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枯榮(伍)

宋虔之沒抱什麼希望, 路上還是問了問呂臨到底什麼事。

呂臨鮮少坐馬車,出入騎馬慣了,爲接宋虔之才叫來一架馬車。他眉頭緊緊打成一個疙瘩, 沉默搖頭。

宋虔之注意到, 呂臨拇指與食指不住互相搓弄, 他低聲問:“北邊, 還是南邊?”

呂臨擡手抹了一把脖子裡的汗, 像熱壞了的狗兒似的張嘴,他的嘴脣乾裂,滲着幾絲血, 眼睛裡也拉滿血絲,顯然昨夜沒有睡好。

“還不清楚, 昨晚我當值, 皇上很早便說不睡了, 到……到承元殿看大行皇帝的屍……”

宋虔之蹙眉,追問道:“然後?”

“然後看完, 天快亮的時候,他纔回寢殿。這幾日皇上老一個人坐着發呆,也是,陡然掉這麼大一家業下來,誰都得給砸出一眼星子亂墜來。我問過太醫院, 皇上早先是受刺激忘了些事, 現在又受刺激, 想起來的時候, 人會有些遲滯木訥, 好好養一陣也就沒事了。”

宋虔之點頭:“你不知道他召我進宮所謂何事?”

呂臨緊緊抿了一下脣,面頰緊繃:“來的人我們在祁州府見過, 是那個狗頭知州衙門裡的一名小官。”

“你聽見些什麼?”

“沒聽見什麼。”呂臨頓了頓,補充道,“裡頭談話,站在門外原就只能聽個大概,人出去的時候我看了眼,他帶了一沓什麼東西給皇上看。”

“什麼東西?”

“像是布料。”

·

長方的一條矮案上,被白布鋪滿,布上是已經凝固的暗紅血色,整整齊齊寫着人名,一豎排三個名字,從右往左,兩米長的白布上擠着數百個姓名。

這就是有幾百個人咬破手指在上面簽了名。

“送東西來的人呢?”宋虔之冷着一張臉,他對祁州知州印象不好,一見送來的請願書,險些氣炸。再聽李宣說,知州怕自己成爲第二個洪平縣令徐定遠,湊了這麼一份請願書,上面簽名的都是祁州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富商就是員外郎。甚至包含兩名駐軍校尉。請求新帝即刻增援祁州,並加撥五十萬兩白銀,用於祁州當地組織自衛。

呂臨把人帶進來。

出乎宋虔之意料,來人卻不是畏畏縮縮的樣子,走路端正,看打扮,像是武官。

宋虔之客氣道:“請教小哥貴姓。”

“不敢,無名小卒。”那武官面色焦灼,猛然朝地上一跪。

咚的一聲悶響,宋虔之感覺自己腦仁心都給他這個頭碰疼了。

“皇上面前,慢慢說,切勿衝撞聖駕。”宋虔之提醒道,他怕這武官過於激動,說不清事情。

李宣道:“起來回話吧。”

那武官搖頭。

“抗旨可是重罪。”宋虔之壓低聲音提醒他。

武官只得起來,再擡頭時雙眼通紅,懇切道:“請陛下立刻發兵祁州,否則顧遠道就要將祁州賣給孫逸,卑職原是循州駐軍微不足道之人,循州全城投降時,卑職心中……”他滿臉臊得通紅,“心中很是竊喜,卑職的父母妻兒都在宋州地界,循州投降,卑職就不必再同宋州的兄弟們自相殘殺,也可以與家人團聚。”

趁他說話,宋虔之默不作聲打量這人,是個莽漢。呂臨說是祁州府中的官吏,也許是匆匆一面,很可能此人只是到過祁州府傳話。

“駐軍兩年一調,卑職到過孟州、宿州,原是託關係纔到的循州,去家百里。孫逸佔了循州以後,卑職回家看了一回……”他聲音哽住,鼻翼急促翕張,片刻後再說話,嗓音沙啞,“小兒去年就已餓死,老父染病,無錢醫治。卑職的妻子改嫁他人,扶養卑職的母親。”

兩州相隔不遠,但駐軍不能擅離職守,宋州、循州受蠻人滋擾也久,輾轉三地,如果是正常情形,這人就有六年不曾回家。走的時候孩子還在襁褓,回家時本該滿地跑着撲倒父親懷裡親近,人回去,兒子老子都死了,妻子雖然改嫁,但還養着他的老母親,也是有情有義的人。宋虔之突然想到,如果是六年,那不正好是在苻明懋被髮往北地那年嗎?

是巧合,也是禍根早已埋下,皆由前定。

“那這血書,究竟是怎麼回事?”宋虔之問。

武官把跟李宣稟報過的情況詳細又說了一遍。白古遊的軍隊離開祁州以後,當地知州顧遠道多次派人與孫逸接觸,起初開出的條件是想讓孫逸大軍後退十里,顧遠道讓當地富戶湊出了五十萬兩白銀,想跟孫逸買一座名爲雛鳳的縣城。雛鳳是個小縣,三成住民是獠人。

“所以顧遠道向朝廷伸手要五十萬兩銀子,是用來買這縣城?”宋虔之道,“他不是讓當地富戶出了這個錢嗎?”

“大人明鑑,那五十萬兩是打白條讓當地商人出的,至於顧遠道向朝廷要來銀子之後,會不會立刻還給富商,卑職不敢斷言。”武官欲言又止,終於下定決心,語速沉緩地說,“宋州、循州原是朝廷的流放之地,而雛鳳縣夾在祁州與宋州州城之間,其西山林密佈,龍江中段橫穿整個雛鳳縣,縣中獠楚雜居,年輕人許多都是兩族雜處生下的後代。顧遠道認爲,將這處縣城買過來,可以讓雛鳳擋在我大楚與叛軍之間,不至於將州城置於孫逸的獠牙之下。雛鳳縣原屬於宋州,孫逸在宋州頗有威望,他從前是宋州軍曹,黑狄打進宋州時,孫逸爲保衛宋州衝鋒陷陣,宋州城民都很感謝他,反而是宋州知州在與黑狄作戰時,怯戰棄了州府衙門,在孫逸佔去宋州之後,將知州在鬧市處斬,贏得滿城百姓拍手叫好。”

宋虔之很快想到他要說什麼,接過話去:“雛鳳縣並不會幫着我們,反而因爲處在大楚和孫逸的叛軍之間,更有機會爲孫逸效勞,出賣祁州。”

“是。”武官攥緊拳頭,擡起通紅的眼睛,“大人身居千里之外,這麼淺顯的道理,尋常人等一目瞭然。一州掌印大員,真就這麼不知深淺?”

顧遠道想做牆頭草,騎牆搖擺,只是一時半會尚且拿不定主意,又貪戀官位,有雛鳳縣擺在中間,退一萬步說,朝廷敗了,他還可以用這件事向孫逸賣個好。真要是孫逸被鎮壓,他也是守城有功,這把算盤打得響亮。

只是這些話不必向武官說了,宋虔之朝李宣道:“陛下,這位小哥連日奔勞,不如就安排去微臣府上休息。”

宮侍把人帶走。

李宣對着案上的請願書,感到一絲諷刺,他手指在白布上摳緊,猛然抓起,擲在地上。

“狗官。”李宣咬牙道。昨夜的夢無比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中,灼紅他雙眼。

宋虔之沉默片刻,等到李宣情緒平靜些許,纔開口:“事不宜遲,陛下,臣不能等到國喪之後了。儀仗使一職可以讓姚濟渠擔任,他是刑部尚書,此舉也可以給姚家吃顆定心丸。今夜我就帶兵出發,微臣以爲,陛下行事要快,明日上朝就可擢龍金山與左正英的官位,另外,吏部興許可以讓左大人兼領。”比起秦禹寧,宋虔之還是認爲左正英更能識人。

“今天清晨的軍報,你看看吧。”李宣沙啞的聲音說,丟出一本軍報來。

宋虔之一目十行地掃過去,眼睛自動跳過不重要的信息,看到這麼一句:“皖城被佔,知縣瞿守業殉城,賊軍衝進縣城,銀庫糧庫皆遭洗劫一空,淫|虐女子爲奴,男子就地砍殺,滿城殘肢,屍上堆屍。子時,皖城已無可蹂|躪,多琦多下令焚燒全城,漫空瑰紅,直似地獄裂空,怨鬼沖天而起。其慘嗚呼,無以名狀……”

“朕不能再等,讓龍金山即刻率軍出京。”

宋虔之聽見李宣的話。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以艱難卻不容拒絕的口吻說:“不可。”繼而解釋道,“糧草必須先行,陛下應當急召戶部、兵部尚書進宮,還有龍金山,限令楊文今日下午就先將籌措到的糧草裝車,以備隨軍發出。”

李宣滿面皆是不忍,他擡起一手緊緊握住臉,宋虔之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模糊,如同從水波里傳出。

“不能有足夠的輜重,就會白搭上這支軍隊,陛下,這是白古遊帶了十數年的兵,不能讓他們廢在窮困交迫上,至少朝廷要給夠物資。”

良久,李宣茫然地擡起頭,望着宋虔之,有些崩潰,又十分迷惘,“朕拿什麼護他們?”他的面頰上閃動着微光,雙眸緊緊攫住宋虔之,“父皇選錯了人,弘哥也看錯了我。”

啪的一聲,宋虔之擡手就是一個耳光,刮在自己臉上。

李宣瞳孔緊縮地盯着宋虔之,眼睜睜看着一個手掌印高高腫起在宋虔之白皙的臉頰上。

“宋……”

“是微臣把陛下推到這個位子上,不是榮宗看錯,而是微臣乳臭未乾,不自量力。”

李宣心中難過,卻拿不出話來反駁,他後背緊緊靠在椅上,不住喘息,虛弱道:“我不是不願擔,只是我擔不住,有心無力,我何嘗不想爲弘哥守住這片祖宗基業,可我就是一個廢人,我不配坐在這位子上。我可以答應你,我絕不退縮,便是要我親自上陣殺敵,我也絕不會後退半步。”他喉嚨緊縮了一下,鼻子微紅,“我只是難過,我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扛起這副重擔。逐星,你不明白……”

“我明白。”宋虔之擡頭,一絲血線從他的嘴角蔓到下巴,他下手過重,嘴角被自己扇出了裂口。

李宣目光一閃。

宋虔之毫不在意,沉聲道:“微臣的母親嫁給安定侯之後,一直受夫家欺侮,微臣管不住父親的腿,更管不住祖母的嘴,又受禮教約束,只能竭盡全力往上爬,力求讓母親仰人鼻息的日子能過得稍微舒適一些。”

李宣完全沒有聽說過宋虔之說這些,而此刻宋虔之說話時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唯獨眼睛裡閃動着星芒,似是淚光。

宋虔之擡起雙眸看他,抿了一下嘴脣,嗓音裹挾着細碎的顫抖:“那夜,我的母親爲了製造讓我離開京城的機會,在侯府放火,引開禁軍。這個計劃裡,她早就看清自己一定會送命,卻毫無懼色。我娘久病在牀,她本就時日無多,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人,卻有那等膽識和冷靜,連死,也叫她用得如此漂亮。身爲男人,在她受人欺侮時,我無能爲力,身爲兒子,要母親以死作交換,才能逃過一劫。那天晚上,是許瑞雲砸暈了我,把我和陛下藏在煤渣車裡,後來陸觀爲了讓你我二人平安出城,只有自己下手,重創自身,躲過苻明韶的懷疑。呂家也甘冒風險,呂老大人留在京城,隨時有可能被苻明韶發現呂家不忠,但爲了讓苻明韶放鬆警惕,老大人不得不賭上闔府上下的性命,都爲了讓你活下去,只有你活下去,你才能走到今天的位子上。”

李宣定定注視着宋虔之,見宋虔之深吸一口氣,嘴角彎了一下:“陛下,你我二人身上,揹着許多人命。這我已同陛下講過太多次,如果你生出畏懼,臣都明白,這不可恥。我也知道,你絕不會逃避,但僅是如此,還遠遠不夠。”

李宣急於說點什麼。

宋虔之搖了搖手:“第一緊要的事,便是你絕不能懷疑自己,你已經是大楚的皇帝,萬民的君父。”

“朕要如何做?”

“還是臣同陛下說過的,你要學着做一位君王。太醫在爲你醫治,你要儘量回憶在東宮學習過的爲君之道,馭臣之術,這都不急。眼下陛下只要做到知人善任即可。對阿莫丹絨的戰事,你要聽取秦大人的建議,左大人妻子去世,可以將人接進宮來,就近請教。如果龍金山抵擋得住,陛下只需做好一件事。”

“何事?”李宣急切地問。

“坐鎮京城,絕不南遷。”

李宣聞言鬆了口氣,一迭聲道:“這朕能辦得到。”

“但如果敵人攻到夯州城下,陛下就要說服羣臣,將都城遷至南州。”

遷都是大事,李宣頭皮發麻,忍了又忍,沒能忍住:“真到了這一步?”

“夯州是擋在京城西北最後一座重要州城,一旦城破,唯餘虎墩關可以攔一攔,但陛下不可寄望於天險,一定要先遷都南州,南州原有的行宮遭過一場大火,但數年前也已完成修葺,作爲都城,也是合宜。真到了那個境地,陛下必須當機立斷,不可耽於自尊,逞勇一時。”

李宣背上出了汗,他感覺衣服都黏在身上,骨頭裡沒有力氣,虛弱道:“讓朕想想。”他想了一會,問宋虔之,“朝臣和百姓,會罵朕是懦夫嗎?”

“要是會呢?”

到這份上,李宣纔算全聽明白,宋虔之就是要讓他想最壞的情形,想想他到底有沒有那份決心去承擔積銷燬骨的物議。

“陛下一直問臣,你應當做什麼。臣設想不到坐在萬人之上是什麼感覺,臣只知道,如果你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就要找出一個聲音來聽從,然後毫不動搖,朝着選定的方向去。”

“而不管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

“這世上許多事情,在當時本就無法自證。只是做了皇帝,對錯都將加諸於天子一身。唯有搖擺不定,瞻前顧後,最是無用。一旦條分縷析,做出決定,就要一以貫之。陛下沒有監國的經驗,就要多聽取有經驗的大臣的意見,你手裡有左正英、秦禹寧這樣的文臣,他們會做出明智的選擇,只有一件事,是沒有人能替代君主的。”

“朕明白了。”李宣如釋重負,嘴脣抿起,探究地看宋虔之,似乎有話要說,但他沒有再說。

兩人都端起茶喝了一口,宋虔之低垂着頭,神色明顯若有所思。

“朕喜歡同你說話,你一定要活着回來。”

“臣也想活着。”宋虔之看向李宣,不是君臣,而是像看着家中長兄,看見李宣他就會想起苻明弘,宋虔之小的時候,苻明弘更像是他的兄長,而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太子。李宣不清醒的時候總是把宋虔之錯認成苻明弘,往他身上撲,被他哄上兩句,就格外乖巧。

想到這裡,宋虔之一時忘了煩心事,很想同李宣多講幾句。

門外卻有腳步聲傳來,想是宣召的朝臣到了,宋虔之起身辭出,心裡記掛着要立刻回府,問清楚那名祁州來的武官,情形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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