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劇變(拾捌)

苻明韶在承元殿僵坐了快一個時辰, 柳素光在他的寢殿中等待,他知道那女人剛失去一個孩子,卻提不起精神去看她。

苻明韶支着頭, 像睡着了一般地靠在案上, 殿內靜得落針可聞, 微風拂起一片輕紗, 紗簾後的苻明韶愈發如同將要羽化登仙。他已脫去龍袍, 改換成一身素白的綢衫。

腳步聲接近承元殿,宮監近前來稟報,苻明韶勉強坐正疲憊不堪的身子。柳素光被送去琵琶園後, 宮裡御用的安神香沒了,沒能及時補上。

一臉憔悴的陸觀被孫秀帶進殿內, 孫秀看了眼苻明韶的臉色, 帶着一干下人退出。

“舜欽……”苻明韶眼睫顫動不已, 袒露着恐懼和擔憂,這一刻他不是天下之主, 是陸觀彷徨無措的師弟,是蟄居衢州不受恩寵的六皇子。

“陛下。”陸觀跪下行禮。

“你起來吧。”苻明韶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麼,他胸中憋着一口氣,這令他心緒煩躁,“宋虔之逃了。”說這話時, 苻明韶緊盯着陸觀, 對方毫無閃躲地看着他, 眉頭一點一點蹙攏, 似乎感到疑惑。

“詔獄堅不可破, 禁軍必有內應。”

“你也覺得是有內應。”苻明韶道,“朕將宋虔之與李峰祥關在一處, 派人在暗室監聽他二人的談話。”

陸觀拇指與食指互相磨蹭,低垂雙眸,現出沉思的神色。

“偏那麼巧,李峰祥被提出審訊,正好無人監聽之時,有人混進去把宋虔之救走了。”苻明韶沒放過陸觀任何一絲表情,陸觀眉宇間帶着濃重的擔憂。

“宋虔之脫困之後,一定會往風平峽投奔苻明懋,苻明懋曾許他以太傅之位。徵兵進行得怎樣?劉贇是否願意立刻帶兵出戰?”

“你覺得宋虔之會去找苻明懋?”苻明韶心中早不承認苻明懋是他大哥,言談間不帶半點尊重。

“微臣在李相處,聽到了傳聞。”陸觀遲疑道,“宋虔之以霸下劍假傳陛下的旨意,搬動劉贇舊部,扮作黑狄人向宋州、循州兩地發動進攻。此事不知是否屬實……”

“李曄元告訴你了?”苻明韶鬆了口氣,一根指頭按壓在眉間,擡起頭,“朕本也要召你進宮,問你一些事情。你與宋虔之一路同行,都沒發現半點端倪嗎?”

“宋虔之並非時時刻刻都與臣在一處,不過……有一件事很奇怪。”

苻明韶眼一動:“何事?”

“他屢次將劍交託給周先,讓周先先行。到達宋州以後,宋虔之曾取出過霸下劍示人,臣發現劍上有拓印過的痕跡。”陸觀沉聲道,“這其中會不會有誤會?”

苻明韶生性多疑,從第一次離開京城,陸觀就與宋虔之一路同行,即便苻明韶對他有一些同窗之誼,上次進宮,陸觀的說辭,也彷彿被苻明韶接受了。陸觀卻直覺苻明韶絕不可能毫無保留地信任任何一個人。

全盤接受宋虔之假傳聖旨的傳聞,只會讓苻明韶感覺他在僞裝,畢竟他與宋虔之、周先是一道去的宋州,在這件事裡,他不是局外人,當然應該有自己經歷過而不爲人知的細節。

“這也是爲什麼朕先行將他關在詔獄。”苻明韶道,“這兩日裡朕沒有讓人審問他,就是想等過幾天,朕親自過問。誰知道宋虔之和他的同黨,一刻也等不下去。這不是畏罪潛逃是什麼?”

陸觀附和道:“宋虔之掌管麟臺四年有餘,應當十分了解陛下的心意,想必是心虛,怕被挖出更多殺頭滅族的大罪。”

苻明韶苦笑道:“朕雖氣他與你走得近,但疏不間親,這些年宋虔之爲朕辦事也盡心盡力。李相牽扯在汪藻國一案裡,黑狄入侵,朕反是鬆了口氣,這事暫且可以不用提。有才有德之士,朕何嘗不想君臣之間毫無芥蒂。”頓了頓,苻明韶長嘆一聲,“或許朕真的不是天命之子,不受上天庇佑。”

“宋虔之是有一些辦事的手腕,卻非無可替代。”

苻明韶目光灼灼地注視着陸觀,情不自禁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臣既然領了秘書監的職,甘爲陛下肝腦塗地。”陸觀緊皺的眉舒開,露出一絲微笑,“像在衢州時一樣,我會爲你掃平一路荊棘。”

苻明韶一瞬之間有些恍惚。

“當務之急,請陛下下旨全城搜捕宋虔之歸案,一旦他逃出京城,就是放虎歸山。”

“朕派誰去?”

“陛下若信得過,臣請命,替陛下捉拿這逆賊。”

“好,朕派你去,天亮前一定要將宋虔之捉拿歸案,他今夜一定不會出城。”

“爲什麼?”

“安定侯夫人尚在宮中,宋虔之舍不下他母親。”苻明韶道,“朕也知這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舉,以他人父母妻兒作爲威脅,實在……”

“陛下此言差矣,對宵小之輩無須行君子之道。”

正在此時,孫秀敲門進來,目不斜視地躬身走到苻明韶的面前,低聲向他說了句什麼。

苻明韶臉色極爲難看。

在陸觀一臉茫然莫名之中,啪的一記耳光扇到孫秀的臉上,孫秀連忙跪在地上,以額觸地,連聲求恕。

“去把孟鴻霖叫來。”苻明韶臉色鐵青地坐回到椅中,等到孫秀躬身退出,他才沉聲朝陸觀說:“周婉心被人帶出宮了。到底是誰。”苻明韶一臉恐懼,能神不知鬼不覺把周婉心帶走,這人豈不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了他的命?麒麟衛已盡數被擒,只剩下一個周先。

“是他……”苻明韶看着陸觀,“周先混進宮帶走了周婉心。”

“陛下身邊是否還有可靠的侍衛?”

“麒麟衛中其實有幾名暗衛……朕一直信得過。”還有柳素光帶的人,苻明韶短暫地猶豫了片刻,沒有說出來。

跟着禁軍統領孟鴻霖疾步跟着孫秀進殿內,苻明韶來不及多說,陸觀話裡的意思他已經明瞭,立刻簽發手諭,讓孟鴻霖聽從陸觀的指揮,全城搜捕秘書少監宋虔之。

·

呂府西北面開的一道門,專供馬車入內,騎馬也走這個門,進門數米就是馬廄。

宋虔之早已經披一身大氅,提燈站在廊廡下等待,一點微風吹着燈籠微弱的光閃閃爍爍。

踢踢踏踏的馬蹄聲漸漸接近,宋虔之心裡突然出現了一股涼意,那涼意從胸腔裡漫開,鑽進骨髓,帶來無法形容的疼痛。片刻之間,這種疼痛感就像是錯覺一般消失無蹤。

那是從宮裡一路穿街過巷馳到這兒來的木車,上面載滿煤渣。

宋虔之以爲的馬蹄其實是牛蹄,拉車的牛停在院子裡,趕車的人跳下來,食指把斗笠向上一抵,露出疤痕明顯的那張臉。

“在下面,我把煤渣卸一部分。”周先摘下斗笠,隨手扔出,斗笠飛出掛到了馬廄柵欄上。

“我來。”宋虔之顫聲道。

宋虔之跳上木車,手插進煤渣中,將煤渣一點點撥開,直至現出車底的黑色木蓋。他眼角發紅,口中不住呼出熱氣,動作越來越快,從中部將煤渣分開來,撫去木箱上的渣滓。

“旁邊可以打開。”周先的聲音響起。

宋虔之抖着手摸到木箱側面藏在煤渣中的一個機竅,提起木板。

他的呼吸窒住了。

周婉心蒼白的臉從木蓋下露出,漸漸完整起來。

宋虔之心裡一慌,抓住周婉心孱弱的肩膀,喉嚨裡發出嘶嘶的聲音,最後才哽出一聲:“娘……”

周婉心閉着的雙眼睜開。

宋虔之心裡一鬆,一屁股坐在了被自己堆到一旁的煤渣上。

廚房裡一直在燒熱水,周婉心被宋虔之抱進角房裡去,呂府沒有丫鬟,宋虔之想服侍他娘沐浴,被周婉心阻止了。

於是隔着一扇屏風,屏風後面,周婉心在泡澡,淅淅瀝瀝的水聲斷斷續續響起。宋虔之背靠在屏風上,和周婉心說話,他聽着周婉心今日的精神還好。

“明天一早我們就用同樣的法子,藏在煤渣車裡出城,呂臨已經打點好人員,趁卯時換班,守在東南門的那二十四個一班弟兄都是他的人,走個過場,就能出城。”宋虔之道,“出城以後直接南下,去祁州找白古遊大將軍,娘,我聽白大將軍的意思,你們從前認識?”

一片寂靜中,唯有水聲。

宋虔之正要說話,聽見他娘溫柔的嗓音從屏風後傳出:“少時有過數面之緣。他從前也常常來拜訪你外祖父,有一次還和你外祖父吵了起來,之後逢年過節,依然給父親帶禮物來。”

宋虔之不禁笑起來,他不知道白古遊還有這樣可愛的一面,轉念又覺得這沒什麼,人人都有過年輕的時候。

“你姨母怎麼辦?”周婉心問。

“姨母在宮中有自己的勢力,自保不成問題,對了母親。”宋虔之道,“你在姨母宮中住了這麼久,李相到過姨母宮中嗎?”

屏風後的水聲靜止了。

過了一會兒,周婉心纔回答:“是來過數次。”

那就對了。

宋虔之的心定了定,周太后已被苻明韶名爲養病實則軟禁看守了起來,李曄元要去見她不是易事,卻還是去過,數次也已夠了。而李曄元能夠進去看周太后,也說明這兩人在宮中並非完全被動,恐怕連軟禁也半是假相。

屏風後一片水聲,宋虔之聽出是周婉心起身了,屏風上搭的毯子也被拿走,少頃,他娘穿好了衣裙,從屏風後走出。宋虔之展開手中的乾布,上去替她揉頭髮,使得手中的長髮不再滴下水來,宋虔之才陪周婉心回房。

“讓兒服侍孃親。”宋虔之留在周婉心的房裡不肯出去,不知道爲什麼,他今日格外眷戀母親。

舒舒爽爽泡完熱水澡,周婉心的面色也紅潤起來,由着宋虔之給她擦頭。

宋虔之笨拙地把女人用的頭油抹到他孃的頭髮上,黑髮之中那些銀白格外扎眼,抹上油之後理順,就沒那麼刺眼了。

“等到了祁州,娘可以住到東明王府上去。”

“東明王?”周婉心彷彿很舒服地閉着眼,由得兒子擺弄頭髮,“東明王的母妃是個了不得的女人。”

“母親認識?”

“見過,說過話,不是太熟。”周婉心睜開眼睛,按住宋虔之拿梳子的手,從鏡子裡看她的兒子。

“娘?”宋虔之略有不安,眉頭微微蹙起。

“娘有一樣東西給你,我帶來的那個盒子在哪兒?”

宋虔之說在櫃子裡,周婉心便支使他去拿,周婉心手搭着盒子上那把小小的銅鎖,逗孩子一般的語氣:“你先閉眼。”

宋虔之無奈地閉上了眼睛,聽見開鎖的聲音。

“好了。”周婉心手中是一枚玉佩,玉質純淨,雕成鳳形。周婉心手指分開系在玉佩上的紅繩,示意宋虔之低頭,掛到他的脖子上。

宋虔之手捏着冰冷的玉石,心中一暖:“這是娘說要送給陸觀的那塊玉雕的?”

“是啊。”周婉心嘴角彎翹,手指輕輕撥弄垂在宋虔之胸前的玉,擡頭注視宋虔之的雙眼,“還有一枚,娘也會親自送給陸觀。”

宋虔之語塞,彆扭道:“您怎麼不等他也在的時候,讓他端端正正跪着,一塊兒給咱們倆。”

周婉心道:“這麼想拜見高堂?”

宋虔之:“……”

“他已經磕過媳婦頭了,今次就饒了他去。”周婉心伸手摸宋虔之的臉,冰涼的手指拂過兒子的眉眼,握住他的側臉,眼神中含着呼之欲出的情緒,最後化作一句:“讓娘好好看看你。”

宋虔之心頭有一些異樣,溫和道:“娘這是怎麼了?天不亮我們就得出城,您該休息了,不然身子吃不住。”

周婉心眷戀地看了宋虔之一會兒,鬆開手,轉過去對着鏡子,拿起梳子,開始梳妝。

宋虔之眉頭皺了起來。

“我要去一趟安定侯府。”周婉心道。

“爲什麼?”宋虔之變了臉色,“娘,現在外面全城戒嚴,您只要走到街上,就很容易被發現。”

“你那位朋友,都有本事把我從宮裡帶出來,就有本事帶我去安定侯府。”

“周先不行,他也是朝廷緝拿的要犯,一露面你們倆都會有危險。”

周婉心自顧自梳頭:“那就讓呂臨陪我去。”

“呂臨才從禁軍統領的位子上下來,他也不能陪您去,人家願意幫忙送我們出城已經是天大的恩情。娘,您真是太胡鬧了……”對上週婉心委屈的神色,宋虔之話聲戛然而止,他想了又想,“兒子陪您去。”

周婉心斷然拒絕。

宋虔之本想自己暗中保護周婉心,只要不讓人看見就行了,周婉心卻堅決不同意,不讓他去冒險。宋虔之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人可以用了,就是許瑞雲。

·

安定侯府被禁軍圍了個水泄不通,孟鴻霖數次上前想給陸觀提個建議,他不覺得宋虔之會逃回安定侯府。陸觀卻拿皇帝的手諭壓得孟鴻霖不得不聽令。

就在孟鴻霖第三次想朝陸觀直抒己見的時候,一輛馬車從街頭奔來,接近安定侯府外,在車伕的控制下,馬車放緩速度,終於在三層禁軍包圍外停了下來。

車伕一臉唯唯諾諾,是個三十好幾、頭髮蓬亂的平民。

陸觀的視線從作車伕裝扮的許瑞雲臉上滑過,他手中馬鞭戳了一下孟鴻霖,孟鴻霖連忙上去喝問車上坐着何人。

車門打開。

裡面坐着個女子,她捧着個小小的暖手爐,一身雪白兔毛邊的斗篷裹着,她起身從車裡下來,手裡提着一個四層的食盒,把手爐留在了馬車裡。她臉上敷了厚厚的粉,胭脂粉紅,嘴脣塗得很淡,恰似料峭寒春裡將將開綻的一朵海棠花。眉也畫得濃黑,宛然是舒展開的兩道柳葉,秀氣得很。

“安定侯夫人?”孟鴻霖大驚失色,驚疑不定地想,看來陸觀的判斷沒錯,安定侯夫人也從宮中消失,她在此處,宋虔之十有八九就在侯府之內。孟鴻霖正要下令讓禁軍入內搜查,周婉心走了過來,站定在孟鴻霖的面前。

那一瞬孟鴻霖竟然說不出話來。

周婉心淡道:“你們這裡能做主的是誰?”

陸觀從孟鴻霖身後步出,向周婉心拱手道:“夫人,有話請講。”

“你們圍在這裡做什麼?不知道這是榮宗皇帝賜給我的府宅?”

說來好笑,安定侯府原就是榮宗賜給周家二小姐成親所用,後來連整個宋家的宗祠也都建在了府內。

“夫人。”孟鴻霖忍不住想說話。

周婉心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孟鴻霖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被女人看了一眼,話卻塞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那是一股無形的氣勢,堵住了他想說的話。他心裡直犯嘀咕,怎麼周婉心不知道她兒子已是朝廷欽犯嗎?轉念一想,宋虔之被下到詔獄的消息,確實沒有向外朝公開,只有少數幾位大人知道,就連宋虔之的父親安定侯都不知道。要是安定侯知道他兒子就和那個李峰祥關在一處,也不會買通禁軍想讓李峰祥改口,好爲自己搶奪他人妻子脫罪,順手還能打消原配和離的念頭。

周婉心將孟鴻霖視若無物,冷冰冰地朝陸觀說:“我現在要回家。”

孟鴻霖緊張地看了一眼陸觀。

“夫人請。”陸觀一聲令下,禁軍向兩旁讓開。

潮水般散開的禁軍隊伍之中,周婉心從容地邁上臺階,扣響門環。

衆目睽睽下,安定侯府的大門向兩邊分開。

孟鴻霖蠢蠢欲動地向陸觀進言:“陸大人,機不可失……”

“侯府只有一羣家丁,怕什麼?周婉心在這,宋虔之就逃不掉。”陸觀視線從女人孱弱的背影上移開,指甲掐進了肉裡,掉轉頭去,吩咐兩名手下去查送周婉心來的那輛馬車,自然是什麼也沒查出來。

許瑞雲垂手唯唯諾諾地候在旁邊,生得人高馬大,做出一副害怕的慫樣。

孟鴻霖朝地面啐了一口,不滿地站在陸觀的身後,不以爲然地轉過身去,向侯府中張望。

門房放了周婉心入內,當着禁軍的面,砰一聲關上了大門。

孟鴻霖:“……”

這時不遠處匆匆跑來了個人,孟鴻霖連忙從陸觀身後越出。

那人快跑到孟鴻霖的旁邊,正要附耳過去小聲稟報。

陸觀冷聲道:“何事?”

那人看了一眼孟鴻霖。

孟鴻霖放棄地擺了擺手:“陸大人才是長官,過去過去。”他心中冷道,等抓住了宋虔之,早晚有一天,陸觀要是落在他手裡,他不活活剮他一層皮。

來報的人說話聲音不小,顯是讓孟鴻霖也能聽見。

“李峰祥死在詔獄裡了。”手下詳細報來,說是李峰祥回到牢裡沒過多久,就以頭觸牆自盡了。

孟鴻霖不勝唏噓,嘆道:“他不是一身硬骨頭死也不招麼?我還以爲他多能扛。說什麼要全他李家的名聲,都是放屁,你下去吧。”

手下看了陸觀一眼。

孟鴻霖忙道:“陸大人說呢?”

陸觀一言未發,揮了揮手示意那人可以走了。

送周婉心來的馬車沒查出任何問題,車伕說自己是在路上接到的周婉心,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車伕跟皇宮有牽扯,何況周婉心已經現身,他們要抓的只是周婉心,周婉心回安定侯府,就是宋虔之躲在安定侯府最好的證明,於是陸觀讓禁軍放走車伕。

孟鴻霖一肚子是氣,卻也沒奈何,只得站在陸觀的身後,不知道陸觀在等什麼,明明衝進去就拿人的事兒……又想起周婉心看他的眼神,完全不是在看一個活人,他愈發覺得眼前這座府宅十分不祥,在森森夜色之中宛如鬼宅。

“陸大人,咱什麼時候進去?”孟鴻霖忍不住道,“陛下可下了死令,抓不住人你我的烏紗帽,可都不用戴了。”

陸觀沒有看他,道:“等等,半個時辰以後,裡頭要是沒動靜,就衝進去。”

“這……有什麼好等的?”

“給他們夫妻一個話別的機會。”

接着孟鴻霖看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過來,他上去盤問一番,是安定侯府的家丁,他仔細看了看家丁的臉,不是宋虔之,也不是他認識的人,安定侯府大門打開,裡頭人顯然認識這家丁,把人放了進去,又關上府門。

“這個家丁是來報信的。”

冷不丁孟鴻霖聽見陸觀這句,半晌才反應過來,安定侯既然打點到詔獄去,當然讓人盯着那邊,他們才得了消息李峰祥死了,這家丁應該也是來報同樣的消息。

“陸大人,我真是不明白你……”孟鴻霖倏然收聲,想着兩人也不過是這一晚的同僚交情,他管禁軍,陸觀管秘書省,各司其職,不必深交。他這口氣順了下去:等吧,左不過是半個時辰,犯不着和陸觀起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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