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一切愛慾和男女之情的糾葛都是你路上的絆腳石,踢開它不是更好麼?”
“什麼是愛,什麼是情?你懂麼?”
不,你不懂。
“哎……你怨我也沒用,我到這裡時,刀已經入了她的心脈”她慢慢踱步到重陽身邊,伸出一隻玉手,撫摸他的頭髮。
“姑姑,真的一點也無計可施了嗎?”重陽抱住她的下半身,姬夏心中同樣悲涼。
“我雖練到大成,但是她心脈已碎,便是神仙也救不回來”
姬夏美目微停,轉向赤明澤,雙眼接觸的一霎那,赤明澤就明白了,這個女人早已到了極致,比他和凌鏢的境界,又高了一層。
“你是白玉的女兒對嗎?”
“是,你就是我孃的情敵?”赤明澤眉毛一挑,誰的面子都不給。
“都是些過往的事了,不提也罷”
姬夏輕輕揮手,赤明澤還沒反應過來,全身就都陷入麻木,一下也動彈不了。
“姑姑,別傷她!”姬重陽急道。
“重陽,要不然你就放下那個女孩子,否則我立時就殺了她”姬夏竟然用赤明澤爲人質,威脅姬重陽,她們不是一家的嗎?
“這又是爲何?”姬重演嘆了一口氣,貪戀的看了一眼香馨,輕輕服侍她躺倒,緩慢拔出那柄寒刀,寒刀在他手中再也沒有寒氣。
凌鏢閉着眼睛,口中不住說些什麼,好像在祈禱又好像不是。
姬夏看見他,別過臉去,手風輕動,凌鏢胸口立時陷下去半寸,再也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他已經死了,死的很快,姬夏沒有爲難他,即使他折磨了姬姜幾十年,即使他玩弄了姬重陽感情。
“跟我來”姬夏道,慢慢走出秘道,姬重陽雖有不捨,也只好跟她離去,赤明澤運起身上一切力量,也難以撼動分毫,只能等,等它自己解開。
秘道中,他不說話,姬夏也不說話,油燈在石臺上自顧自搖曳,它閱遍百年,也看不穿走着的他們兩人。
“重陽,不想跟我說些什麼嗎?”
“姑姑,你何必爲難我?”
“我不想看着姬家衰敗”
“姬家永遠不會消亡,即便真如你所想,姬家有一天會被毀滅,你也不能做出這種事情,大伯說過虧欠最多的是你,是那個訂下婚約海誓山盟的姬夏,你清楚不清楚!!!”姬重陽有些憤怒,憤怒到不想把她當做長輩。
姬夏沒有回頭,聲音依然柔柔淡淡:“重陽,看來你都知道了”
“知道,我全都知道”他垂下頭。
“當年大伯如何遇到凌鏢和白玉,凌鏢的身份,刺客組織的事情,一切的一切,你全都知道,是也不是?”
“是”姬夏玉脣輕吐。
他們從通天屋出來時,晉王宮已經破敗雜亂不堪,連人影也撿不到一個,稍微值些錢的東西都被洗劫一空,就差一把火燒個灰燼了。
“你要帶我去哪裡”姬重陽面目僵硬,他一刻也不想離開香馨,總不能讓她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城牆”
眼前,就是城牆,毅立在春秋舞臺上幾百年的曲沃城牆,這城牆上刀痕箭簇,槍洞弩射,每隔幾米就能見到不少,更有一些重要位置,連落腳之地也沒有。
他們出來時,戰爭纔剛剛打完,城下火焰燒亮了天空,把黑夜照的如同白晝一般,曲沃城下三股勢力將一衆黑衣士兵包圍,黑龍旗七倒八歪,昭示着秦軍打輸了這一仗,以多打少的這一仗。
秦軍見大勢已去,紛紛蹲在地上繳械投降。
“大秦萬歲!”不時有一兩個忠心士兵站起來大喊,但馬上就被趕來的趙家士兵殺死。
“何必!”姬夏嘴脣動了動,姬家的人一向心軟。
“姬兄!!!太好了,你果然沒事,哎這位是……”趙毋恤抓進姬重陽的肩膀,異常興奮,還有什麼比劫後餘生更值得高興的?
“是我姑姑”
“你好,趙宗主”姬夏微微點頭,趙毋恤被她的美貌和平淡的所迷惑,半天都緩不過神來,幸好姬重陽及時將他拍醒。
“宗主,那黑鎧將軍奔向什麼地方”
“南方”
“宗主沒有派追兵?”
“沒有,窮寇莫……”
剛說到這裡,他就楞了,姬重陽指的那個方向,黑壓壓一片,依然是黑龍旗,依然是秦軍。
黑鎧將軍打了敗仗,迅速向自己後方奔去,沒跑幾公里,就遇上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人物。
那就秦國太子肅,贏肅。
贏肅騎在馬上,縱覽平原,前方的戰事他一五一十的已經收到線報,這場戰爭始料未及,敗在敵方有一個英明的宗主,還有另一位詭異莫測的軍師,以及盜匪助陣,他雖然已經買通了中原的刺客組織,但還是輸了前仗,自己手上還剩十萬餘人,對方諸國援軍已經在路上,怕是如果再鬥,還會出現向上次那種情況。
這仗,是打還是不打??
“報,熊將軍回營了”此時營帳紮好,傳令兵請上。
“很好,傳”
熊將軍自然就是那吃了敗仗的黑鎧將軍了,他此時在帳中惴惴不安,自己的失敗,很有可能帶來殺身之禍,株連九族也不在話下。
“太子,臣有罪”熊將軍一見太子肅,立時單膝下跪,豆大的汗珠掛滿臉上。
“熊將軍知罪了?”嬴肅把手指上的玉扳指轉來轉去,撫摸把玩。
“臣有罪,料敵不明,狂妄自大”
“好!!”贏肅拍掌大讚。
“好,你知罪了就行,來人,將罪臣熊立拿下,家產充公,削除將軍一職,留……”
“留軍待用”他故意頓了頓。
那熊立還沒來得及爲自己悲傷,就聽見自己的判決,太子竟然沒有殺他,犯了這麼大的疏忽,居然只是留軍待用。
“謝,謝謝太子”熊立滿臉淚水,感激戴德的被侍衛拖了下去。
姬夏站在城牆,如臨風一般,如果姬重陽站在她身後,城下衆人差點以爲他們兩人是一對神仙眷侶。
“我也記不得是幾年前,十幾年前,幾十年前了,那時這城下還有一對對肆意尋愛的少男少女,可惜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幾十年前,你故意離去,借尋趙氏孤兒藉口,爲的是讓大伯暗中引出寒刀,對麼?”
“是,確是如此,我以爲我聰明絕頂,但是我害了他”
“晉陽趙氏宗祠之後,大伯沒有再跟你聯繫,你再也尋不到他的蹤跡對麼?”
“是,我後悔了,我將自己愛的人生生推給另一個女人,我以爲姜可以一生一世對我好,想着我,即便有別的女人,最後也會回到我的身邊”
愛,總是最難令人蔘悟……
“那時刺客組織比你想象中的強大,光憑姬家人很難對抗,爲了姬姜,於是你開始練武”
“重陽兄你在說些什麼?你姑姑這麼柔弱的身體,怎能學武”趙毋恤插嘴。
“宗主,黑鴉山上飛天龍,鼠道人,血魔子,都是我姑姑殺的,幾乎一擊斃命”
“這……”趙毋恤怎麼也不能相信爲什麼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竟然能取三個武林宗師的性命,還是一瞬之間,這未免太不符常理。
但是這世間那麼多不能按常理解釋的事情,又有誰去真的關心了?
秦軍又壓了上來,十萬軍隊,十萬精兵,帶兵的是秦贏,能和姬重陽智謀相抗的秦國太子。
“走吧”姬夏拉起姬重陽,帶他躍下城牆,好像謫仙一般,另外兩個人也急急忙忙跟了下去,城下士兵無不目瞪口呆,尤其是爲姬夏的美貌。
姬重陽握着她的手,他知道姬夏不是不救而是來不及救香馨後,悲傷的情緒已經好了大半“姑姑,這是?”
“我們去會會贏肅,做了一次敵人不能連樣子都不知道吧”她少有的語調變換,微微有些樂觀。
秦國大軍黑壓壓一片,整齊肅穆,做飯的做飯,搭帳篷的專心支木架,守衛的時刻保持警惕,幾個亮點在平原上奔向這幾萬人,就好像幾粒白芝麻掉入黑芝麻缸裡一樣。
秦太子贏肅端坐帳中,手指執一卷木簡,朗朗而讀,時而思考,時而大悟,那專心的樣子叫人不忍打擾。
“誰”他眉頭一皺,木簡沖帳篷角落飛去,這太子,原來也是個武林高手。
木簡直衝,但是沒飛多一會兒就停止下來,姬夏手幾乎沒動,那木簡就又飛回贏肅自己的桌子上,與此同時,帳篷中又多了四個人。
“好功夫!”他不吝嗇讚道,眼珠滾動,好像也在怕些什麼。
“秦太子過獎了”姬夏面對這個太子,只有微微點一下頭。
“趙家的?來人,給我拿下”贏肅看見趙毋恤,心中一喜,就要動手。
可是侍衛還沒進屋,就統統跌了出去,這自然是李飛乾的。
“停手吧”贏肅向外面吼了一聲,他知道再衝進來也是無濟於事。
“幾位有什麼事情直說吧,不過可千萬別想着殺了我就可以讓秦軍退兵,我今日已下死命令,明晚之前,絕對要拿下晉國都城”
“什麼?”趙毋恤一聽這話,立刻就要上前放對,不過被姬重陽攔了下來。
姬重陽這才知道爲什麼姬夏要帶自己來這裡,原來秦國明天就要全力攻城,晉秦之戰,不知還要死多少人才能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