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枯榮(肆)

當天下午宋虔之在吏部吩咐完事, 宮裡來人宣召,陸觀去了麟臺,一時找不見人, 宋虔之只得跟來傳旨的公公先進宮。

鎮北軍的軍報比預想的要晚。

雖然早有預感, 在東暖閣外見到一臉沉重的秦禹寧, 宋虔之還是難免心裡一沉。兩人四目一碰, 宋虔之就知道來的是壞消息。

“邊防衛隊碰上多琦多帶的鷹翼部隊, 已全力作戰,還是被殲滅了。”秦禹寧面部皺紋更深了,低垂着頭, 手也擡不起來,像是手裡的軍報有千斤之重。

孫秀近前, 取過軍報呈給李宣。

“陛下, 事不宜遲, 派龍金山出征吧。”一早做好的決定,話說出口去, 宋虔之心裡卻很是沒底。敵軍到底有多少人,坎達英王廷是什麼意思,這一戰要打多久,國庫是否還能耗得住?

“龍金山……真能擋得住?”李宣滿頭是汗。他怕的不是自身危險,他怕守不住京州。有在危亡之際接命的天子, 但在大楚史上, 從未做過一天皇帝, 流落在外, 繼任後就面臨如此南北夾擊的困局, 李宣是第一人。便是他想要以史爲鑑,也找不到可以參詳的法子, 便是他想要找人請教,卻也不知該向誰去請教。

秦禹寧看宋虔之在想什麼,沉吟道:“白古遊從前的兩名副將,也都是出色的將領,或可一敵。龍金山是一員猛將,更是福將,他因不是行伍出身,在容州時曾經淪落爲匪,常年同朝廷相抗,作戰經驗豐富,戰術富有個人特色,常有出其不意的戰略,令敵人措手不及。”

短暫的停頓後,秦禹寧又道:“阿莫丹絨人熟悉白古遊的作戰方法,換一個人去,也許能夠奇軍突擊。龍金山在孟州率軍抗擊黑狄時就有常勝戰績,後來李奇因爲軍紀懈怠,遭到白古遊撤換,整合孟州軍時,將一支五千人的精銳部隊交給他。這支精銳被率先派往京城,保陛下順利成爲嗣皇帝。”

李宣對龍金山印象模糊,這時想起來,當日大殿上,黑甲披身,走到衆大臣面前,敲定勝局的那名面容剛毅的男子,就是龍金山了。無怪乎當時覺得他一身悍匪之氣,原來本就是一名匪首。

“朕今日便下旨,任命他爲鎮北大將軍。只是鎮北軍原來的將軍們,能夠服他管嗎?”李宣猶豫道。

“大敵當前,微臣相信,便是鎮北軍中有何異議,也不會此時發作。”宋虔之終於開口,“只有此時讓龍金山入主鎮北軍纔是最佳時刻。”

道理很簡單,若要論資排輩,龍金山斷然坐不到那個位子上。白古遊鎮守北地數十年,他的手下自有一套系統,武將們團結一致,自有體系。這也是苻明韶忌憚白古遊卻又不敢命令他交出兵權,白古遊本人無心權柄,他忠誠的對象不是君王,而是大楚。若不是外患緊急,宋虔之斷然沒有可能說服他攜兵掠境,是萬中取一的巧合,也是屬於李宣的天時。

皇位到手,怎麼不把它弄丟,其中人和,只能交給李宣自己去協調。宋虔之疲倦地想,心中有些不好的念頭,現在也只能丟開。

“秦大人,朕還有許多事不清楚,這一仗我們能打得起嗎?”

宋虔之猛然擡頭,先看了一眼秦禹寧,嘴脣囁嚅,沒有說話。

秦禹寧:“這要叫楊文來問,每月軍需皆是先緊着鎮北軍,北敵過強,軍費甚劇。但是陛下,無論打不打得起,也只能戰,不能退。”

一時間室內寂靜無聲。

“孫秀,去宣楊文。”

孫秀得令而出。

“或者,可以同坎達英議和。”秦禹寧遲疑道。

“不可。”宋虔之立刻反駁,“尚未開戰,便提議和,坎達英老謀深算,一眼便會看出我方懼戰。阿莫西絨收服了北狄一支的野人部族,狄人擅長馬上作戰,狼虎之性。虎狼撲食,獵物常常因畏懼就先自蜷縮成團,猛獸不會因此就放過到嘴的食物,反而會乘隙一口咬斷獵物的脖子。議和只能在勢均力敵的情形下發生。”

宋虔之飛快瞥了一眼李宣,硬着頭皮道:“情勢對我軍不利,不在於軍隊,在於軍需。”

秦禹寧嘆了口氣。

李宣原只是猜測,他昨夜夢見吳應中家中那場大火,大汗淋漓地從噩夢裡驚坐起來。戰爭,他是見過的。今日他又想了一整天,取來鎮北軍五年內的作戰記錄翻閱,勝多敗少,但軍費也讓他大吃一驚。李宣向左正英請教,鎮北軍所費在現有人員來看,已算是半自給狀態。但軍隊的自給植根於兩軍對峙,並無險要軍情的年份。近五年中,阿莫丹絨與大楚沒有發生過一場大型對戰,都是突發的滋擾邊城,頻率很低,偶爾境況好時,邊貿可在雙方邊將督導下順利開展。

楊文到了之後,這個突出的問題明晃晃擺在了所有人面前。

打是可以打,但難保打到一半,糧草就會跟不上。京城離北部邊境不足千里,如果鎮北軍擋不住多琦多,十日攻佔京城或許過於誇張,但也要不了一個月,就能打到皇宮來。

不是將士不善戰,而是朝廷養不起。

“再向朝臣和商戶去借?”話剛出口,秦禹寧面上就浮出了後悔。

楊文:“原先欠下的銀子還沒還完,再打借條,恐怕也沒人願意借了。”他沉吟片刻,“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讓官員聯合士紳望族,請年高德劭的大家長們做動員。各地將富商召集起來,各州定數額,超過一定數額,許以四品以下的官職,在想個什麼名目,嘉獎這些商人。”

宋虔之看着皇帝,點頭道:“此計可行,只是費時,遠水難救近火。”他轉向楊文,“楊大人,我聽說增稅的詔令已下到部分州城,可已收上來一些了?”

楊文默了一會,意味深長地看宋虔之,回答他:“是收了一些,可遠遠不足以供養三十萬之衆的鎮北軍。這麼說,除了各地屯兵,鎮北軍所耗,佔國庫收入五成。經過層層盤剝,落到軍隊裡,年成好時約佔到六成,年成不好,就是三成也難。”

這個三成六成的,是指撥下去的軍費。

李宣道:“軍費不走地方,專人派運錢糧,直接送去軍營。或者,讓軍隊的人自己押運,龍金山的精銳部隊還在京城,讓他安排人手護送糧餉。”

這就算解決了一個問題,往後怎麼辦,暫時不議。

楊文沒有異議,表示戶部將全力配合兵部。

一直議到天黑,也沒能計議出什麼良方,能夠迅速籌措出一筆軍費給鎮北軍。眼下六月,剛割了第一波麥子,可以從北方几個州城徵調,但要快,算算日子,也不必入庫了。

之後的七月,一直到十一月上旬,都有糧食可收。

“但陳糧已經不足,糧食不能全部徵調,除了留種,還要留夠百姓的口糧。買糧的錢一時半會是拿不出來了,要打白條。”楊文緩緩擡起頭,臉上憋出來的紅色已經淡下去,語意堅決,“這個事情,戶部牽頭,臣來辦。”

這倒是宋虔之沒想到的,從前數次跟楊文打交道,他只覺楊文在六部尚書裡,格外圓滑,玲瓏八面,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開腔時又不知他皮裡陽秋有幾分意思。

他肯出來擔着,戶部一時也沒有比楊文更有經驗的人,只有讓林舒先緩緩。

三人是一起走到宮門口,楊文坐轎,宋虔之坐秦禹寧的馬車回去,馬車在御街杈子外頭等,他過去找楊文說話。

秦禹寧看見宋虔之從轎旁直起身,跑了過來,他搭了把手,朝旁讓宋虔之在自己身邊坐下。

“走。”

馬伕得令,馬車悠悠顛簸起來。

秦禹寧咳嗽了一陣。

宋虔之問出來秦禹寧昨夜吹風,染了風寒,只說是吃上了藥不打緊。

宋虔之想了一會,道:“就用楊文吧。”

秦禹寧手中一方帕子按着嘴角,鼻翼翕張,緩過氣來,點頭:“還是他。那日朝堂上,到最後,他也還是站了皇上這邊。”

“楊文最會審時度勢,朝局亂了,他的官也不好做。”宋虔之沉默片刻,突然冒出個問題,“秦叔,都說千里求官只爲財,楊文管天下銀錢流通,你說他是爲了什麼而做官?”

秦禹寧搖頭:“人心最難測。逐星,今日我教你一件事,永遠不要覺得自己看透了一個人,你可以掌握一切,唯獨不能掌握一個人心中所想。人的圖謀也往往隨時在變,在一條路上走得久了,難免就要走到小路上,而在小路的陰影裡埋得深了,又難免會想回到光明之中,康莊大道好走,曲徑通幽微妙,人作出的決定,若非情勢所迫,便在一念之間。”

“所以迫於情勢,楊文一定會竭盡全力去籌措錢糧。”但宋虔之也完全無法鬆下一口氣,楊文會竭盡全力,但這一年間年成不好,兩線作戰,實在讓人無法安心。

“皇室和大姓,怕是要出血了。”秦禹寧不再說話,閉上眼靠在車廂裡,腦袋隨馬車晃動一下一下點動。

陸觀在麟臺挑了幾個人,要帶着南下,宋虔之看過,都是他從前得力的。

“行,家裡再帶些人,我今晚不睡了。”其實宋虔之眼睛已酸澀得難受,眨眼間都覺得有淚要從眼角蹦出來,只有不住緊緊把眼睛閉上,再睜開,緩上一緩。

“要做什麼?”

宋虔之就跟陸觀說了,打算找人把侯府的賬拿出來對一對,庫裡的珍寶也拿出來,離京之前,作價變賣。

“你去睡,我來做。”陸觀道。

宋虔之詫異了:“你會?”

“怎麼不會。”

宋虔之猛的一拍腦門,笑笑:“你給苻明韶做過謀士,我這豬腦子,那你對賬,需要我看的你做個記號,我先睡兩個時辰,你叫我。”

陸觀嗯了聲。

宋虔之躺下去之前特意耳提面命,讓陸觀一定叫他,他是累得不行,倒牀就睡,不片刻鼾聲就起。

陸觀讓人把賬本送到臥房裡,中間隔着屏風,他在外間點着一盞燈光微弱的油燈看賬,架勢極爲嫺熟。過半個時辰,起來伸個懶腰,活動筋骨,心念一動,入內看了看牀上睡得很熟的宋虔之。即便是睡着,宋虔之眉頭也不曾鬆開,陸觀在牀邊看了他一會,握住他伸出被子的手,輕輕掀開被子一角,將他的手掖進去,垂頭坐在榻旁,一任時間流逝,良久,才起身又去外頭對賬。

宋虔之醒來不知道是什麼時辰,屏風上亮着微光,一看,還是晚上。宋虔之坐起身來,蒙了一會,反應過來,個陸觀果然沒叫他。

屏風外面,陸觀正在認真地對賬,他心算極快,算盤在桌上,卻也不用。轉念間,宋虔之想到,也許是怕吵到自己。

陸觀頭擡起,猶豫了一下,忽然轉過頭來,看見宋虔之醒了,又埋下頭去。

“去睡覺。”

宋虔之坐到桌邊,看着陸觀手指在紙張上滑動,在這一頁上用指甲掐出兩個印子來,繼而翻到下一頁。

這麼給宋虔之看了一會,陸觀無奈地停下,與他對視。

“叫你去睡。”

“不睡了,換人。”

“我都要算完了,換什麼人?”陸觀示意他看,沒看的只有薄薄一點,放軟了聲氣哄他,“乖,你去牀上,好好睡一覺。”

宋虔之回到牀上去,盯着屏風上的光,好一陣子,才合上眼,覺得是不想睡,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再醒過來時,天已經大亮,陸觀就躺在他旁邊,一條手臂抱着他,頭臉埋在他的頸窩裡。一股暖意涌上宋虔之心頭,他嘴脣貼着陸觀的耳朵碰了碰,陸觀睡得滿臉通紅,他眉棱方正,突起一排,銳利的一雙眼睛掩在眼皮底下,睫毛溫順得垂着。

兩人抱着十分愜意,讓人忍不住想多睡一會,然而稍微回過神來,宋虔之就沒法睡了,他本來想悄悄下牀,才一動,陸觀就醒了。

侯府裡的東西要作價變賣,有不少是御賜,不到傍晚就驚動了宮裡。李宣在宮中留膳,把陸觀也叫去作陪。

宋虔之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湯,不禁苦中作樂揶揄道:“陛下也太親民了,吃了這頓,臣回去只有每餐小蔥拌豆腐了。”

“朕聽人說了,你把侯府裡的物件兒都賣給京城的富戶,兌成現銀,有不少還是先帝時候賜的。”

“聽誰說?”宋虔之覺得怪,再怎麼樣也不會這麼快就讓宮裡知道。

誰知道是有人蔘了他一本,從前宋虔之辦過御史臺不少大臣,新仇舊恨,把御賜之物拿出去賣,上午才陸續往外送,下午就有人把摺子遞進宮。

宋虔之哭笑不得。

“朕把他們狠狠斥責了一頓,叫他們去承元殿跪着,好好爲大行皇帝舉哀。”

“應該的。”宋虔之輕描淡寫朝李宣解釋了一下,仇人是從何而來,坦誠過去是做了些不太地道的事情,沒什麼好開脫。

李宣默了一會,難以啓齒,還是開了口:“杯水車薪,其實大可不必。內府朕要找個人清點,孫秀朕信不過,你看誰可以。”

宋虔之自然想到昨夜裡陸觀認認真真對賬的樣,今天上午一看,果然是又快又好,但又捨不得讓他累,內府的賬比侯府的可複雜多了。他想了想,說了林舒的名字。

李宣看了一眼陸觀,說:“那明日朕就叫林舒進宮。”

宋虔之問什麼時候讓苻明韶入土爲安。

李宣會意,雖是不捨,時間上卻真的快來不及,只有如實回答:“找人算過,最快也要兩日後。”

“一切從簡,做做樣子就是,人員還是按太后之前擬定的名單嗎?”

“對。”

宋虔之心裡有了數,這樣自己回去還得準備一下,該拜訪的人還要拜訪一下,但到底顧不過來,只有盡力而已。

“去祁州你要多少人?”李宣問。

宋虔之本打算不要人,但想到祁州知州,整個州府衙門頗有些天高皇帝遠的意思,官員也有些滑頭。局勢如果安穩,這樣的人用一用也無妨,但如今祁州是前線,白古遊在那裡還好說,眼下不帶兵下去,怕要變生肘腋。

於是宋虔之報了一萬之數,讓李宣寫了一道旨給他。

“臣自去找龍金山要兵就是,等發喪過後,即刻就走。”

晚膳後,李宣着柳平文送陸觀和宋虔之離開,柳平文已經換過了便裝,到麒麟衛那裡叫出許瑞雲。

周先有話說,宋虔之多留了一會,周先的意思還是要跟着走,宋虔之看了他一會,沒有開腔。

周先明白了,只有說:“那我留下。”

“柳素光還在。”

周先臉一紅,支吾道:“她可以跟我一同走。”

宋虔之只是不說話,看着周先。

良久,周先嘆氣:“不提了,我會保護好皇上。”

宋虔之捏了下他的肩,有句話他很想說,忍住沒說。實在是不大吉利,還是不說爲妙。有時候人生出壞念頭,總覺得不說就不會發生。

宋虔之沒有多留,離開皇宮之後,坐在馬車上,他掀開車窗布簾,向後看了一眼。

巍峨的一座巨型建築匍匐在京城北面,夜色籠罩上來,像是一頭正在沉睡的巨獸。

宋虔之放下布簾,靠到陸觀肩前。

他覺得有一隻鉤子,牽扯住他的心,在心上拉出了絲線一般的一道細口子,癢麻麻的疼。

到第二天的上午,宋虔之接到急召時,他在龍金山的軍營裡選人,見是呂臨親自來,宋虔之臉上一沉:更壞的消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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