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讓敵人先出手,不如打它個措手不及,他們也順勢趁這時藉此擺脫追逐,這正是姬重陽定下的以他山之石攻玉的計策……
姬重陽和葉香馨共乘白馬,一路上如膠似漆,真如一對剛剛成親不久的夫妻,赤明澤看到卻不置可否,連白馬也鄙視的走一路噴了一路響鼻。
“姬軍師,不知知韓魏三家有沒有應對秦軍之策”她拉住馬栓道,經過一夜的商討他已經對姬重陽九分佩服,五分信任。
沉吟半響他答道“從你們交手多次看來,秦弩穿透羊氈木板簡直輕而易舉,我恐怕用不了再過幾十年,這霸道的武器甚至可以助秦國統一中原,好在這一小股秦軍人數不多,知伯有戰車千乘,以盾兵在前,耗光敵人弩箭,以多打少或許可勝”
這段話講的頗有道理,只是他沒有預料到,經過戰國兩百多年攻伐,秦國才終於一統中原,然秦國一統最大的功臣倒不是這弩弓,而是其他六國了。
晉陽離籮帽山不遠,女兵又從來不穿戰甲,輕裝簡行不到半天就甩開秦軍一兩天路程,期間更設置許多詭計迷霧引秦軍走上歧路,到達知伯軍營外時,一切都如姬重陽所料,知伯得知赤明澤的投靠和秦軍來襲消息後立刻奉赤她爲上賓,吩咐列陣朝南等秦軍上鉤,赤明澤素來不喜與權貴交往,礙於手下的安全,也不得不和他的將軍們虛以委蛇起來。
一衆親衛女兵在帳外候着,赤明澤獨和知伯交談。
沒多久,知伯送赤明澤從營帳出來,守門兵士們紛紛立定行禮,不過有些士兵一見她是女的反而有些不屑一顧。
赤明澤找到姬重陽後當下和他討論起知伯,更懊惱抱怨知伯是個喜歡炫耀的人,硬是邀請她參觀圍攻晉陽的陣地。
當然作爲軍師姬重陽有資格同去,也就是因此他纔有機會一睹這位時下叱吒風雲的人物。
但是叱吒風雲有時也會虛有其名……
一見大英雄的面他就有些後悔了,簡直可以說因爲名不副實而後悔,因爲此人相貌梳理的不乾不淨,說話聲大的震天響,空長着一副長鬍子卻不懂道德,空有金錢卻不能和將士同甘,覲見賓客時還不忘左擁右抱,美酒美食,瀟灑快活好似神仙,沒來由讓人厭煩。
反觀晉陽城內傳出來趙將與民衆衣食同住的美評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此人和傳言不符實,不可靠,但是可以利用”姬重陽有些擔心,這也是他後來跟赤明澤說的。
陣前離營地兩裡有餘,不需片刻即到。
一衆人登上工程臺,遠眺晉陽,只見城牆高駐,牆上士兵甚少,還有一半在打瞌睡,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城下屍體堆積,姬重陽心中憂心口中喃喃:“不知城內百姓還能堅持多久”
“哈哈”
知伯聽到他的這番話一縷鬍子很是得意,他鬍子長,所以自認智慧也比別人多一份。
“小朋友真是可笑了,你看這大好河山,絕美城邦,打下來就都是我們的了,趙毋恤那個小子已經到了盡頭,老夫送他一程”
“哈哈哈哈哈哈……”
“主公”
隨臣中站出一人,彎腰低眉恭敬道:“主公萬不可大意,我有一事想講,可是……”
他當着面看了眼赤明澤,知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終究是不想讓無關人等聽見,知伯用眼角一瞥隨臣,再又瞥了赤明澤一眼,見她正背手傲立,與姬重陽指點四周款款而談,於是道:“無妨,赤女俠爲我軍帶來那麼多軍餉,必定不是敵人奸細,你說你的”
這提供軍餉一事,也是姬重陽提前告知赤明澤的,好在赤明澤鉅富,一點金子不放在心上。
“是,這幾個月每次我軍攻城,趙氏莫不動員全城戍守,城內傳聞易子而食,臣下觀晉陽氣數已盡,不出兩月定克,然而臣下所擔憂,不是晉陽之事”
“那是什麼事?是秦國軍隊嗎?哼,他們敢來我定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並非是秦國,而是我們內部,據臣下所知,韓虎、魏駒迫於大人的壓力協同攻城,本心十分不願意,而現在正值破城前夕,我怕時間長了會生變,如果韓趙魏聯合起來,就可以和我們相抗,主公,兩家尚可不懼,三家不得不防啊!!”
說着他跪了下來再進言:“請主公務必要將韓家軍隊和魏家軍隊分開,我擬定了兩種策略,一是遣其中一人回封地,待已歸消息傳來,主公協另一家破趙城,二是主公使一心腹分少量兵與魏駒揮軍南下,抵擋秦軍,主公鎮守於此處韓虎繼續圍攻晉陽,待破城後再做打算,這樣既可穩穩拿下晉陽,又可防止三家串通,此乃上上之選”
知伯眼珠轉了幾個圈遂道:“卿多慮了,秦兵還離得遠着呢,它敢來我就打他個守株待兔!!韓虎、魏駒?哪個有能力敢反我?”
“主公,你可不能忘記,韓虎、魏駒可是被您所迫才答應來圍攻晉陽的”
知伯有些不耐煩,大袖一甩怒道“那我現在就把兩人殺了了事”
“這樣更萬萬不可,主……
“這也不可,那也不可,荀果,你以爲我不敢殺你麼?”
“主公莫要被功利衝昏了頭腦!”
“行了行了,我自有打算,荀果,你下去吧”
知伯擺擺手,兩旁侍衛走上前來,帶了荀果下去。
荀果,進言之人就是有着“睿智”美名的智囊荀果,相傳知伯能有今日的風光,絕大多數都是荀果獻的奇計,但是自從知伯權力暴增之後,愈發聽不進人言,漸漸也就生疏了忠臣。
姬重陽在一旁聽的滴水不露,細細考慮,漸漸覺得此人見識的確入木三分,尤其從內到外形勢分析的十分精彩,不愧智囊稱號。
荀果忠心卻不愚昧,更不會玩什麼以死要挾的把戲,見三勸都勸不動主公便跟隨侍衛速速告退,這反而讓姬重陽大爲意外。
“走走走,回去了,赤女俠咱們改日再見”知伯興致被打擾,提不起興趣來談吐風雲,早早回去大睡了。
姬重陽貼着赤明澤耳朵輕聲道:“荀果是個大才,可以拉攏,但是用之要小心”後者幾不可見點了點頭,這才隨知伯下了登臺。
晉陽城外,有一條汾水,汾水之畔,有一處素坡,此時姬重陽和葉香馨正肩靠肩坐在草地上,傍晚溼氣重,姬重陽脫下外套單手摟住她,另一隻手拉過她皓腕,爲她戴上玉鐲。
“好暖,這鐲子哪裡來的”她轉頭。
“偷的!”姬重陽竟然也有俏皮的樣子?
“哈?別開玩笑了,你怎麼會偷東西,老實交代”
“真是偷的,我從赤明澤那裡偷過來的,她戴這個東西哪裡有你好看”
葉香馨心中歡喜,想象着自己戴鐲子的樣子。
“陽哥,我想問你幾個問題,這幾個問題堵在我心裡好久了”
“當然可以,馨兒”
她輕輕將螓首靠在他的腿上,面向河水。
“在那晉宮密道中,你真的有給我施術麼?”
“那個呀,那太難解釋了,總的來說,就好像將軍在陣前給士兵鼓勵一樣,大致屬於你們認爲‘妖術’的一種”
她擡起頭。
“小鐵片真的有魔力麼,你又是怎麼用的?”
“那個東西叫做‘通古筏’是上古聖物之一,擁有很強的力量,至於怎麼用,複雜的很,就算我也就知道幾種用法而已,僅僅這幾種也是不能外傳的”
“噢,原來是這樣”葉香馨有點失望。
姬重陽撫摸着她的秀髮,捻起髮梢把玩起來。
隔了一會兒,他才道“馨兒,你難道不想問一些別的麼?比如晉陽還能撐幾個月?”
香馨揪起一顆狗尾巴草,撕掉底部老葉,無聊的撥弄起另一顆小草“那我問問你,晉陽形勢如何,知伯真的只再用不到兩個月就能拿下城池麼?”
“傻瓜,叫你問你真就問呀!”他捏了一下俏生生的鼻子。
轉眼他就說:“荀果此人分析人心真的很準,但是分析大勢低我一籌,照我來看,晉陽城可撐一年,就是說如果三家想要拿下城池,最少再等一年,這一年中變數又不知幾何了”
“咦,真的麼?”她坐起。
“不過我倒有一計,可一月之內破晉陽”
“什麼計策,這麼厲害”葉香馨很好奇。
“水,就是眼前這條水!”
“汾水?可惜這麼好得景色我可看不見”
“沒錯,就是眼前這條河,等有一天我治好你的眼睛,咱們再來看過”
“你跑題了……”她揶揄道。
“對對,呵呵,要知晉陽城建在汾水旁,最怕的當然也是汾水,如果我是知伯,便只派遣兵士將此處河道封堵,幾天後掘開堤岸,引大水沖垮晉陽,不出一月,晉陽城可得”
“竟然這麼容易?”
“正是如此,孫子講不戰而屈人之兵,主張外交伐謀無損而戰,而我這種方法是另一種不戰而屈人之兵,但是一旦用了後患無窮,晉陽百姓也因此遭殃,簡直是天大的罪過,所以這條計策萬萬不能讓知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