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條河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打漁擇菜,洗衣做飯,他們或許現在不會有,也許一輩子也不會有富足的生活,但是老天既然給了他們貧苦,他們能做的,只有在那幾首漁歌中調侃一下自己,調侃一下命運罷了。
姬重陽深知這個道理,他還是睡了,睡得好像個孩子。
第二日,魚湯香味四溢,先叫醒了香馨,又叫醒了姬重陽。
老漁人捧着大碗,碗中有幾尾小魚,還細心的加了薑片驅寒,兩人早就餓極,於是就着麪餅不顧形象你一口我一口,一袋煙不到就消滅的乾乾淨淨,老人在邊上邊看邊笑合不攏嘴。
“昨晚見你們睡得香甜,就沒打擾兩位,見到你們還吃的下去,我就高興了”他又撫起自己的鬍子,畢竟即使再破爛的生活,一條破船一張網,一把鬍鬚一尾魚還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謝謝老伯”葉香馨一抹嘴,甜甜笑了,還想說什麼手卻被一把拉住,擋下了她未出口的話。
“老伯之恩沒齒難忘,來日定當報答,我們兄妹還有一件很急的事情,先告辭了!”姬重陽突然改變態度,趁漁船靠岸,拉起葉香馨就跑,弄得她一頭霧水。
“哎,公子……公子……天冷小心啊……”離得老遠,還能聽見老漁夫的嘆息。
“這……這是怎麼回事,老伯好心招待我們,你怎麼說走就走!”葉香馨有些惱了,甩脫他手。
“我也不想”姬重陽苦笑道:“咱們兩人現在還不明情況,千萬別讓好人遭了秧,要知道敵暗我明,雖然那人沒殺咱們,但也不見得會輕易放過咱們!”
他又說:“老伯會理解的,走之前,我已將所有銀兩都放在他桌子上了”
“哎呦”
葉香馨嗔怪道
“早知你放了銀兩我就不把那耳環留在哪裡了,我好喜歡的”
“看來你也是有心人,行了咱們先查查身上丟了些什麼東西,再從長計議,對了,襲擊人的面貌你可有看見?”
“那時我在觀賞玉珊瑚,剛準備摸一摸什麼感覺,身後就騰地冒出殺氣,我嚇壞了,回手一刀,卻砍了個空,眼前一黑,再然後醒轉來就身在船艙中了”
“好快的身手!”
皺眉!他只想皺眉,能夠在一瞬之間打昏葉香馨的人少之又少,就連丁四郎此等武功都做不到,真真是個**煩。
“豈止是快,簡直是怪物”葉香馨用拇指和食指按壓後頸,心有餘悸,雪白的玉頸上好大一塊淡青色淤血。
清點了一下,葉香馨除了另一把短刀掉落外沒有其他損失,但姬重陽最重要的通古筏在找遍全身後果然不見了。
“看來那人是衝通古筏來的,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是誰??難道和出手趕走瞎眼老人的爲同一人?”他自言自語。
神秘人奪走通古筏,不讓他看到竹簡剩下內容,打暈後還不殺他們只是把他們扔到石室水道中,可見那人雖然不歡迎他們但也不想害他們……
“晉宮我可不敢去了,接下來我們去哪裡?”葉香馨安靜的問道。
“先回去找文華,咱們去晉陽!”姬重陽只說了這幾個字,這便是計劃。
只不過這次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晉陽!
知,韓,魏三家圍攻趙家的地方,時逢戰爭已經打了兩年,三家始終攻不破晉陽大門,不過倚靠他們實力,再撐幾年也不是問題,反觀晉陽城內,趙氏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易子而食的境地,隨時都有可能破城,在此時,姬重陽執意去晉陽的目的是什麼,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匆忙趕回客棧,才知道姬文華留下信件後就走了,姬重陽連連說了幾遍胡鬧,胡鬧,說到最後自己都煩了,只能化作一聲嘆息不再言語。
其實他一直在想如果妹子是香馨這種性格,那該有多好。
葉香馨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誰也不知道她心裡有什麼想法。
“現在走還是明日再走?”他試探道。
“呵,文華妹妹留信出走肯定有急事,洗個澡換身衣服咱們便走吧,再說這地方多留不宜”葉香馨撫了撫如水青絲,給他一個理解的笑容。
“哎,就聽你的”看着香馨理解的笑容,他覺得自己本來也是這樣想。
女人有千奇百怪種性格,其中唯獨善解人意最惹人憐愛,這種女人僅靠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看透男人心中算計,正巧,葉香馨恰恰是這種性格。
白玉馬見到姬重陽時,興奮的連連蹭他的胸膛,刁起衣服便拉着他走,葉香馨走過來見這駿馬雪白剔透,肌肉優美,心生好感不自覺就想上去撫摸。
姬重陽一把拉住她就道:“小心,竹板脾氣差”
“竹板?哈哈,你怎麼給這寶貝起這麼個蹩腳名字,哈哈”
她笑的花枝亂顫,因爲還沒見過有人給馬起這麼個傻名字。
人還沒反應過來,馬反而不樂意了,只見這匹神駒仰着鼻孔噴了兩口氣,伸出舌頭轉頭作勢就要舔她,香馨咯咯一笑臉躲過了,手卻來不及抽回,被舌頭捲住,舔了一手唾液。
“你看看,你看看,我說吧”姬重陽抱手裝作一副不聽老人言的樣子。
“呸呸呸,馬兒明明是喜歡我才舔我,你還是給它改了名字吧,叫做胭脂怎樣,多好聽”香馨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趁不注意把馬口水抹在他身上一溜煙跑了,姬重陽只覺得胸膛一沉,出現一個大溼手引子,只得尷尬的笑笑,一點辦法也沒有
葉香馨和姬文華都會武功,他卻不知在這上面吃過多少虧。
過了一會兒,香馨換了身翠綠色衣服,捂着嘴騎了一匹棗騮馬出將來,滿頭秀髮用一枝舊木簪簡單束起,不同以往的是她嘴邊平白無故多了一顆肉痣,皮膚也變得黑了一些,好似生生桶破了那份飄渺感,讓人看了覺得心裡癢癢的,總想摘掉那剎風景的玩意。
“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笑眯眯解釋道,看起來心情不錯。
“沒想到你還會一些易容之術”
“那是自然!”
……
做小偷營生的人,自然都會一些旁門左道皮毛。
話說兩人並騎,不日便達臨汾郊野,葉香馨和姬重陽一路上歷史天文,醫藥卦卜無所不談,關係不知不覺親近了很多,於是乎看到賣小吃的生意人便買一點,看到獨自帶着小孩兒的乞討婦人便搶着施捨一些銀子,遇到小毛賊就出手打發了,遇見不平之事由葉香馨拔刀相助,一路上不知道過的多麼快活。
“快看,這河多麼壯觀!”
“唔嗯……這濡雞做的真是滑嫩”
“棗騮棗騮,超過那匹破竹板~~”
不知不覺,姬重陽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越來越多,直到某一天,竟然多過了名山大川。
男子總是喜歡把注意力放在身旁美景上,姬重陽從來沒有接觸過姬文華以外的女子,眼前蓮花兒美人一瞥一笑無不牽動他神經,一嗔一怒無不叫他擔心,冥冥中姬重陽竟生出香馨比文華適合自己百倍的想法,但又不敢接着想下去。
雖然有家法約束,也不由得不動心,這便是男歡女愛……
他幾次想問問香馨在晉王宮中說的是否是真心話,卻生生忍了下去,因爲每當這個想法萌芽的時候,姬文華那俏皮可愛的面貌又會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備受煎熬。
這一日,終於行至黃沙路上,石厚土鬆,馬兒也跑不起來,正在兩人討論周朝歷史當間,身後突然傳來一浪接着一浪的急促策馬聲。
“駕!駕!”鞭策頻繁賽過前一聲,兩人回頭望去,只見幾個黑點慢慢靠近,逐漸趕上並超過他們。
馬蹄夾雜臭味奔馳而過,揚起一陣塵灰,這些馬上人膀大腰圓,一個個都如肥豬般厚實,趕命似的衝到前去,胯下馬兒口吐白沫依然在鞭子狠抽下狂奔。
飛灰還沒落淨,只見另一撥人又緊接着越過去,這一撥人只有三個,用黑巾束頭,唯一能看清的是那如鷹眼眸體型和豹弓起的身子,竟然不隨馬匹顛簸而抖動,顯然是輕功一流,坐下黑馬也比前一波人的不知高了多少個檔次,但即使再高的檔次,也受不了堅硬地面的摧殘。
直到這第二批人經過,才讓姬重陽和葉香馨警戒起來,他輕輕擺手拉過棗騮,停下與他們保持一段距離。
嘩啦啦……
他們後方突然又要抄過來第三撥人,這第三批人裝扮更奇特,清一色薄紗女人,手執鉤矛,袒露肚臍不見面貌,暴露出的皮膚細嫩光滑幾乎能掐出水來,不知道的話還以爲是什麼地方舞姬跑了出來。
“奇怪”姬重陽納悶道。
“這些人到底是做什麼的呢?要知道官道上禁止縱馬飛奔,素來只有官兵和強人才敢這麼囂張,這些人如果是強人不可能看見過路旅人不打劫,如果是官兵,又怎麼會有這種裝束?”
既然兩類都不是,那他們到底是什麼?他心裡升起一種莫名不安,甚至想找一處地方先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