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古筏?凌鏢爲何要知道通古筏的用法?”
“咳咳咳~~~重陽,你要記住,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人,更沒有無緣無故表現在臉上的親近,凌鏢結識我,惺惺相惜,醉酒相詢,一切都是假裝的,他不露出獠牙的唯一的目的就是獲得通古筏用法”
“不過他沒有得逞,我醉酒之時尚且不會告訴他,更別提其他”姬姜續道,作爲一個古稀老人,他還是有那麼一些值得驕傲的事情。
“後來,我和他都漸漸撐不住,想起以往心酸,坐在臺階上就大聲嚎哭了起來,還沒哭過癮,就聽見有個溫婉女聲笑着說;‘嘿,你們兩個大老爺們,垂頭喪氣做什麼?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我一聽這聲,就想起晉宮密室中那個白衣女子,馬上擡起頭,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精緻小巧的玉足,果然是她,白玉不知怎麼跟着我麼來到這裡,她光着腳,潔白細嫩的裸足已經沾上一層土,但即使污跡也掩飾不住那懾人心魄的美麗,她卻還是笑着,一邊笑一邊望着我們倆。
‘不請我吃點東西嗎?’她笑嘻嘻的說,讓我無法拒絕,我馬上領她拽起凌鏢就近踹開一家小酒館,要了一些吃的。
她沒有跪坐,而是側坐着,將兩隻裸足藏在白衫內,不由分說拿起一隻雞腿大口吃起來,就好像很久沒吃到肉一樣,我見她沒有鞋子,花幾兩錢向小二討了一雙女人靴子給她。
‘姑娘爲何跟蹤我們到這裡?’凌鏢的謹慎異於常人,我想當時他是不怕有人礙自己大事。
‘我天天呆在那裡,沒人陪我,悶都悶死了,你們又不陪我,我就偷偷跑出來找你們兩個’她放下雞腿,眼眶瞬間就紅了,淚水滴在手背上。
‘他們天天淨給我吃些油菜米飯,一個月才能吃到一次肉,嗚嗚~~’
‘姬兄’凌鏢無可奈何看着我,我攤了攤手道:‘既然這樣,就讓她先跟着我們吧,其他事從長計議’
‘真的嗎?太棒了’白玉拿起沒吃完的雞腿繼續大口啃起來,淚水瞬間就止住,還哼起曲子來,我們兩個感覺自己好像被當成傻子騙了一樣。
呵呵,如果還有來世,我真希望白玉能再騙我一次,不,就算騙我千次萬次我也心甘情願”
姬姜說完這段,早已臉紅如血大口喘氣,瞳孔有些渙散,卻一直喊着白玉的名字,直到丁四郎運功幫他推拿一陣,才緩和過來,姬重陽剛要說話,讓他一個眼神又堵了回去,真是個倔強的老頭。
“我等了夏兒十多天也不見她回來,最後才找到她留給我的一封信,信上寫道要和我比賽破趙氏秘案,我一想她既然留下這封信,自然早已不在這裡,就帶上白玉和凌鏢一路遊歷名城戰場,順便遊山玩水,在那段時間,我兩人對白玉的興趣遠超趙氏秘案,感情更是與日俱增。
嘿,世上,情字一物最是難解,與白玉半個月的相處後,我驚奇的發現我愛上了她,不光愛上她一瞥一笑一回眸,更愛上了她既古靈精怪又純淨的性格,每每想到無不令我在夢中流連,幾乎將所有時間放在她身上。
她也喜歡粘着我,因爲她說凌鏢身上總有寒氣飄出來,離他太近都變成寒玉了,我問那我呢?她說跟你在一起會變成暖玉,呵呵。
白玉是一塊美玉,未經雕琢的美玉,她從小生活在冷冰冰的石窟中,不諳世事,而我卻是姬家下一代宗主的候選,歷經劫難脫穎而出,男女互相吸引本就沒有任何預兆,我們就這麼墜入情海,有一天我終於對她承諾放棄宗主的位置娶她,帶她遠走高飛,她紅着臉同意,那一刻我不知有多歡喜。
千算萬算,我卻沒算到凌鏢,那個在一旁露出嫉妒表情的朋友,不,是潛伏在身邊的狼。
咳~
到達晉陽後,我們最先找到了趙氏宗祠並發現了藏在石板下的羊皮,爲防羊皮主人追究我記住地圖然後撕下印有路線的那一塊將它放回原處,其他地方羊皮上的字晦澀難懂,似乎不是中土文字,我便將它揣在懷中,準備回到家族再請人解意……”
姬姜慢慢的講,重陽緩緩的聽,彷彿早有默契,丁四郎和葉香馨見他們緩和下來,也湊過去,趙毋恤聽到“羊皮上的字晦澀難懂”警惕起來,怕姬姜講出一些不得了的故事,他卻不知後來發生的事情與趙氏再沒有半分關係。
“我與凌鏢白玉吃過晚飯後,正準備跟他們說點關於羊皮的事情,誰知道腦袋卻有點暈,眼中更是如有千萬只飛蟲在亂飛,我大驚,直叫不好中了算計,也就在這時,白玉噗通一聲倒在桌面上,我再看凌鏢,他也看着我,眼中說不出什麼表情,愧疚不似愧疚,得意不似得意,終於受不住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在牀上醒來,白玉和凌鏢不知所蹤,身上的羊皮也被拿走,不知是被誰拿去,但那時我最擔心的不是羊皮而是白玉。
楠木桌子上刻着一行字,白玉留給我最後一行字:‘姬大哥,好好照顧自己吧,不要找我,我自己闖蕩江湖去’……
‘假話,胡說,真是大大的假話!!!’
”
姬姜一陣激動,生生嚥下去將要噴出的血。
“我心中一痛,瘋了般的找她,飛奔到每一個晉陽中我們曾走過的地方,問遍每一個曾見到過我們的人,甚至掀遍每一塊磚,但是沒有她的任何信息。
‘沃水那邊城牆上有人跳河,趕緊過去看看’無助的走在路上,聽到兩個路人如此說,心臟驟緊,馬上衝那邊趕去……”
兩行悔恨的淚水流到衣襟上,他仰着頭,讓淚水倒流回去。
“白玉終究還是沒有等到我……她沒有等我……”
“聽散開的人羣說,白衣女子赤着足,裙裾上有血跡,恍如折翼的天上仙子,笑着跳了下去,我知道白衣女子就是白玉,因爲只有白玉纔會赤着足,只有白玉纔會燃燒自己最後生命時還可以釋懷的笑。
後來……後來我大病一場,日日借酒消愁,我不明白白玉爲何要自殺,凌鏢爲何要給我們下藥,那晚又發生了什麼,一件件事如同銅鎖一般將我纏繞起來,讓我呼吸也能感覺到肺部隱隱作痛”
英雄,領千軍萬馬上戰場作戰,率百人廝殺拼鬥,殺人斬首,連眉毛也不皺一下,卻因爲遇到心儀女子,心中溝壑眨眼間變成繞指柔,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美人~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情愛如此,江山亦如此。
姬姜瞬間老了,也累了,有的地方姬重陽半猜半蒙,才能明白其意思。
他喘了一口氣:“一晚,我像往常一樣喝頹廢酒,看見地上螞蟻順着一條線更覺得自己孤身一人寂寞,不由分說便踩了兩腳,螞蟻遇到危險四處逃竄,東一搓西一角的,看着那些不規則的圖形,我突然間想到了黑鴉山,不錯,既然我看過地圖,凌鏢肯定也看過地圖,他奪走羊皮無非就是不想讓我知道里面寫的是什麼,我何不順着線索找到他當面問個清楚呢?”
“所以大伯就來了這裡,但是因爲一些事情,被困在這裡直到現在?”葉香馨接過話頭,姬姜看她緊牽着重陽的手,心下釋然,但是轉眼間眉毛又豎起來。
“是,我在這裡經歷的大戰,可謂驚心動魄”
頂級高手間的大戰,豈有平凡一說。
“那時我在武林中也創出了不少名堂,但是用的從來都是姬姜兒也就是闔閭夫差後裔的名號,五月初八那一天,我如你們一樣,穿過黑鴉山山心,來到了這片空中高地,殊不知凌鏢早以在那裡靜坐等了我幾天,他說只因爲他師父一句話,就必須與我決一生死。
他直截了當的跟我說:‘藥是我下的,羊皮是我偷的,至於白玉,嘿嘿,如果你有能力殺死我,我就告訴你’
我激動不能自持,悔恨,自責,憤怒,幾乎不受控制,怒吼聲出一招潛龍出海搶先攻了過去,他也亮出自己兵器,一把刀,又細又長的刀,刀鋒隱隱泛出寒光,此刀一亮相,周邊溫度隨之驟然降了下來,過了幾招,他的功夫居然比我差不了多少,再加上那把詭異兵器和我壓抑不住的怒火影響,讓他一度佔了上風。
高手對決,一招一式都能決定生死,所以我們任何一人都不敢怠慢。
黑鴉山腹之戰從早上打到晚上,又從晚上打到早上,兩個日夜,我與他兩個青年高手在這無人之境打到蓬頭垢面,沒人能分開也沒人敢,他一心將我至於死地,我的功夫高過他但是不想立即殺死他,直到最後,兩個人都脫了力氣,他靠在那角落喘氣,我仗劍觸地暗暗運起最後一絲勁道,他看我閉上眼,大吸一口氣立時飛竄來,那知其實是我誘敵之計,就在他衝到我面前時,我使出反手劍橫掃,運奮起最後一絲力氣,朝他臉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