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越程望着眼前容情堅定的江落落,輕輕點了點頭,此時鐘虎已將手絹悉數買回, 由於不知道買什麼顏色的好,想起江落落身上穿的大氅是月白色,就買了二十張月白色的手帕。這樣的話,無論是哪張,江落落都用得很自然了。
丟丟將二十張帕子接過下水去漿,這邊鍾獅奉命買回了筆墨紙硯,江落落便披衣坐下來開始寫《六韜》,衆所周知,《六韜》又稱《太公六韜》,傳說是周初太公望,即姜子牙所着,但一般都認爲此書成於戰國時代。全書以太公與文王、武王對話的方式編成。
《六韜》中文韜:論治國用人的韜略;武韜:講用兵的韜略;龍韜:論軍事組織;虎韜:論戰爭環境以及武器與佈陣;豹韜:論戰術;犬韜:論軍隊的指揮訓練,據說這六韜融會貫通,則奪天下如探囊取物。
《六韜》共二十一篇,近兩萬字,江落落曾經測過自己的書寫速度,平均一小時大約三百二十字,近兩萬字不停地寫,按每天大約書寫四個時辰計算,大約要整整七天才能完成。所以,江落落也不管不顧了,只是趁着天色大亮,就趕快書寫,晚上的油燈可沒有大白天這麼好的光線啊,六韜是她小學二年級熟背的東西,能幾乎不漏字的完全書寫全,這部書就送給哥哥吧,他一定會有用到之處的。想到這裡,江落落便幹勁滿滿地寫着。
不知道什麼時候了,趙太醫過來敲門,江落落硬是沒聽見,南宮越程則看江落落下筆的神韻,每一個字寫下來,都象一雙溫柔的手將他渾身筋骨理療得恰到好處,這手俊雅端莊又透出幾分清傲風骨的字,與這個小妹妹實在不相稱,倒象是個幾十歲的書法家纔能有的風骨。南宮越程越看越愛,江落落寫完一張,南宮越程便當成至寶一樣輕輕捧着,心裡在暗暗驚歎這個長相普通的妹妹帶給他的震撼,似乎,她就是這個世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起決定因素的人之一,而其他人僅僅是這裡的一個擺設而已。
南宮越程不知道這種想法怎麼冒到腦子裡來的,但他並不知道這種直覺完全正確,“小妹,寫了一個多時辰了,先休息一下吧?要不然手腕會受不了的。喝點水再說。”
江落落望着南宮越程眨了眨眼,站起來一屁股在桌前坐下,自顧倒了一杯茶來喝,一氣喝乾,皺眉吐了吐舌“唉!真難喝!”
“若是實在太難喝,不如我讓鍾虎去府上取些好茶過來?”南宮越程總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江落落捧過來,“大哥,看你說的,不需要啦!對了,做醬油的方子在這兒,你拿着交給寧兒,還有,蘿蔔乾再放個三五天就能吃了,你幫我送一罈子五香味的進宮給小包子吃行不行?我答應過他的,嗯,我再做個蛋糕給他吃,你到時一併帶給他。”見南宮越程臉沉下來,江落落又說:“大哥,要不明晚我做一桌川菜給你吃?麻麻辣辣開開胃。若是以後我走了,恐怕也沒什麼機會做好吃的給你啦。”
南宮越程一聽這話心又揪起來,心想小妹你能不能就不提離開二字?但是若按小妹夢中所見,的確小妹是得儘快動身。
南宮越程閒眉低垂,似乎沒有表情,但思緒論卻是在翻騰着,麒麟佩的出現令他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按朝雲大師所說,那麼西齊很可能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而玉匙的出現,就是一個例子,玉匙是取得鳳凰金佩必須的物什,無意間被他在大都郊外的一個農莊所拾得,在這之前,從來不擔心暗殺的自己居然會被人偷襲至重傷,若不是小妹出手相助,很可能他就真的回到那個世界,不,也許是回不去的,因爲他對於那個世界的人來說,已經是個死人。
低下頭見江落落又回到桌前一筆一畫地寫着,“利而勿害,成而勿敗,生而勿殺,與而勿奪,樂而勿苦,喜而勿怒。”這是六韜中《國務》篇,說得切中要害,統治者若能參透其中奧妙,何愁天下不太平?南宮越程又道:“小妹,你先歇會兒,我有事情要問你。”
江落落擱下筆問道:“啥事啊?”
“我想說玉匙的事。”南宮越程臉色平靜地俯看着江落落,右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髮。抿了抿嘴又道:“你可能不知道,玉匙是找到鳳凰金佩的必須物件,也就是說,沒有玉匙,找到鳳凰金佩你也打不開它。”
江落落一頓,說道:“這個我確實不知道,玉匙跟我這個玉佩有關係嗎?還有朔王又是誰?這塊玉佩上寫着朔玉金藏又是什麼意思?還有,你爲什麼知道這些?連林院主都不曾對我說過。”
南宮越程望着江落落清澈如水的雙眸,心兒不由輕輕晃了一下,正色道:“我爲什麼知道這些,小妹你懷疑大哥別有用心嗎?”
江落落搖搖頭:“那倒沒有,我只是好奇。”
南宮越程低下頭說道:“朔王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我也不知道,必竟是六百年前的人物了,且史書相關記載並不清楚,傳說六百年前朔王與朔王妃分別得到鳳凰金佩與麒麟玉佩,開啓了一批數不清的寶藏,朔王很快發展了自己的武力,想將天下據爲己有,且轉移了寶藏,刻了兩塊開啓寶藏的金玉佩和兩把鑰匙,一枚金匙,一枚玉匙。由於朔王的野心太大,朔王妃不願意與他共同進退,最後朔王爲了這個寶藏,親手殺了王妃和自己的親弟弟,然後投江而死,雙佩和寶藏都不知去向。據說王妃死時已懷有五個多月的身孕,朔王還把她肚子給剖開了。”江落落打了一個冷顫說:“這朔王也太殘忍了。”
南宮越程輕輕握了下江落落的小手,說道:“我母妃的授業恩師是清月書院的上任院主,也就是我恩師的祖父,他與朝雲大師素來交厚,朝雲大師是一位得道高僧,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也無人知曉其行蹤,據說他有雙天眼,能斷人生死,論人吉凶,從沒出過差錯,在我剛到這裡不久,他來見過我,當時摒退左右,僅與他二人留在房內,他便說我來自異世,但不可泄露行藏,十二年後,會再有一個異世孤魂到此,屆時天下將迎來一場劫難,朔玉金藏佩將重新現世,掀起血雨腥風,讓我護你完成使命,將朔玉金藏找到並封存。如今這些內幕,怕只有朝雲大師知道一二了。”
江落落愣了一下,“我可不想帶來什麼大劫難,也不希望打仗,天下和平多好啊,現任的皇帝陛下心心念唸的都是老百姓,多勤勞的人!如果真是天下大亂,我倒希望一統天下的是這位上官先生。”
南宮越程輕輕攬着江落落的肩膀說,“大哥也有同感,前些年蕃王反叛,皇子也死了好幾個,現在留存下來的,唯獨一個六殿下上官頊正,一個九殿下上官頊晏,還有就是十一殿下上官皓宇。早在反叛之前,六殿下就重病後病啞了嗓子,現在有嘴不能說,九殿下生性淡泊,只喜歡讀書做學問,對這治國之術絲毫沒有興致,很明顯,這帝位一定是傳給頊皓,老早就定爲子尊了,在他抓週的那年,他抓的是一枚縮小版的玉璽,這個我們在場的都見到了。”
南宮越程仰頭嘆了口氣又說道:“你別恨頊晏,有些事他過不了自己那關。”
江落落淺淺笑着:“放心吧,大哥。我也挺羨慕瑾王世子,他有好幾個關愛他的兄長,周圍的人都這麼重視他,真好啊!”
“正因爲我要離開西齊,所以這個六韜我會全部寫下來,你交給上官先生,或者他將來可以傳給小包子,對他的治國會有一些幫助也未可知,這個世界是沒有文韜武略的,我去清月書院的藏書樓看過,我每天都保證自己看兩部書。這裡好在有紙張,若沒有紙張,讓我拿着書簡讀還真是累得慌吶。”江落落笑着又輕嘆着:“大哥,我走之前做一些治外傷的藥丸還有治內傷的藥丸,可能會需要一些人蔘、鹿茸、還有冬蟲夏草之類的珍貴藥材,我這裡有些金銀之物,攜帶也不方便,你幫忙兌成銀兩用來買藥吧。”
南宮越程哭笑不得地說:“你做這些,可以跟大哥要啊,大哥每年都有宮裡頭賞賜的珍貴藥材,橫豎放在倉庫裡,也是沒有用的,你不如都拿去使了吧。藥材放得太久,萬一保存不當,發黴了也是可惜啊。”
江落落聞之點了點頭,走之前,她要安排好許多事情,自己這邊,到底是被什麼人跟蹤刺殺,又是什麼害了大哥和衆人,給大哥還有瑾王世子下毒的人是誰?那天晚上的那個少年又是誰?爲什麼說自己是逃出來的?難解的謎團讓江落落長長嘆氣,又想到秦家舊屋還沒裝修完畢,得留一筆錢下來,醬油只做了少許,不過寧兒全程跟蹤應該沒問題了。現在就是能給大哥的儘量全給。唉,要準備的東西還很多啊,怎麼說也得好幾天吧,自己路上的食物還得備一些,醬油怕是吃不到啦,不過應該可以帶兩罈子蘿蔔乾走。這麼一想,江落落心情頓時好起來。最終吃,還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