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行,滿耳都是哭叫聲。
白秋桐不禁有些後悔,若不是救了閼氏母女,也不會引得匈奴人到府上作亂!
然而,閼氏母女畢竟是白秋桐的救命恩人,她們有難,白秋桐萬死也要收留的!
一邊跑着,白秋桐一邊隱隱擔心。閼氏母女千萬別出事了,若是出事了她收留她們反而是一樁錯事了。
跑到後院時,白秋桐見閼氏母女安然無恙,了了樁心事。時間緊迫,由不得她解釋什麼,只是拉着她們的手朝偏門的方向跑去。
“對不起,今晚有人入侵王府,你們從偏門逃走吧。不用擔心我是否可找到你們,只要我還活着,必能尋得二位。”白秋桐笑了笑,語氣裡滿是淡然。
她指着不遠處的偏門,道:“就是那裡,快走吧!沛蘭,你也走!”
沛蘭想要爭辯,遇到白秋桐的目光卻不得不妥協下來,因爲白秋桐將她們託付給她了。
“想跑?”一道陰測測的聲音從左上空傳來,白秋桐擡頭,只看見刀上的刃光向她砍來。
倏地,有一個人擋在了她面前。驚恐之中,白秋桐躲過一劫,但眼前的人卻倒在了血泊中。
不是向琳琅還有誰?
白秋桐只覺得心頭一抖,好像有人在她的心上捅了一刀一般,她痛苦地喊道:“琳琅!”
白刃刺入向琳琅的胸口,登時流出去鮮紅的血液。
“還好,你沒事。別管我,趕緊跑……”向琳琅朝着白秋桐扯出一抹微笑,額頭的汗滴卻一層層滲出。
白秋桐的心中陣陣酸楚,她搖着頭,面頰上已然淚水四溢,“不,我不走,我不會放下你不管。”
……
七王府慘遭賊人,京城禁軍立刻行動起來。城中人幾乎皆知曉此事,除了正在喝花酒的孫盧蘭。
他自不是一個人,他面前坐着的就是不久前被徐成恩威脅了的軍需官。
此刻,他拉住孫盧蘭的手,喋喋不休地抱怨自己是如何錯信徐成恩那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威脅自己把佈防圖給他了!
“什麼!你竟然把佈防圖給了徐成恩?!”孫盧蘭大叫,而回答他的只有醉漢的喃喃。
他冷汗涔涔而下,想到會牽扯到自己就恨不得掐死這個懦弱的軍需官。
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他立刻寫了封叫人連夜送到鎮國將軍府。
……
王爺府的賊子被禁衛軍剷平,皇宮震驚,派了御醫前來給向琳琅診治。
內堂中,向琳琅靜靜地躺着。幽深的雙眼,現緊緊而閉,身上更是一層層地纏着白布,只是血跡還是印了出來,可見這傷口之深。
白秋桐親手替向琳琅敷藥,包紮傷口。
夜裡他又起了熱,白秋桐給他敷上了毛巾,用溫水給向琳琅輕輕的擦拭着,雙眸已是含滿了淚水,卻是強忍着未哭。
他竟在危難間,不顧自己的生死,
替她擋了一刀!
她白秋桐何德何能,承蒙王爺垂愛!
“王妃,你就休息一下吧,這一夜忙下來,你都沒有閤眼。要是王爺醒過來,看到你這樣也會心疼的。”沛蘭一直默默地在秋桐身邊陪着,只是看她這樣不眠不休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開口勸道。
白秋桐沒有開口,眼神發愣地望着向琳琅。
“王妃,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這樣憋着會對身體不好的……”沛蘭嘆了口氣,這樣好的王妃,值得王爺替她擋刀,只是老天爺,請讓王爺醒過來吧,再不醒,只怕王妃她撐不住呀!
“王妃,那對母女說想要見你。”門外的丫頭有些心虛的稟告着,心裡真是把這對閼氏母女罵了個遍。
現在這個時候偏偏那對閼氏母女不安分,還想着來打擾王妃,自己不答應吧,又說事關重大,連哄帶騙的也只能過來稟告了。
白秋桐那無神的眼睛慢慢回過神來,手上也是微微一頓:“知道了,你讓她們在外邊等着。”
“是。”丫鬟退下之後,秋桐望着眼前的向琳琅,嘴角擠出一笑道,“我很快就回來,你等着我。”
白秋桐去見那匈奴的閼氏母女,只是真的見到了,卻又不知道爲什麼要見。若是當初不留下她們,王府也不會受到匈奴襲擊,向琳琅也不會受傷。
“我知道王妃在想什麼,事已至此,我在這多謝王妃的收留之恩。”閼氏重重的給秋桐磕了個頭,擡頭時也滿是淚水,“若是隻有我一人,王妃就算不說,我也不會給王妃添麻煩了。只是我還有一個女兒呀,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受苦呀。”
“娘……”那孩子見自己的娘哭了,也依偎在了她的懷裡,眼中也是落了淚。
白秋桐心中一酸,彷彿是看到了前世自己的那個孩子,這樣的骨肉親情,又如何能割捨呢?白秋桐終究是沒有說話,轉身便想離開。
“王妃,求求你了,我不能讓孩子跟着我冒險呀。我知道給你們添了麻煩,可是我……我有《比丘尼靜坐圖》,可以送給王妃。”
白秋桐苦笑,看來閼氏母女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比丘尼靜坐圖》可是稀世之寶呀。只是…
“王爺現在就在那躺着。你說,我還要你比丘尼做什麼?它能讓王爺醒過來麼?它能讓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麼?”白秋桐咬着牙說完,卻依舊倔強的咬着牙。
“求求你,求求你!”閼氏抱着懷裡的孩子,二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失聲的痛苦起來。在王府尚且如此,一旦去了外面,二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白秋桐轉身就想離開,出了房門卻滿腦子都是自己孩子的影子,孩子都是孃的命呀。
“哎…”秋桐終究是心軟了,又轉身回到了房間。
見到去而復返的白秋桐,已經絕望的閼氏又是燃起希望,母女倆連連給秋桐磕了個頭。
“你不用感謝我,母女連心,我也希望你們二人能平安
。”秋桐回眸間,也不由苦笑,花費這樣的人力,冒這樣的險追殺的又只是這對孤兒寡母,這是做的應該,但終究值與不值,卻無法考量。
自己已經毫無防備了一次了,絕不可以再糊里糊塗二次了。
白秋桐看向閼氏,淡淡問道,“只是,我要知道爲什麼?”
閼氏一愣,強擠出一絲笑意道:“什麼爲什麼?我不懂!”
白秋桐輕哼一聲,還真當自己時個心軟的傻瓜麼?
“我不是什麼時候都有這樣的耐心的,你現在願意說,我便聽了,可不是什麼時候我都有這樣的耐心的。”白秋桐作勢便要離開。
“我說,我說……”閼氏又是落下了二滴淚水,彷彿是沉浸在絕望的痛苦之中。
“我的丈夫是以前的牧衫單于,他是草原上最勇敢的男人。要是他還活着,我就不用受這麼多的苦了。”閼氏慢慢閉上了眼睛,二滴晶瑩的淚水緩緩落下,整個人也沉浸在了往事的回憶之中。
“當年的老單于有很多的兒子,可是牧衫只是不起眼的一個,可是老鷹總會飛上藍天。老單于最寵愛的大閼氏沒有孩子,她看中了牧衫,幫助他登上了單于的位置。爲了鞏固地位,老單于的其他兒子都被送到了貧瘠的地方生活,可是牧衫卻把狼蕤留了下來。”
閼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狼蕤他對待牧衫恭謹有禮,得到了牧衫的信任。牧衫把他留在了身邊,可他卻乘牧衫打獵的時候埋伏了人,等我們找到牧衫時,他們一羣人已經被狼咬死了。”
“可我居然還相信他,我沒有兒子,只能讓他當了單于。可是他一當上單于,就什麼都暴露出來了,他開始大肆清理不聽從他命令的將領。等沒有人敢反對他了,他便開始囚禁了我們母女,想要從我們口中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可是他得不到的,我拼死也不能把東西交在傷害我丈夫的仇人手上。”
白秋桐聽得心驚膽戰,這是匈奴的內亂呀,難怪晚上來的人是這樣的瘋狂,“他們要的是什麼?”
到了這個時候,閼氏已是平靜下來,慢慢的伸手在自己的發間撥弄了幾下,拿出了一個鑰匙。
閼氏雙手捧着鑰匙,獻到了白秋桐的面前,美麗的容貌已是染了風霜,現在她心中想的只是保住自己女兒的命。
“他要的是大閼氏留下的財寶跟兵符,這是鑰匙。只要有了它,你就有了籌碼,可以得到匈奴的財寶跟兵符。”
秋桐靜靜的望着眼前跪着的母女,還有她手中的鑰匙。鑰匙閃着金光,顯得那樣的吸引人,只是在秋桐眼裡,它已經沾滿了鮮血。
“你守好它吧,好好的待着,萬事小心。”白秋桐站起身來,不再看她,轉身離開。
在房中的閼氏倒是呆住了,這麼多人拼了性命想要得到的東西,她居然不要?
財富又如何,地位又如何,在白秋桐的眼中都沒有那個捨身救她的向琳琅來得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