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重陽不可抗拒的走了過去,就像後輩尊長輩的話一樣。
“我沒叫你過來”老人看了趙毋恤一眼,他笑了一下又走回原位。
“老人家”姬重陽不知怎的,放下平日的架子,竟然有些激動。
“真好,真好”老人眼眶中留下淚水,盯住姬重陽的目光不捨得離開。
“真是個俊傑人物,我姬家出了這麼一位俊才真是好啊,你可真像你父親”
“……”姬重陽也有些哽咽,他雖然還不知道這老人是誰,但無端堅信眼前這個老人與自己定有血脈之親。
“孩子,族中還有誰在?”
“宗主姬夏,文華的父親姬賢,兩位是如今掌舵人,身體都還健朗”
“夠了,夠了,很好,很好”他連連讚道,頭也不住的擺動。
過了一會兒,他問:“他們有提起過姬姜與族中關係嗎?”
“這……”
“那通古筏中有記載姬姜麼?”
“……”
“看來是沒有,他們怎會讓一個叛族之人出現在族譜上”老人嘆了一口氣,眼中略顯灰敗,想是回憶到了傷心事。
“姬姜兒,你就是那個與寒統領齊名的姬姜兒?”趙毋恤大呼,難以置信眼前的情況,當世最有名望,最值得劍客尊敬的絕頂高手出現在他面前,而且是手足殘廢出現在他面前,他怎能不驚!
聽到他的話,姬重陽心中大慟,姬姜兒是武林中泰山北斗這他是清楚的,當初與瞎眼老者也做如此解釋,但是族中從來沒有記載姬姜兒是他們一族的成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趙家宗祠地底下的羊皮會指引我們帶來這裡?”
“哦,是那張羊皮帶你們來的嗎?”
“看來,這段歷史無論如何掩埋也埋不乾淨”
“敢問您指的是我趙家歷史麼?如果是,就請您到此爲止不用說了!”趙毋恤此時殺氣驟起,好似被踩到尾巴的貓,無論任何人,就算絕頂劍客,想要翻出他們趙家歷史,都得過了他這一關。
姬姜兒瞟了他一眼,一點也不懼怕:“我要講的是我和凌鏢的事,你要是不願意聽可以走開”
“凌鏢,那是誰?”姬重陽撇了趙毋恤一眼,找個話題支開尷尬氣氛。
“嘿,是誰?凌鏢就是當今刺客組織的頭領寒刀,寒刀既是凌鏢,凌鏢既是寒刀”
他手微微動了一下,慢慢收縮攥成拳頭,姬重陽當做沒有看見,繼續安靜的服侍在旁,趙毋恤和李飛走到了幾米開外,丁四郎給了一個眼神後也仗劍保護葉香馨去了。
“哈哈,沒想到我到老了,反而讓幾個孩子可憐”他仰天長嘯,聲音戛然而止,隨後傳來劇烈咳嗽聲,一口膿血盡數吐在衣衫上。
“老伯!!你怎樣,不要用氣!”姬重陽心急,有點語無倫次,他醫術精湛,如何看不出這老人是越急越危險的病,用藥已經沒有多少作用了,當怒極時,血氣逆衝攻心,就算神仙也難救。
“你叫什麼?”經過那陣大笑,彷彿他虛弱得隨時都有可能駕鶴歸去。
“姬重陽”
“好,重陽,接下來我這番話,世界上只有你我凌鏢三個人知道,咳~咳~或許你們這一代從來沒聽族中人提起過姬姜這個名字,但是我確確是你大伯,也是夏兒守了一輩子的丈夫,哎,真是苦了她了”
他口中的“夏兒”,就是交給重陽文華任務的姬家當家掌門人---姬夏,據說姬夏年輕時樣貌傾國傾城機智無雙,裙下之臣比比皆是,不過有一個早已訂婚海誓山盟的未婚夫,但不幸的是一次任務時出現意外,她未來的丈夫死在外面,永遠不可能回來了,至於她丈夫叫什麼,是誰,爲了不引起她的懷念,從來沒有人提起過。
姬重陽突然想到姬文華,又想到葉香馨爲自己而瞎,心中直有千絲萬縷解不開,隨着兩人一同嘆氣化爲了心頭結。
姬姜仰望天空,覺得全身輕飄飄昏昏欲睡,很有可能大限已到,於是立馬強撐十二分精神,握緊的拳頭也漸漸鬆開,展露出和藹釋然的笑容。
“事情當從那一年說起”
他娓娓道來,一世的情仇即將水落石出。
“那天,也如今日一樣,雲如此白,天如此淨,那時我和姬夏也如你們這般年齡,我們倆情投意合,每年都會被指派任務出來歷練,可謂族中的一對璧人”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緩緩開口:“那一年,我們接到的任務是調查夏姬之亂,也就是那個號稱殺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國兩卿,最後隨申公巫臣隱匿的絕代女子夏姬之去向,任務完成時,不過剛用了一半時間,我和夏兒就商量着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做,幾乎同時想到了趙家……”
長時間的囚禁生活讓他語言生澀,不過說了幾句後漸漸找回感覺。
“那時趙氏的故事還沒有流傳太廣,到了曲沃後,我當夜便仗着武功高強迫不及待的偷入晉宮,那一次我遇到了兩個改變自己人生的人,凌鏢和白玉”
“大伯,你是不是二十年前入的晉宮?”姬重陽問道。
“奇了,你怎知道?夏兒告訴你的?”
“我猜的”姬重陽並不想把瞎眼老者的事情對他說,生怕觸到他的傷心之處。
“晉宮不大,所以我沒繞多久就找到了晉王臥室,因爲我和夏兒在江湖遊歷時曾偶的一塊帶血字的布,上面有三十五個字,這些字是什麼我隨後再和你說”
實際上姬重陽已經料到那塊布上是什麼字了,但他大伯與瞎眼老者所說故事再一開始就大相徑庭,他就更不敢說出自己此次出來是專門爲了探尋趙氏孤兒真相,也在同時懷疑起瞎眼老人。
“正當我躲在房頂上要進入晉宮所謂‘通天屋’時,奇怪的事發生了,只見那屋子裡一片閃光,一個黑衣人撞破門窗而出,驚動了不少侍衛,我那時自忖功夫不錯,於是繞到他身後拍了他一下拽起就跑,跑了一陣,才找到一個蓋在角落偏僻的屋子,咳~屋子裡,那黑衣人餘驚未歇,我見他器宇軒昂,又是同齡人,遂安撫了他一會兒,那人對我很是感謝,不由自主攀談結交起來,他告訴我他叫凌鏢,來到晉宮是爲了找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我問他是什麼東西,他也不說,我索性不便再問”
“這個凌鏢,看來是隱瞞了不少”
“哎,誰說不是呢?我和凌鏢心性相投,沒說幾句話就大感相見恨晚,各自引以爲平生知己,殊不知那時我早已陷入他們的全套計策之中”
他接着說:“第二天,我們冒險闖進晉王宮密室,在那個密室裡,我遇見了另一個足以改變我生命的人,是個女人”
果然有人先我一步進過密室,姬重陽心想,不過沒想到竟然是大伯。
他沉浸在一條記憶之湖中,恨不得在有限時間內將腦中所想心中所思全部表達出來,但是人只有一張口,如何能將所有事情說清道明?
“這個女人的名字,我說出來也是無用,可是我還是想說,咳咳~她的名字很好聽,白玉,潔白無瑕的白,碧玉的玉,二十年了,二十年之久我依然記得那天她笑着對我們說:‘嘿,你們兩個爺們,垂頭喪氣做什麼?’時的摸樣,一輩子也忘不了”
“凌鏢功夫不算弱,但跟我比還要差上一小結,我們經歷重重險境到達地底密室時,哪想到裡面住着一個女子,推開門,這女子一襲白衣,纖纖美腕,絲絲裸足,素雅脫塵的站在那裡,她沒有絲毫豔姬的風采,也不比絕代**,卻有一雙令人難忘的雙眸,只一次對視就折服了兩個男子,她愣愣的看着我們,過了一會兒突然喜笑顏開:你們是誰呀,來陪我玩的嗎?
我們兩人當然很吃驚,凌鏢抽出武器就要上前,我攔住他,隨口問道:姑娘是什麼人,怎會出現在這裡呢?
她答道:我呀,我叫白玉,潔白無瑕的白,碧玉的玉。
咳咳~咳~咳
‘我一出生就生活這裡從沒出去過,每天只有啞僕給我送飯,你們又是誰呢?’
我們紅着臉告訴她我們是主人的賓客,來參觀這裡的藏品,然後什麼也沒做就原路退了回去,我相信那時我凌鏢都不願意在她面前做任何骯髒醜陋的事情,更打定主意,只要白玉住在密室中一日,我們都不會去打擾她。
我回到客棧,已經不見了夏兒的蹤跡,她平時自由慣了,經常不聽我話自作主張,不過以她的聰明才智,根本不會出什麼意外,所以我就沒往多了想,直到半夜,凌鏢與我都喝了不少酒,開始說些胡話,迷迷糊糊中只聽懂他說自己無論多麼努力,師父卻一句鼓勵的話也沒有,無論完成任務有多好,也無法繼承衣鉢,甚至還問我通古筏的用法,我也說了一些不想接姬家大任,不想那麼早娶妻的話,總之兩個醉漢在大街上一邊走一邊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