主,你雖然與我爲難過,但是我現在當你是個朋友”
“榮幸”趙毋恤微微一笑,雲淡風輕。
“你和李大哥就此退下吧,曲沃戰事還需要你,趙家士兵沒了宗主,三軍沒了趙家會士氣不穩”
“那你怎麼辦?”
“這三個人,我可以應付”
“這不可能,你可是半分武功也不會”趙毋恤大疑,姬重陽半分武功沒有,怎可能一下擊敗三個高手?
“重陽,我和李飛可以先解決完這邊的事情,再去不遲!”
“不,那樣早就遲了,凌鏢無時無刻也在算計,他要拖住你和我,這樣纔有可能令秦軍打贏城下之戰”
“這裡我足以應付,速去,不要回頭”
姬重陽的堅定,有時候更甚別人,尤其是他對愛情,對友情,對親情的堅定之心。
“好!”趙毋恤一口答應下來,有時候英雄間的信任只是一句話而已,李飛此時反倒不知爲何了。
“我們走!”話音未落,他拉起李飛頭也不回的奔去,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你們兩個,追”飛天龍發話,鼠道人和血魔子雙手拍地,身體因爲反擊之力彈起。
“你們何不先過我這關?”姬重陽微笑。
“哼,無名小卒……也敢……”
一陣冷風吹過,肅殺之氣蕭然而起,撞到黑石反彈過來,颳得人臉生疼。
到達軍陣時,情勢已經十分危急,秦軍勢大,韓趙魏三家勢微,那邊兵士在黑鎧將帶領下一齊叫陣,有說有笑好不熱鬧,這邊當先鋒的兵士卻連連不安後退。
“安靜!!!”一聲龍吟,三萬人寂靜下來。
“鬥型陣勢,趙家男兒居中,上戰盾,韓魏兩家護衛側翼,聽候指揮!”
“趙宗主,是趙宗主!”一個老兵喊道。
“趙宗主來了,趙宗主連晉陽城之戰都能打勝,此戰我們定能克敵”另一個年輕人喊道。
軍隊中讚美聲,歡呼聲此起彼伏,氣勢恢宏,殊不知這些造勢的人都是趙毋恤事先安排下的,如果不這麼安排,怎能讓跌到谷底的士氣反轉。
“戰!戰!戰!”趙家熱血男兒用劍擊盾,發出吭哧的聲音,響聲震上的九重天。
隨着趙家士氣高昂,有些已經準備好逃跑的兵士復又拿起兵器。
韓虎魏駒湊過來,連連問趙毋恤有沒有什麼計策克敵,趙毋恤不動聲色,心裡揣揣,嘴面上只安慰道姬軍師另有打算,但實際上他也不知道姬重陽有什麼計策。
這時斥候傳來消息,秦軍同意派出一人談判,趙毋恤屏退衆人,抽身而上隨斥候去了,走的時候留下一句話:“磨利你們的槍,擦亮你們的盾,今日之戰,我們是註定要打的風生水起”。
說是談判,只不過是與黑鎧將軍在對壘中心象徵性敘上幾句話。
“來者何人”秦將在侍衛簇擁下聲色俱厲,頗有一股狗仗人勢的模樣。
“趙毋恤”
“原來是趙宗主,看來這世上還有識時務的人”
“將軍何故將自己置於鐵桶中?難道是怕我一人麼?”他覺得這人很好笑,怕死乾脆就不要出來談判。
“當然不是”黑鎧將軍一咧嘴。
“我就喜歡炫耀,礙你何事”
滿嘴黃牙,一口惡臭撲鼻而來。
“額……”
趙毋恤無法再多說什麼,這樣的人,不是靠外表糊弄人,就真是個傻子,曉之以利比曉之以禮可能會更有效果。
“將軍何不放棄攻城,一來趙韓魏三家與貴軍無需損傷兵士性命,二來作爲補償,我方明日將提供糧草萬石,牛羊千頭,更有夜明珠十顆送予將軍,大家以和爲貴多好”
“傳上來”
那將軍根本不理趙毋恤的條件,反而令左右遞上一卷竹簡,他拉開竹簡,虎目圓瞪朗聲念道:“我大秦與晉自文公起交好,曾共侍天子,滅西戎,徵蠻夷,今晉國勢力衰微,更有知韓趙魏四家內臣目無君主,犯上作亂且霸佔朝政,我大秦已滅勢力最大的知氏一族,爾等還不速速投降”
“我三家何時犯上……”
“逆賊,休要狡辯,這檄文已經發往諸國,誰敢幫你們就是與我大秦,與天下人作對”
他黑鎧一抖,繼續發威,指着趙毋恤開罵。
“你區區三萬人,就算再加上晉陽城內一萬守軍,還不夠我大軍塞牙縫的,宗主,咱們這就戰場上見吧,哈哈”
說罷,他調轉馬頭在阿諛奉承之輩的馬屁下,得意洋洋回了軍陣。
驕兵必敗,哀兵難敵,張孟談遠遠看見這一幕,心中底氣漸足,就算不能得勝,拖得一陣是一陣,明日或許就有其他國家的馳援。
趙毋恤慢慢走回軍陣,不得意也不沮喪,索性沒失了面子。
“下令吧!宗主!!!”
韓虎魏駒以及衆將圍上來,眼中盯着這個青年便作爲一族之長的年輕人,趙毋恤接過令旗,正襟走上戰車:“趙家,韓家,魏家的士兵,衆位勇將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