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他過來目的就是讓他以口才勸說秦太子退兵,他雖然悲傷,但是千千萬萬條生命不能在他手裡毀掉。
姬重陽,又回到了原來那個姬重陽,自信,推理能力一流的姬重陽。
說服秦王,只能從三點來,第一點,讓他知道秦軍根本無法攻下曲沃,至少在十天之內無法攻下,第二點,各國援軍已經駐紮在這附近,或許等着秦國和晉國兩敗俱傷時漁翁得利,第三點,便是讓贏肅知道即使攻下曲沃,他們也守不了多久。
但姬重陽不打算用這三點遊說,以秦王的智慧,他不會預料不到。
“太子,我想斗膽站在與您對等的地位問一句,不知您有何方法攻下晉國高城堅牆?”
“小小城牆,有何難處,熊立太心急了,以至於三面受敵,如果是我,堅壁清野圍城打援,何愁這城不下,不過現在沒有任何意義了,我有把握兩天攻下這城,你們信是不信?”這位秦太子眼中藏不住霸氣,果然自信多人一等。
“信”贏肅果然高見。
“但是,太子,您可曾想過您的後方?”
“爾不用着急,糧草輜重,兵家必爭,我是不會讓你們斷我糧路的”
“非也,我所說的後放,非戰爭後方,而是您的老家,關中”
“關中?”
“是的,我姬家弟子已經聯繫了南方楚國,北方齊燕,許以千金,屆時楚國軍隊衝武關,齊燕兩軍衝蕭關,八百里秦川,一如平地”
“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你大秦精兵強將盡聚於此,國內定當空虛,這三國既然有利可圖,爲何不可能”
“你沒有時間通知這三國,就算三天前走,沒有個把月也來不及”
“哎,我姬家還有兩塊通古筏,只要我於通古筏中留下信息,他們一定能看見,說不準他們正在跟楚王齊王燕王喝茶呢,我說的可對?”
通古筏,又是通古筏,贏肅當然從凌鏢口中聽過這個大名鼎鼎的名字,他更信姬家絕對做得出這種事情,如果關中遭人入侵,那麼他大秦百年基礎都會毀於一旦,數十年內元氣盡失,自己一霸天下的夢想也隨即泡湯。
所以他必須立刻班師回朝。
“好,好個姬家,好個姬重陽,好個韓趙魏”
他眼中有些失望,也有些疲勞:“我還有個要求,你們答應我,我即刻退兵”
“太子請說”
“你們姬家,永永遠遠也不許沾惹我贏氏歷史”
“好!”他痛快答應,爲了避免中原生靈塗炭,這個小小的要求就微不足道了,但是沒有看見邊上姬夏手微微動了一下,又放回去。
“擊掌爲盟”贏肅伸出手,姬重陽與他拍了三下,不再言語。
“傳命令下去,立刻動身,疾行函谷關”他大手一揮,登上自己的座位,拿起木簡,再也不理其他人。
出了營帳,秦兵分開兩撥,將軍們看這一行四個人的眼神無不憤怒,因爲他們失去了建功立業,流芳後世的機會,而是士兵們無不感激的看着他們,趙毋恤看到這一幕,有些恍惚,男兒在世,是流芳千古比較重要呢?還是保一方安寧重要,一將功成萬骨枯,多少將軍踩着人頭才換來青史一筆。
青史應該改名叫做紅史,因爲它染了太多得血。
“重陽,我要和你說一件事,你聽了怨我也好……”姬夏鬆了一口氣。
“我想,我與香馨,丁四郎的相遇,早就在你掌握之中,文華也是你叫走的,對不對?你之所以讓姬賢派我們出來,爲的就是尋到凌鏢,也就是寒刀統領,然後將他們連根拔除,是也不是?”姬重陽看着遠方的雲,近處的姬夏,不由感嘆,爲什麼自己一定要考慮那麼多,想得太多不會煩惱嗎?
姬夏不再說話,他確實做到了,不光寒刀統領,他派出去擊殺自己的高手也全部中伏,一個也不勝,到此,最大的贏家,其實是姬夏。
“重陽兄,我有個疑問,不知……”
“毋恤兄,請講,敢有不從?”姬重陽搶過話。
“毋恤兄?”趙毋恤喜上眉梢,就連李飛也跟着高興,姬重陽終於肯和他交心了,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如今在秦晉大戰後,終於得以實現。
“楚齊燕聯合攻秦,我們爲何不順勢出兵,克下秦國地盤我們再無後顧之憂”
“哎……”
“毋恤兄,這個事,是騙贏肅的”姬夏也暗自點了點頭。
“這是,這是爲何?”
“不可否認,我姬家確實有這樣的能力,但是祖宗留下的規矩,不可參雜歷史,能將秦國軍隊駭走,已經是我等能盡的最後一點幫助了”
“原來如此,即使這樣,你也是這千萬百姓的救星了”
“哪敢當”
“還有一件事,是我想要和你說的”
“什麼?”
“趙氏最後一個秘密”趙毋恤擲地有聲。
“毋恤兄,你不用把這個當做報答!”
“哈哈,怎會是報答,我和你是兄弟,你忘了嗎?兄弟之間怎能由秘密”
他頓了一會兒臉衝曲沃,雙手背後,像下了很大決心。
“趙氏爲誰所屠,我想我已經不必告訴你們,你們心中自然有數,我要說的,是一個更大的秘密,這秘密我信得過你,所以告知與你”
“實際上,趙莊姬在秘室中生的是龍鳳胎,而且這一龍一鳳,不是同一人骨血”
姬重陽暗暗驚訝,原來趙悔是趙悔,趙武是趙武,兩人都是莊姬的孩子,只不過一男一女。
“成公早就預想到今天,就算晉國不在他手中被分割,也必會毀於衆位士大夫,所以他暗中與自己妹妹莊姬私通,使她懷下自己的骨肉,又將她嫁給趙朔,意欲數十年之後,即使晉被更替消亡,但那時趙氏已經變成姬氏,相當於晉國換了種方式存活下去,他用這種方法延續晉國,也是迫不得已”
姬夏和姬重陽本來就是聰明人,一聽就懂了,不同的是姬重陽在想:晉成公果然和凌鏢說的一樣是千古難遇的梟雄,居然讓他想出想出借腹生子,鳩佔鵲巢這樣地計策,姬夏卻在想:莊姬果然是個命苦的女子,兩個愛她的男人,一個一直在利用她,另一個因爲她而死。
“趙武先出生,是個男孩,滴血驗親正好是成公的骨肉,成公大喜,將他留在宮中養大,長大後又告知他真正身份,趙悔是個女孩,血液又意外的和成公不相容,爲了莊姬,成公還是將她留在了莊姬身旁,當然,莊姬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生的是龍鳳胎”
“趙武,不,應該稱爲姬武,也就是我的先祖,爲了培養忠於自己的勢力,復立趙家後將所有隻忠於趙氏的侍衛與謀臣全部處死,方便培養自己的勢力,殊不知這麼做實在是有點……”
“我相信你絕不是那樣的人”姬重陽握緊他顫抖的手。
仁者無敵,能施仁政者才能天下臣服。
“我的使命也就到此爲止了,接下來,是你的舞臺,如果有緣,還會再見”
說完這幾句,姬夏握住姬重陽的手,兩人在風中消失,趙毋恤獨自看着他們消失的方向,這一眼,也是他人生中見到姬重陽的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